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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剧弹戏《意中缘》
前记
“意中缘”这个戏原为清李笠翁十种曲之一,最早由名鼓师杨吉亭改编为川剧演出,原分上中下三本。应当说这是川剧中的一个传统节目。民国初年川剧“长乐班”演出本剧,曾经一些老艺人创造了剧中几个典型人物,为本剧生色不少。后来这个戏留传给了“三庆会”,由唐广体,蒋润堂,刘芷美等担任剧中几位主要角色,这几位老前辈对剧中人都各有创造,演得最好,很受观众欢迎。“三庆会”散后,此剧也就不常演出了。
我一向喜爱这个戏,一九五五年前后,我一方面为了丰富川剧的上演节目;一方面也想借此来作为业务上的学习,所以决心根据自己对“三庆会”演出此剧的记忆,结合自己几年来的学习心得,来对本剧进行整理。为了适应今天广大观众的要求,我在尽可能地保留前辈艺人各种优秀的表演艺术的原则下,大胆地只抽出了原本中的一个重要探索——匪徒是空和尚用董其昌的名义骗娶才女杨云友;后来,杨云友识破了是空的奸谋,并设计把他杀死——整理成为—本。从而,在主题思想上,也大胆地作了很大的变动。原剧是写杨云友、董其昌与林天素、陈眉公两对才子佳人的意中之缘;现在改成了暴露匪徒是空和尚的一场空想的意中之缘了(至于下本中的优秀部份,如“卷帘求画”等折,仍可作为独立的单折戏演出)。当我初改完成后,曾参加了重庆川剧剧目的鉴定演出。演出后通过座谈,对本剧提出了不少宝贵的意且,并被评为一九五五年度重庆川剧剧目鉴定的较好剧目。我现又遵照各方的意见重作了一次修改。但限于自己的文化水平和艺术水平,一定免不了还有很多缺点或错误。希望爱好川剧的同志们,多多帮助,予以批评指正!    周企何记   一九五六年五月
意中缘(弹戏)
第一场    西湖卖画
第二场    说亲假扮
第三场    登舟拜堂
第四场    画梅探婢
第五场    露丑沉奸
人物:
是空 (丑)
小童 (娃娃生)
江怀一 (净)
董其昌 (小生)
陈眉公 (小生)
杨云友 (花旦)
杨象夏 (老生)
债主(净)
黄天鉴 (丑)
妙香 (花旦)
船艄
第一场   西湖卖画
(是空上)
是  空: (唱)遁迹空门十余年,
上联士绅下通官,
人前假装弥陀面,
谁能识破巧机关,
买卖全凭一双眼,
贱收古玩西湖边,
还俗好把袈裟换,
洞房花烛配婵娟。
(小童上)
小  童: (唱)姐姐画好一把扇,
叫我寄卖到湖边,
和尚不把经书看,
会做生意找银钱。
(白)老师父,你这里寄不寄卖扇子呀?
是  空: 甚么都能寄卖。你的扇子先拿给我看看,是那个名人的手笔?是否好卖?
小  童: 你拿去看嘛,是陈眉公画的,怎么不好卖呀?(交扇与空)
是  空: 这画恐怕不真罗?
小  童: 我们姐姐都说是真的哪!
是  空: 你姐姐是谁呀?
小  童: 我们才从闽中来的,我姐姐叫林天素。你晓不晓得?
是  空: (惊介)啊!原求是她吗?我听说林天素乃是闽中名妓,唔,我自有道理你这扇子要卖多少银子?
小  童: 只卖二雨,多的就算师父的。
是  空: 多的我到不要,你回去对你姐姐说,我和尚要来会她一会,不知有缘无缘?
小  童: 哈哈:和尚不正经,心头想女人,告与施主听,生意做不成!(下)
(江怀一、董其昌、陈眉公上)
江怀一: (唱)西湖风光别有天,
苍松翠柏云封岭。
董其昌: (唱)船上已现如山画,
陈公眉: (唱)上岸再看画上山。
江怀一: (白)来此已是。唉!师父,我等到你店中看看。
是  空: 客人请进!(邀三人入)买古玩,买玉器,买书画,样样都有。买古懂:有犀角杯、珊瑚枕、蜜腊珠、翡翠瓶。字画有:宋微宗的鹰,苏东坡的竹,有米元章、吴道子的人物。要说是今人的书画:松江董其昌、陈眉公这两位大名家的贫僧铺上都有。要大幅有大幅,要单条有单条,要扇面有扇面,任凭取看。
(江、董、陈相视而笑)
江怀一: 别的不要,就把陈眉公、董其昌的取来看看。
是  空: 好!好!请坐!请坐!(取画)这是董其昌的山水!
江、陈: 无笔墨之痕,有生动之趣,不愧名手!
是  空: 这是陈眉公的扇面。请看!
江怀一: 结构不凡,点染自异,不枉名家之手笔。画得好呀!
是  空: 如何呀!贫憎铺上的东西,没有一件不是好的,三位坐下细细的看。喂!茶馆里泡茶来!
(陈、董细看画)
江怀一: 可是二位真笔?
董其昌: 画到像是真的。待我看落款:“风透深闺壁全无,吹得诗肠别样枯,呵东自传蓬户影,也堪补入郑公圃。董玄宰题。”细看这落款的字,有几分可疑了呀!
