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没有橄榄树。被称作台湾“校园歌曲”的《橄榄树》在大陆流行的时候,我还上小学。我猜这个陌生的树种大约在台湾同胞的共识里与流浪和离乡有什么必然联系。它还入了梦,应该长得好看。
不知道橄榄树啥样并不耽误我们唱并记住了它。它撩动当时中国大陆同胞的元素很多。最有魅力的,是关于“流浪”。没控诉“阶级苦”的流浪在我们看来又有一撮神秘在里头。得生活多么穷苦才需要流浪呢,在出门需要介绍信、哪哪儿都离不开组织管束的环境里,我们那届小孩儿对“流浪”的领悟没啥想象力。
流浪在歌曲《松花江上》里,因为战乱。印度歌曲《流浪者》,歌风散漫随意,流浪的人在玩世不恭的外壳下吐槽命运不公。而这个《橄榄树》中的流浪,跟他们都不一样,虽有怀乡之情袭来,但她并不打算停不下来,歌里纠结着希望与失望、满足与迷惘、欣喜与沧桑,曲调再黯然也遮不住享受“流浪”的意思。不光是《橄榄树》,其他校园歌曲中描述的场景都让我们觉得画风不习惯,这个体验当下的小朋友是不会理解的。
《橄榄树》在中国大陆传唱源于官方推动“台湾校园歌曲”的表演,所以我相信我的多数同龄(代)人通过大陆媒体听到的第一款《橄榄树》是罗天婵或朱逢博的演唱。
橄榄树 罗天婵演唱
随着“竖着”唱《橄榄树》的大陆歌者越来越多,演唱时典雅端庄高远的特点渐渐明确,这是此歌在台湾歌者演唱时不太重要的意味。
我认识的一位台湾朋友说他很喜欢大陆歌唱家带着西洋唱法竖起来唱的《橄榄树》。齐豫好像也说过,她唱《橄榄树》往西洋式上靠了靠,但我没觉出来。
《橄榄树》的歌词是后来改的。三毛是在满脑子是远方西班牙的情形下写了一组歌词给李泰祥,她在西班牙见过很多小毛驴在原野上奔跑,又读了作家希梅内斯的作品《小毛驴与我》,因此写下歌词——“流浪远方,为了西班牙姑娘的大眼睛,为了西班牙的小毛驴,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以小毛驴为主角,听起来好像总不那么顺畅,李泰祥决定把歌词标题《小毛驴》换成《橄榄树》。
李泰祥(1941年2月20日-2014年1月2日)
《橄榄树》的首唱并不是齐豫,是杨祖珺。目前我们听到的《橄榄树》歌词经由杨祖珺修改。杨从李泰祥那里拿到《橄榄树》的时候,歌词据说并不是汉语而是英文,歌词中“西班牙”元素让杨不以为然,她改了词儿,“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流淌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传是杨祖珺所改。剔除西班牙元素的《橄榄树》由杨祖珺首唱。台湾民谣之父胡德夫曾和人说,他和李泰祥年轻时成天混在一起,俩人唱《橄榄树》就常常将歌词改成槟榔树,因为台湾东海岸种了大片的槟榔。
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的杨祖珺
小毛驴、橄榄树、槟榔树都可以换,但主题还是流浪与远方。三毛在好久之后听到杨祖珺大改后的歌词有些不开心。她曾说“流浪是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和大草原什么的,我要声明一下,因为现在的《橄榄树》和我当初写的不一样,如果流浪只是为了看天空飞翔的小鸟和大草原,那不必去流浪也罢。”
齐豫的噪音与“橄榄树”的神韵契合度我认为最好,但并不妨碍诸多歌者用他们的理解来演绎各自的《橄榄树》,因为它的音乐出色,留给歌者的二度创作空间很大。学者梁茂春先生撰文分析过《橄榄树》。他分析这支歌旋律进行以波浪式下行为其特点,第一句曲调就充分显示了这一特点:
《橄榄树》在中国大陆的风格多姿多彩。除了罗天婵和朱逢博的“开山”版本,后面演唱它的歌者都唱出了自己的特点。第一个男声版录音是来自郁钧剑吗?我希望读者帮忙回忆回忆。
徐沛东先生的编配让《橄榄树》与拧腰摆胯结成对子成为可能。刘欢在“六十年代生人”里,再录一次这首歌曲就好了。
橄榄树 刘欢 独唱 徐沛东 配器
唱过《小高陵人民多奇志》的屈忠如女士也录过《橄榄树》。
这盘主打陕西民歌的CD把《橄榄树》放进去其实有些不太风格统一,人家屈老师又不是用陕西味儿唱的。唱片文案介绍CD内的录音均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完成。我想,彼时唱民歌式红歌打底的民族女高音们,在演唱《橄榄树》是大多在腔调上更近似屈女士一些,固有痕迹很重,但唱这个歌曲并不违和。
八十年代上半期,留有《橄榄树》录音的歌者还有吉林青年女高音周建霞、中央乐团女中音左威以及苏凤娟女士等。我顺带问问读者们,香港和台湾的美声唱法演员有人唱过《橄榄树》吗?
梵高绘制过多幅“橄榄树”,这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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