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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说电影——《早春二月》


        李延开说,《早春二月》。

 

        简单梳理一下,中国电影之前大概分三个时期,从1905年中国诞生第一部电影《定军山》(由北京丰泰照相馆创办人任景泰拍摄,谭鑫培主演。)开始到1949年,是中国电影的儿童时期,这个时期中国电影从无声电影发展到了有声电影,没有赶上彩色电影,但是那个时期的电影创作相对自由,一批文化人投身电影制作,出产了一批非常优秀的电影,水平与世界电影是齐平的,也就是说同时期中国出产的电影并不亚于好莱坞的电影,甚至有一些超过好莱坞的出品;1950年到1965年是第二个时期,新中国成立之后的电影虽然已经把电影摄制定性为宣传革命理想、宣传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以及教导的工具,但是仍然有一批优秀的艺术家出产了优秀的电影,其中的代表就是《早春二月》;1966年到1976年,是中国电影的中世纪,黑暗时期,几乎没有电影出产,中国故事片的出产处于停顿状态,十年的时间里,十亿人民只看了十部电影,很不幸的是我就是于1966年出生,一直到1976年,这十部电影看了不下几十次,连台词都能倒背如流。1977年到现在,改革开放之后,电影品种推陈出新,质量参差不齐……



        直至最近两年,中国电影开始有一定的起色,出现了一些可以让人观看后击节称赞的电影,今年《战狼2》的出现,尽管影迷们对其褒贬不一,但其依然是中国电影的复苏乃至逐渐走向世界的一个很明显的征兆。

 

        2005年中国电影诞生一百周年之际,中国电影资料馆4K修复了一批老电影,《早春二月》就是其中的一部,我与《早春二月》邂逅于79年粉碎四人帮之后。当时故事片的摄制远远跟不上广大人民群众的文化需求,电影局决定解禁一批65年之前被打为“大毒草”的电影,重新公映,在公映之前,地方的一些文艺团体有机会通过内部放映最先接触到这些影片,非常有幸当时我住在广西话剧团,因为父亲是话剧团的专业灯光音响设计师,所以每当有内部放映的时候,因为我从小喜欢看电影,多数情况下父亲会把票留给我,看得最多的就是50年到65年的优秀电影,《战上海》、《智取华山》、《狼牙山五壮士》、《红日》等等,几乎清一色打仗的电影,当时小学生的我就是喜欢这种打仗的电影,第一次看《早春二月》,电影一开始,当有画面、配乐出现时,我一看心里就想道,坏了,这电影不打的……但是之后却看得津津有味,我居然被这电影吸引住了,电影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当时内部放映通常两部连放,《早春二月》之后放映的是《巴黎圣母院》,两部电影差距之大,加上第二部在后半场有很热闹的场景,便觉得后一部比前一部更好看,尽管如此,却发觉自己始终无法忘记《早春二月》……年幼时对这些内容无法理解,但是对影片中人物一起喝酒、讨论的场景记忆深刻,随着年龄的增长,通过其它的渠道,我又反复观看过五六遍,这个电影越看越觉得有魅力。待到我与大家一起开始讨论电影的时候,已经来到九十年代末,彼时影迷们讨论得最多的是好莱坞大片,再谈《早春二月》就有些不合时宜。资讯发达的时代,我也找了一些资料来翻阅,才惊觉《早春二月》是十七年新中国电影生产中最优秀的一部,公认为这期间的巅峰作品,没有之一。


 

        七十年代《早春二月》曾经参加过欧洲的一个电影节,获了奖,欧洲影评人评论《早春二月》是——最美的中国电影。


 

        电影本体的美,是《早春二月》最大的优势,导演谢铁骊在中国电影导演当中算是一个牛人,解放前完成了所有电影知识的学习和积累,解放后,他参与成立了“表演艺术研究所”,即现在的北京电影学院,刚成立的时候,谢铁骊在其中任教三年,所以早期的中国电影明星基本上都是谢铁骊的学生,他的电影基础知识丰富扎实,任教期间不仅仅是教学,他本人也在拼命地吸取电影营养,作为教师的身份,他观看了大量的优秀的前苏联电影,前苏联的电影那是电影制作的一座高峰,任教之后先在某大导演手下做了几年的副导演,然后开始自己执导电影,第一部电影《无名岛》,非常神奇的电影,整部电影没有一个女性角色,全是男性,讲述一群海军的故事;第二部《暴风骤雨》,讲诉四十年代在东北实行土地改革的故事,根据小说改编,革命气息比较浓郁;谢铁骊独立导演的第三部电影就是《早春二月》,这部电影的题材是谢铁骊自己选的,第二部电影获奖后,文化部让谢铁骊到北戴河度假,期间谢铁骊看了柔石的一部小说《二月》,觉得非常适合改编成电影,于是度假期间就着手改编,改编结束之后上报文化部,立刻获得通过,就有了电影《早春二月》。



        拍摄《早春二月》时,谢铁骊导演在艺术方面已经成长成熟了,对电影美的理解和表现在《早春二月》中突然爆发,无论是在电影镜头的调度、取景、镜头的移动方式,包括场景的设计、打光,用光分出场景远近的层次,以及用什么样的光打在演员的脸上让观众看清他们的表演,如何打出演员的眼神光芒让他们的表演更具有精气神……这些非常精细的电影技术活,谢铁骊已经掌握得非常熟练,运用自如,无论是自然景还是棚内景都很讲究,景别不同表现主人公不一样的心情,同一场景也用不同型号的镜头取景宽窄、深浅表现主人公的情绪,让观众通过画面感受情绪,沉浸当中,电影中三次喝酒、三次弹钢琴、十七次过石桥,每次的镜头运用、角度都不一样,表达的情绪都不一样,经得起观众反复观看,慢慢体会,《早春二月》作为中国最美的电影,第一个美,就是镜头的美。


 

        另外一重美是演员表演之美。孙道临,是新中国成立之后十大男明星之一,他在《渡江侦察记》饰演一名解放军的连长,《早春二月》中饰演一身书卷气的知识分子,一文一武都演得惟妙惟肖;上官云珠,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已是大明星,二三十年代上海电影四大名旦之一,洗脱一身明星味,饰演本片中小镇的一个寡妇文嫂,可谓入木三分;谢芳,是新中国成立后的大明星,成名作是《青春之歌》,她饰演本片的陶岚,表演泼辣、直接、有激情、有力量,虽然是一个女演员,但是她的表演很有爆发力,适合饰演带有叛逆精神、走在时代前沿的女青年。这三位演员在《早春二月》中各自奉献了他们演艺生涯当中最好的一次表演,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表演,无懈可击、炉火纯青。


 

        《早春二月》还有一美,就是人性之美。一个受过教育的、善良的人,在污浊的环境当中如何体现出来一种人性的美?假如在一个美好的环境,大家都是君子,很难体现出这样的美,抛开电影的时代烙印,我们能在这样污浊的环境下,观赏到了人性当中的这一点善良的美好,让我们坚信人类世界是美好的,人生是美好的,就是这些文艺作品不断地告诉我们,当人性之美闪光的时候,多么珍贵,让我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希望。

 

        李延说,电影《早春二月》推荐。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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