(唱)论笔法点染间道还无异;
观诗句就有那泾渭之别
贫穷家受不过凄风苦雨,
再细看才是个女子做的。
(白)怀老、眉公,从这诗句看出:乃是一个女子、被凄苦的凤吹逼不过、写来寄感慨的,我想世间上有这等聪慧善画的女子:并且能摹仿我的笔墨,若能够访问出来,我愿娶她来好与我代笔作画,岂不甚好吗?
陈公眉: 董公你这单条,到还有诗可辨;弟这扇面就无隙可寻哪!
(唱)要说是亲笔,
又如此娇媚;
是假画确为何下笔有力?
就是那法家眼难辩真伪,
这柄扇就算得无缝天衣。
江怀一: (白)原来二公都说这画是假的吗?
董、陈: 有些可疑之处。
江怀一: 这也无妨,等我问过和尚便知明白。唉,师父!
是  空: 还要什么吗?
江怀一: 你这画,我们都看出破绽来了,都是假的。
是  空: (惊介)哈哈!岂有此理,这些画都是贫僧亲自到松江去求的,怎么会就是假的了!
江怀一: 师父你要知道!如今松江假冒二公的名号者甚多,或许你是被人欺骗也末可知?
是  空: 唉,笑话!贫僧素与陈、董二公相交甚厚,是我当面看他二人画的,怎会被骗罗!
(陈、董、江三人互视而笑)
小铺所卖的东西,没有假的,请放心。
江怀一: 哦,好嘛!那我就要请问你:他二人是什么相貌?这么身才?
是  空: (急介)哼!这个!——
江怀一: 你讲!你说,唉!
是  空: 董其昌是胖胖子的一个瘦子,陈眉公是高高子的一个矮子!
江怀一: 哈!哈!哈!你们出家人都会说谎吗?如今董、陈二公都来了。你可愿见一面吗?
是  空: 在那里?
江怀一: 这就是董其吕,他该不是胖胖子的一个瘦子嘛?这位就是陈眉公,他该不是高高子的一个矮子呀?
董、陈: 我们在那里会过?
是  空: 得罪,得罪!出丑,出丑!失瞻,失瞻!莫怪,莫怪!
董其昌: 这到不甚要紧,画虽是假,却也画得不错,只要师父说出他的姓名,我们自去会他。
是  空: 这个!哦,哦!我想起了:这画是过客拿来卖与贫僧的,其实不知是何人所作。
董、陈: 请你想一想好否?
是  空: 好嘛!我想—想,我想一想!
(小童上)
小  童: 吩咐两件,忘却一椿,转来再问,哦!记得姓江。师父,这里有个江怀一江老爷,在那里住家?。你可知道?
(江、陈、董闻之一惊)
董其昌: 外面有人在叫你的名字,我们去看一看。
江怀一: 你这小童在叫江怀一,你可认得他吗?
小  童: 我到认不得,我姐姐要会他,叫我来问的。
江怀一: 你姐姐是谁呀?
小  童: 我姐姐叫林天素,才从福建来的。
董、陈: 哦!原来是—位闽中有名妓女,害画俱佳。我们就问池吧!
江怀一: 不错,你看这张单条是你姐姐画的吗?
小  童: 单条不是;那扇子才是我姐组画的。
江怀一: 这就好了。我就是江怀一。你们住在那里?
小  童: 我们住在荷花巷,进口第三家。
江怀一: 你回去对你姐姐说:不消她来拜访我,我们明日就来拜访她。
小  童: 是!(下)
董其昌: 师父,这单条究竟是谁人画的?你可想起了呀?
是  空: 实在是门上收买来的,不知是谁。
江怀一: 不必再问了。你这单条和扇面买成多少银子?
是  空: 买成八两银子,不敢多说。任凭见赐就是了。
江怀一: 就送十两银子,你看好吗?
是  空: 多谢!多谢!手谗了,手馋了!告收!
江、陈、董:我们告辞了!(同出)
是  空: 恕不远送!
陈公眉: 怀老,弟闻林天素乃闽中名妓,并且兼长书画,弟有心娶她来好作一个代笔之人,明日见了还望仁兄成全。若能如愿以偿,乃怀老之赐也,小弟不胜感谢!
江怀一: 话说那里去了!兄当效犬马之力,玉成其事。
董其昌: 眉公你那画扇子之人到寻着了;弟这画单条的人儿无处可寻,使我望洋兴叹!
江怀一: 董公放心,天地只有这样大,四海只有这样宽,小弟与兄慢慢查访问。 如果有这个女子,无论她藏在那里,我也要把她寻找出来,决不使你们一个欢欣,一个向隅。二兄的事,都包在小弟的身上哪!
董、陈、江:(同笑)哈!哈!哈!
董其昌:  (唱)感仁兄怀侠肠义重如山,
一席话增起了两处之欢。
陈公眉:  (唱)托月老全仗兄红丝引线,
须借重女娲手炼石补天。
江怀一:  (唱) 访佳人定许你延津合剑,
有情人自能够壁合珠联。
(江、董、陈三人同下)
是  空:  (唱) 意中人岂容许别人去占,
还须要快一着下手为先。
(白)我只说螳螂捕蝉;又谁知黄雀在后。那画画的人儿,都是两个女子,他们虽然问得急,我还是没有说出;谁知那寄卖扇子的小童就来问江怀一,被他们问出白扇的来历;且喜我未说出那画单条的人儿。唉!他们那知道那画单条的女子,就是我每日所想的,我久欲还俗就为这人。我还不曾到手,要是被他们寻访出来呀!嗯!玉皇爷的毛厕,就没有我的分了。(作想状)想那杨象夏乃是一个寒士,我不免趁此  机会,前去说媒,假言嫁与松江董其昌,就拿—二百两银子。把这门亲事定了。那杨云友不但容貌秀丽,而且技艺过人,平素最爱摹仿董其昌的书画。一个是才子,一个是佳人,不愁她不答应。然后,我想法接她。哼!此计不错呀!
(唱)想佳人日夜里心都焦烂,
灵魂儿早被她引上西天,
不下手犹恐怕事情有变。
自说煤自娶妻计出万全。
第二场  说亲假扮
(杨云友上)
杨云友: (引子)愁人怕对菱花镜,低头不敢向人前!
(诗)无力葬亲有谁怜,
只恨家贫敢怨天?
怕听老父愁苦声,
辗转灯下说好言。
(白)奴,杨云友。钱塘人氏。爹爹杨象夏,乃是钱塘秀士。奴自幼闺中精通翰墨,兼习书画,唯因家境清贫,靠奴卖画度日。不幸母亲病故,无钱安葬,爹爹出外求资,一连走几日,那些亲戚朋友,都闭门谢客,一文都未借得。目前天寒岁暮,家无宿粮,思想起来,好不忧闷人也!
(唱)奴自幼读诗书不喜剌绣,
以丹青为生涯暂度春秋,
父年迈恰好似西风衰柳,
丧慈亲更使奴愁上加愁。
老爹爹出外去寻亲求友,
苦老父好叫人两泪交流,
枉自奴通翰墨良方无有,
难学那缇荣女解父之忧。
(杨象夏上)
杨象夏: (唱“三板”)
连日里冒风雪空自奔走,
遭白眼尽使人脸上含羞,
我把达世情薄人心看透,
难寻个管鲍交分金解忧!
(白)女儿开门来!
杨云友: 爹爹归来所谋之事如何?
杨象夏: 哎呀,儿哪!为父去了两次,连人都末会着,那里还能借到一文罗。如今厦是人情冷暖,急煞人也!
杨云友: 爹爹不必过于忧虑,不如去问是空和尚,问他要画不要,儿可多画几张,换得一二十两银子,暂作安葬之用,岂不甚好吗?
杨象夏: 儿呀!如今残年将至,多少铺子都要关门,谁还要你的书画哟!
(债主上)
债  主: 秀才是讨厌,借钱就想骗,不怕打官司,总怕伤体面。老杨开门!开门!
杨象夏: 哎呀,儿呀!你听这声音,定是债主来了。无钱还他,怎好见面?儿哪!你去回答他几句,为父躲在书架后面,就说我不在家。(躲)
杨云友: 知道。(开门)何人叩门?
债  主: 噫!半天云中吊口袋,你在装疯喃。要帐的!
杨云友: 父亲不在家,请你改日再来。
债  主: 方才看见回来了,说不在家,管他在不在,我今天要进去看看。
(债主夺门而入。云羞避)
杨象夏: 吓!你真是好没道理,进入内室,这成甚么体面呢?
债  主: 呸!你好体面,就该把帐还清,为哈躲躲藏藏的,学那王八乌龟,听见人来就把脑壳缩起。欠我的钱推到年底,该没话说了?要是今天再不还钱哪,我就要拉你去评理!
(拉杨)
杨象夏: 大哥!大哥!且慢!且慢!实因残年书画没有人买;更兼老妻病故,尚无安葬之费。请你稍待时日,本利一并付清,决不短少分文。
债  主:你这些话我听多罗,总是今天推明天,我实在等不得了。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人,只有拉你去见官,叫你歪嘴婆娘照镜子——当面丢底。(拉杨)走!走!走!
(是空上)
是  空: 妙计安排定,要娶美佳人。门前侧耳听,忽闻吵闹声。
债  主: 你真是丢尽斯文人的脸哟!走,街上去说!
(是空入内,云友下)
杨象夏: 师父来了,请坐!
是  空: 吓!此位是谁?为何争吵哪?
债  主: 收帐的。借我三十两银子,已有一年多了,如今本利算来,一共七十多两,问过多次,又不见面,又不还钱。我的钱又不是抢来的,像你这样欠帐不还,真是丧德。不要脸 的老东西!走!
是  空: 唉!收帐是你本分;也须看在斯文人面上留些余地。不该破口骂人。
债  主: 骂他呀?再不还钱呀,我还要打他哩。
杨象夏: 岂有此理!真是太野蛮了!
是  空: 安!不必如此。贫僧这里有十两银子,拿去权作利息;我再劝老先生快快想法还清你这笔债务,也就是了。
债  主: (喜介)今天不是师父从中解劝,我两人不得干休。对嘛,下次又来嘛。师父请了!哈哈……(下)
杨象夏: 哎呀,若非师父解纷,不知还要受他多少气。愚老感谢了!
是  空: 这些守财奴,那里晓得敬重斯文?老先生也不必计较。呀!这堂前怎么还停着灵枢?(看介)原来安人去世了。我才一月未来不知竟有如此变故!怎不安葬呢?
杨象夏: 哎呀!师父呀!
(唱)因家贫无积蓄负债已久,
那有钱将亡妻送上荒丘?
居闹市也难寻亲朋好友,
说到此不由人老泪交流。
是  空: (唱)这姻缘天作合事成八九,
趁此时我就好借水行舟。
听苦情真叫人慈心难受,
劝先生莫过悲且把泪收。
(白)时才听老先生之言,使我心酸欲泪,不胜惋惜!贫僧今日有事来访。正可解老先生日前之危;只是不好启口。
杨象夏: 唉!师父对我这样有恩,又添在相知,有话何妨请教!
是  空: 日前小铺上来了几位宦家儒流,看见云友小姐所摹董其昌的那幅山水单条,都赞赏不已;能知内中一人就看出这幅画是个女子摹的,追问贫僧此画来历。
杨象夏: 哎呀!真是就难为师父了。我看此人定是名手。
是  空: 着呀!不错。就是赫赫有名的董其昌——董玄宰。我想瞒哄不过,只好说出是令嫒所画。他便惊奇的说道,真是奇才。他就有心要娶令嫒与他作个代笔之人,托贫僧前来作伐,未知老先生可喜否?
杨象夏: 我家之事多承师父关心,焉有不喜的?好到却好也有一点为难。
是  空: 还有什么为难?何妨直说!
杨象夏: 我虽不才;添列衣冠,岂肯将女儿嫁与别人作妾,如果学中人知道,叫我有何脸面见人哟!
是  空: 这……不,并非去做偏房。因他夫人亡故,求令嫒续弦,主持家政的。我想你们彼此书香之家。门户相称,才子佳人,天作之合。此事如成,乃老先生之福也!
杨象夏: 还有一言,也得预先说明:愚老年近六旬,只有这个女儿,半生未离,相依为命,应到应允,我要随女儿到女婿家过老,不知董公可许否?
是  空: 你与董公都是斯文人,我想这些事情一定承认。老先生不必多心:既蒙金诺,也得议议聘金。
杨象夏: 唉!我又不是拿女儿来卖钱的人,师父既知我家一切,就请师父作主罢了。
是  空: 举丧、还债,也得要个百多两银子,我看暂议二百两,不知你以为如何?
杨象夏: 此事我还要同女儿商量。把师父费心了,容后再谢!
是  空: 一言为定。我这里还有十两银子,拿与老先生暂作几日度用,请收下!收下!明日我就叫董公送聘金来。暂时告别了!阿弥陀佛!
杨象夏: 多谢师父。恕未远送。正是:只说世间不济贫;能知慈悲出空门。
(送空出后下)
是  空: 媒人到是自己做;新郎又去找何人?这,姓……(作想状)哈哈!有了!那后街—个游手好闲的无赖子,名叫黄天监。此人乃是个无衣无食的,我拿饭与他吃,拿点衣服与他穿,再拿点钱与他用,难道他还不答应吗?量他不敢走漏风声。嗯!不错。喂!后街上的,你们看见黄天监没有?叫他到我铺上来一吓!
(黄内应介,上)
黄天监: (唱“字字双”)
人穷就怕衣裳烂,难看!
走在街上不方便,讨厌!
要做生意没本钱,空谈!
三天才吃一顿半,稀饭。
见过师父!
是  空: 不消。坐嘛!
黄天监: 师父,你老人家好哦?
是  空: 哈哈!黄天监你好哦?
黄天监: 哼!你发财人不知穷人苦:你的衲袄烂了使绸补,我的衣裳烂了使肉补;灶里没有烧,锅内没得煮,无吃又无穿,苦处也难数。求求老师父,帮我找事做。
是  空: 哼!看你这样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叫你做生意,你脸上又无喜色,叫你数铜钱,你指头动不得,叫你打算盘,三七不知二十一;有啥事你做呀!
黄天监: 照你这一说,那吗我们这一些人,就只有饿死罗!师父,唉,你是出家人,就该大发慈悲,救我—救才好呀!
是  空: 你恳求师父救你呀?那就有造化。我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商量。
黄天监: 什么事呢?
是  空: 你把门关上再说。(眉眼)
黄天监: 师父有什么话说就是,为啥要关门咧?
是  空: 唉,你不要慌嘛,把门关着自然要与你说。我看你到很老实,才愿意提拔你。想你乃是个有用之人,如果老在这里,决无出头的一天。
黄天监: 哪吗,师父,我是本地人一直没有出过门,你又叫我到那里去喃?
是  空: 实不相瞒:我如今要回京还俗,身边缺少一个人服侍,有心带你进京。
黄天监: 哎呀,进京好远的路,要多少盘餐钱罗!
是  空: 安安!既然叫你去,还要你出钱吗?穿吃都算我的,只要你听我的话,任我使唤就行了。
黄天监: 只要我有两顿饭吃,你说哈我就做哈,任凭使唤。
是  空: 只要你不乱说话,慢就吃饭罗,还有更好的事照顾你。
黄天监: 师父,我是一个老实人,不会乱说话的。
是  空: 如此就好。黄天监,我与你说,我要在此地娶一个老婆。
黄天监: 哈哈哈!那个肯嫁给你这个和尚哦!
是  空: 所以呀!就因本人不好出面,才请你来假做新郎,就说你是有名的董其昌。
黄天监: 董其昌是个做哈的人哟?
是  空: 是顶顶大名的书画家;又是做官人。
黄天监: 哎呀呀!师父,你那里叫我装新郎,明明叫我下科场,别的事我都做得来,这个事我不干。
是  空: 这样好的事,你为什么不干呢?
黄天监: 你叫我去装个读书人,我这个样子也不像呀!我连一个字都认不倒,又说不来官话,这不是逼倒枯牛下儿吗?
是  空: 唉!这倒有点为难。(作想状)哦!你不要怕,我这地窖里还藏得有一个女子。
黄天监: 哟!你还阴倒了不得喃!
是  空: 嘿嘿!少说啊!她是我用银钱买来与我烫饭、洗衣裳的。她叫妙香。此女非常聪明伶俐,我就叫她作一个丫头,一来服侍新娘,二来暗中帮你的忙,有什么事问答不上的,你就可问她,到了吉日那一天,我佣船两只。你们就在大船上过堂,我躲在小船。上,跟在你们后面,有什么事情,你就过船来问我。只能与新娘交言,不能同床哦!如果你把这件事办得好,我回京你把新娘交与我,我那时会重重谢你一二百银子,再与你找个好事做。你看愿不愿意。
黄天监: (想介)这样说来,我就瞎子走平路,我又胆大罗。
是  空: 那你就拿点钱去吃饭,晚上到我这里来,还有话说。
黄天监: 是呀!是呀!
是  空: 老黄,你千万不要乱说呀!
(唱)扮新郎须见机免人瞧破。
黄天监: (唱)我一定小心些不露马脚。
是  空: (唱)从今后穿与吃一概有我。
黄天监: (唱)老师父还了俗你就快乐。(眉眼,下)
是  空: (唱)量神女他怎知襄王是我,
入月宫岂能够放走嫦娥?
扮一个假新郎将她瞒过。
(眉眼)叫妙香开门来我有琵话说。
(妙香上)
妙  香: (引子)自惜清白身,被骗受欺凌,幽禁地窖误青春:说不完愁深恨深!
是  空: (白)妙香开门!
妙  香: 师傅有甚么事?
是  空: 我要与你说话。你把门打开嘛!
妙  香: (开门)师父说甚么?
是  空: 妙香,我有心放你另自嫁人。你看好吗?
妙  香: (害怕他是来试探的。假意地)啊!哎呀,师父,我已跟随你有一年多了,难道你还不放心我吗?我一个无依无靠,孤苦伶何的女子,还到那里去嫁与谁哟?恐怕也没有人会要。师父又何必说这些话来取笑我呢?
是  空: 我知道你对我还不错,所以才替你着想,如果你紧跟倒我,你也不能出头;老实话,你也没有生育,我和尚也想另娶—个来生子、立后。
妙  香: 难道这样说来,师父就要叫我走吗?
是  空: 不是,不是!你不要着急,我还没有说完哪。
妙  香: 真的师父就这样叫我走吗?呜呜呜(假哭状,探视和尚)
是  空: 妙香你不要哭嘛,我不会就这样喊你走。你听我说:因我早就看上了杨象夏的女儿杨云友,此女子能书善画,如果我接着她,就凭她那双手画来我一生也吃不完。媒人是我自己做的,假言嫁与董其昌,我找了个黄天监冒充董其昌,因为此人不通文理,恐怕杨家女子看破其情,所以我叫你来假扮。一个丫头,好与黄天监帮忙。我回京还俗,就与杨小姐重行婚乱,成为夫妻之后,那时我送你几百银子,把你嫁—个好人家,等你吃一辈子安乐茶饭。未必这样我还对不起你吗?
妙  香: 把师父费心了。你对得起我妙香,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你。
是  空: 说了牛天,究竟你去不去呀?
妙  香: 为了师父的好事,我那有不去的。
是  空: 那就好。你在家里与我清点行李,我还要进城去一下,把我铺上所剩的古玩一并卖了,好在过堂那天起身。
妙  香: 师父,新人若问董其昌的身世,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又怎样说呢?
是  空: 董其昌乃是官宦人家,又是长书画,新人若问你,就说他的夫人亡故,接她续弦。如你有甚么不知道的事,就过小船上来问我。你是聪明伶俐的,一定会办得好。时候不早,我要进城去,你就在家里等着,晚上黄天监还要来,那时再说。听我嘱托!
(唱)新娘问你定要顺风转舵,
用花言和巧语去对她说。(下)    。
妙  香: (唱)淫威下怎能不暂且应诺?
但不知要何日才出纲罗!(下)
第三场   登舟拜堂
(黄天监与船艄二人上)
黄天监: (唱)这两天我吃得酒醉饭饱,
带花巾着新衣又摆又摇,
昨夜晚睡着了笑醒两道,
吃别人穿别人从此不焦。    ’
(诗)茶壶配个油瓶盖,
刀弯将就瓢切菜。
世间怪物不嫌多,
酸酒也要当醋卖。
(白)我黄天监自己想一想:只说我这—辈子都莫用;不晓得今天还有这样好的事来找我替别人假作新郎,一路上吃饭穿衣都是和尚给钱,还有丫头服侍,又有美人陪伴,我做梦也未想到,真是快活极了!(笑)哎呀!不好!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新娘要接到船上拜堂,我还不知有些啥子规矩,等我先问一下妙香。妙香,快来哟!
妙  香: 此身已成笼中鸟,满怀幽怨不敢言。见过黄官人!
黄天监: 唉!你怎么叫我黄官人哪?你要叫我董老爷才对嘛。
妙  香: 我知道呀;要等新娘来了之后,我自然会叫你董老爷嘛。
黄天监: 这是你们主人家的事,我们大家都要小心点才好,要把事情搞烂了啥,我给草鞋作个揖——家都搬罗!
妙  香: 我晓得,你请放心。
黄天监: 对!对!喂,妙香,听说今天新人就要接来了?
妙  香: 是呀。是空是媒人,都去迎新去了,恐怕快要回来了?
黄天监: 那就快拿点官带与我穿起嘛!
妙  香: 哎呀,你穿啥官带?就这样算了。
黄天监: 是空说过,人家董其昌是做官人,要是不穿官服,又咱个像喃?
妙  香: 你这个样子都要穿官带吗?穿了,担心要折你的福。
黄天监: 你这才说得怪喃!那些唱戏的,天天都在穿,咱个又没有折福喃?
妙  香: 人家是假的嘛!
黄天监: 未必我这个又是真的吗啥子?(吹打换衣)这衣裳穿起硬是不惯喃!唉,妙香,你看我这个样子像不像官哪?
(是空冷上)
妙  香: 再大方点,到像个十多品的官。
黄天监: 承蒙奖励,我若进贵、送你霞帔。
是  空: 呸!你像是吃饱了罗,啥子霞帔,霞帔!狗坐轿子,不受抬举的东西!
黄天监: 哎呀!我笑言一句,师父哪个就多心呃!
是  空: (转笑)我还是与你说笑的,你不要多心哪!
黄天监: 我多啥子心啊。师父,新娘接来没有?
是  空: 少时花轿拢了,新娘上船,依俩们就在船上过堂。
黄天监: 唉,唉,唉:师父,拜堂有些啥子礼节哟?我简直不懂哦!
是  空: 唉!你连拜堂都不懂吗?来、来来、我教你。(过场)气派点嘛!(过场)算罗!我硬是受不得你这个样子。
(吹打花轿上)
完罗!完罗,轿子都拢了。新人下轿,丫头服侍新娘上船,花轿转去,什么都是谈好了的。
(送亲人等和轿子下)
是  空: 吩咐开船!(船艄应)请新贵周堂。拜天地!夫妻交拜!丫头服新娘入后舱新房去嘛!(眉眼)
(妙香扶杨云友下,黄天监下)
唉!这个东西才补人喃,怎么连堂都拜不来,真正是个蠢物。哎呀!  不好!万一把事情败露了,那才不好办。丫头姐,快班—下!
(妙香内应,上)
妙  香: 来了!师父有什么事情?
是  空: 妙香,新人已经接过来了,黄天监是个蠢物,恐他闹出别的事,使新人看破,那就不好了。后半篇文章全集你哟!一定要留心,要是事情弄坏了,你还是脱不倒手哦!
妙  香: 师父放心,有什么事,我一定随时来跟你说。
是  空: 那就好。等我跳过小船去,你就到后舱去陪着新人,千万小心呀!
(唱)怕蠢物露机关事就糟了。
妙  香: (唱)自有我护花人不必心焦。
是  空: (唱)我和尚会佳期全把你靠,(眉眼)
(白)搭跳!
(另一船艄上,推舟是空下)
妙  香: (唱)恨恶僧不由人怒气难消。(下)
第四场  画梅探婢
(杨云友上)
杨云友: (唱)久慕董郎才学广,
天从人愿配凤凰。
船舟暂作金屋享,
鸳鸯长在水云乡。
自从那日把船上,
夜夜衾绸间半床。
躲避奴家为那样
满腹疑云费猜详。
(白)杨云友便说:不幸母亲病故,无钱安葬,又因债主临门,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是空和尚,与奴作伐,嫁与松江董其昌,送来二百两银子,作为聘金,父女商议,一可还债葬母,二来得近名师,终身有托。约定腊月二十三日在船上过堂,当时暗窥新郎,人物粗鄙,举动轻浮,使奴顿起疑云。意欲试他才学如何,怎奈过堂之后,就不肯进来,未必公事繁忙,也是有之。唉!但新婚夫妇,也该亲近呀!未必你就躲得了这—世吗?
黄天监: (在内)妙香,泡壶好茶,拿在后舱,我要去陪夫人说话呀!
杨云友: 哎呀,好了!新郎要到后舱来了,趁此机会,我就好试他一试。我又怎样试法?(想介)有了:我不免在此作画,待他来时,就与他论画,喂,不错!待我展维基调色,作画便了。(起谱子、眉眼)我画一幅甚么呢?啊!岸上梅花盛开,就画一幅梅花罢了!
(唱)调色铺纸对船舱,
美人身世此寒芳,
疏影横斜水清浅,
暗香浮动月黄昏,
玉骨冰肌难描状,
百花魁首冠群芳。
一幅折枝画停当,
不题诗句试新郎。
(黄天监上)
黄天监: (唱)和尚他把老婆想,
叫我冒充董其昌;
就怕言语答不上,
因此不敢入洞房。
叫我去把谣词唱,
无奈只好到后舱。
(白)来此后舱待我进去……哎呀!不好!夫人在画画,不要打断他的兴头。待我转去……
杨云友: 且慢!相公呀,相公!奴家正在作画,回避怎的?若有笔墨不到之处,奴家还要请教呀!
黄天监: 是是是呀!(背白)这才不凑巧,早不来迟不来,别人在画画,我就来了;刚要转去,就被他一眼瞧见,叫道:相公呀,相公!奴家正在作画。回避怎的?若有笔墨不到之处,还要请教!哎呀!请教这两个字,不好听喃!我一样都不懂,一下问长问短,如何是好?唔!先找个挡箭牌,来挡住才好。妙香!妙香!快来哟!
(妙香上)
妙  香: 河水煮香茶,侍候假新郎。哎呀!今天起了大风了!
黄天监: 那里在起大风哟?
妙  香: 没有起风,啷个会把你吹到后舱来呢?
黄天监: 你说话才怪喃!人都会拿给风吹起来的?因为是空师父,要我去陪夫人说话,你想:那小姐是个知书识礼的,一下盘问起来,我回答不上。岂不是半天云中跑牲口——
妙  香: 此话怎讲?
黄天监: 就会露出马脚来。你比我机灵些,找你出来同我去见他,如果盘问起来,你好与我帮撑,帮撑。
妙  香: 我知道。    ’
黄天监: 也,站倒我身背后哦!
妙  香: 紧说!讨厌!
黄天监: 是、是、是。不要发气嘛!嘿!夫人,哦,夫人在画画吗?
杨云友: 不错。一向信笔涂鸦,无师指点,且喜如今得近高明,还求相公指正呀, 指正!
黄天监: (与香眉眼介)自然呀,自然!
妙  香: 这吓我出去把门关哪,今天就要看他出丑。
(反关房门,下)    .
黄天监: 妙香,你看这画画得怎样呀?安!这个人啷个走罗!我拿都拿到了,总不能退他嘛? 我又不懂,到底说他画得好,画得不好喃?这才焦人!唔!要是说他画得好,他就高兴起来,紧倒来盘问我,我不免假充内行, 随便与他说点坏处,把他吓着,免得他来盘问我。夫人你画这个梅花画……
杨云友: 不错,正是梅花。
黄天监: 对罗!梅花你到画得好哟;只是有花无叶,不大好看。
杨云友: 相公!(微笑)何以见得呢?
黄天监: 岂不闻牡丹虽好,绿叶扶持。你这个画,再画几片叶子,那就好看了。
杨云友: 相公错了。此花与诸卉不同,是花不见叶,叶不见花。
黄天监: 哈哈!那有没得叶子的花哟!
杨云友: 啊!相公不信,请看那岸上的梅花,又何曾有叶呢?
黄天监: (看介)嘿!这个东西怪,花跟叶子两个硬是分了家哩!夫人呀,夫人!下宫这几天心里有事,言语直颠倒,得罪夫人,休怪呀,休怪!
杨云友: 好说呀,好说!
黄天监: 他还要好说哪!哎呀!说他画得不好,这句话像没有说对!我想随便那个人吗,也喜欢奉承啥,对!我去奉承他几句。夫人,你画这个画,颜色也好,纸也好,画也画得好,简直像古人画的。
杨云友: 如此请问相公:奴的笔意,又像那辈古人呢?
黄天监: 嗯……我的古人要现想。
杨云友: 好嘛!请你想一想嘛。
黄天监: 安!这是我自己惹出出来的祸:他都没有问我,我为啥自己又说些古人出来?我到底拿那个古人去比他?拿那个古人去按他?我这个肚子头,就下个帖子来请,也请不到一个古人出来嘛,这才焦人喃!(想状)嗯!我嘴边上有个古人,我又啷个忘了说喃!夫人,下官这肚子内的古人很多。
杨云友: 原本也多!
黄天监: 对罗!我想了几个都与夫人不相合,只有一个古人,才跟夫人合式。
杨云友: 那一个古人呀?
黄天监: 是这个?…。
杨云友: 是那个?
黄天监: 是奈个……
杨云友: 他姓什么?
黄天监: 他姓张。
杨云友: 哦!他姓张!叫什么名字?
黄天监: 叫张敞。
杨云友: 哦!是那个张京兆吗?
黄天监: 对、对呀!张敞呀、张敞。
杨云友: 唉!相公,那张京兆,他不会画画呀!
黄天监: 意!夫人,你像没有见到啊!
杨云友: 是呀,到要与相公领教!
黄天监: 岂不闻张敞画梅呀!(重句)是不是没有见到喃?
杨云友: 哈哈哈!相公,你弄错了,那张敞画眉,是画眉毛的眉,不是梅花的梅呀!
黄天监: 安!夫人你不晓得,人家那个张敞是聪明人,眉毛也会画,梅花也会画呀!
杨云友: 如此请问相公,在那本书上看见过?
黄天监: 哟!这个东西还有书么?
杨云友: 当然有书考查。
黄天监: 随便哪个都晓得!张敞画梅,有啥子书哟?
杨云友: 哎呀!这样看来,他简直胸无点墨,那里是什么才子。唔!我自有道理。相公,想你乃是做官人,因公事繁忙,久未作画,就生疏了些吗?
黄天监: 哈哈!夫人你真说得对,是生疏了。
杨云友: 奴家这幅画,画好之后,尚未题咏,请相公大笔大挥,题诗—首。一来为屈画增光,二来留作法帖,奴家也好学写。
黄天监: 嗯!好嘛。我拿到前舱写好之后,跟夫人送来。(欲走)
杨云友: 且慢!想相公乃是当今才子,写画俱佳。又道才子下笔千言,倚马可待。一首题画诗,有甚么难作?奴家今日定要面求。
黄天监: 安!夫人今天要我面作呀?
杨云友: 定要当面请教!
黄天监: 嗨哟!我的肚子痛起来了!我去解手就来。唉!那个把门关了?定是这个丫头在作怪,你把门关倒,我啷个出去嘛?天哪!这个事千怪万怪,要怪是空和尚,叫我班唱什么淫词淫调,今天淫词淫调未唱到,唱出包天大祸了,此时弄得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杨云友: 相公快来!
黄天监: 喊啥子?
杨云友: 墨都磨浓了。
黄天监: 哎呀!你不是在磨墨哟,在磨我的骨头哟!
(唱)听说是要做诗心如榨撞!
我肚内无墨水怎作诗章?
到不如去对他把实话来讲……
事败露和尚知怎样下场?
这一阵急得我没有法想,
心儿里恨只恨丫头妙香,
谁叫你临去时将门关上,
天垮下无长汉有谁相帮?
(白)天呀天!想我黄天监穷便穷,苦便苦,无拘无束过了半世,还没有吃过今天这样大的亏,没有受过今天这样大的逼,为自己的事倒还想得过,为了和尚求欢乐,把我弄来中间作急,天呀!我实在想不过哟!
杨云友: (唱)我当他推敲把句想;
为何一旁泪两行?
题诗遣兴襟怀畅,
堪叹锦心变愁肠。
(白)相公,你的诗作好几句?哦!像不曾完篇吗?你说出来奴家与你续完罢了!
黄天监: 我一句都莫得。
杨云友: 想那古人吟的“满城风雨近重阳”,他都达有一句,你又非催租人败兴, 何至于一句惧无?这就奇怪了,快请题诗嘛!
黄天监: 啥子诗哟?
杨云友: 五言、七言、律诗、绝句。
黄天监: 卖好多钱一斤罗?
杨云友: 诗都有卖的?
黄天监: 豆豉吗啥子?汗水都振出来了,还要诗咧!
杨云友: (唱)你平日诗书画人人夸奖,
未必然是虚名流传四方?
说题诗就露出许多窘像,
那有个真名士怕做文章?
(白)哼,哼!像你这样作诗真苦极了!
黄天监: 硬是惨。
杨云友: 那你就不消做了!
黄天监: 那夫人今天就饶我!
杨云友: 去罢!
(妙香冷上)
妙  香:    这下没事罗,把门与他打开。(下)
黄天监: 今天暂别夫人,改日再次相陪。
杨云友: 不来更好!
黄天监: 不来更好!嘿!门又打开罗!嗨呀,我这下出了天罗地网。这样冷的天气,把我都吓出一身汗。万不想这场大祸拿给我哭两下就把满天云雾都哭散了,怪不得那些读书人,把眼泪叫做泪珠,我想这个东西要用在相当的时候,此珍珠都要值价点。我如今也懂得这个法门,日后回到原郡,开个双间铺子:一边专替别人假作新郎;一边出卖眼泪水,不愁莫得饭吃。(急下)
杨云友: 杨云友自叹:观看新郎面目可怜,言语无谓,那里是什么董其昌,明明是个骗子。天呀!我杨云友误入圈套了呀!
(唱三板)只说此身有倚俺傍,
佳人才子凤求凰;
谁知新郎露形像,
那像才子董其昌。
(白)方才看且妙香与新郎眉来眼去,定是一伙之人,不免将他盘问—番。看我还有脱身之计否?妙香快来!
(妙香上)
妙  香:    欲报冤仇觅同情,未知他心似我心?妙香见过夫人!
杨云友: 哼!你休叫什么夫人,你们所作的事,我都看出来了:那里是董其昌,明明是一伙拐子,故设圈套,骗我良家女子。刚才你与那个丑鬼眉来眼去,已经被我看破,你好好对我实说,我到可以怜恤你是个女子,如若不然,喊叫出来,惊动地方,将你一并送官治罪!
妙  香:    小姐呀!
(唱)杨小姐休高声有话好讲,
船舟上又没有隔耳之墙。(过场)
杨云友: (白)你在做啥,还不快快说,我就要喊了呀!
妙  香:   我看人呀!
杨云友: 看谁?
妙  香:   是空。
杨云友: 吓!是空来了吗?
妙  香:   他怎的不来呀!
杨云友: 他班做啥呢?
妙  香:    哎呀!我不明白的
(唱“哀腔”)小姐呀!(一字)
那是空假惺惺装模做样,
外君子内小人决非善良。
求书画在你家常来常往,
他爱你才与貌盖世无双。
设圈套下香饵先用银两,
买一个黄天监假扮新郎,
只等他回京后头发蓄长,
才与你做—对白头鸳鸯。
我和你似游鱼同入罗网,
被骗后一年多不敢声张。
画就了钩春符把人欺谎,
明明是埋花岛偏说慈航。
奴也是清白身遭受冤枉,
说到此心酸痛泪湿衣裳。
杨云友:  (唱)只说是好姻缘竞成梦想,
假慈悲怀藏着豺狼心肠。
岂容他作恶人蔓草滋长,
我和你拉他去同诉公堂。
妙  香:    (白)哎呀,小姐不可!是空乃是京中有名的巨匪,只因结案如鳞,才逃到杭州,假借出家为名,开了一所古玩铺,暗中诱骗妇女,无恶不作。奴也是被他用蒙汗药迷着,才失身于他。此贼胆大包天,心毒如狼,难道还怕你我不成?万一被他听见,你我性命难保!
杨云友: 啊!(眉眼)这……又如何是好?
妙  香:   小姐不必惊慌,如愿同心协力处治恶僧,须要用计而行。
杨云友: 妙香呀!既能如此,我杨云友愿与你结为姊妹,诛了恶僧,大恩难忘。
妙  香:   小姐,此时也不说这些了,你我都是同病相怜之人,如能逃出罗网,到是我等之幸。此人性情我也知道,若要除他,离不得,(付耳语)这样方可。
杨云友: (眉眼,想介)好倒确好,只是和尚奸狡非常,万一被他看破其情,反而画虎不成。
妙  香:   小姐你不知那个和尚乃是酒色之徒,况爱慕小姐也不止一日,只要小心谨慎,量他必然相信。
杨云友: 我想和尚虽然瞒哄得过,未必瞒哄得过那黄天监吗?你我总是两个女子,人家总是两个男子,一旦败露,我们怎么斗得过他们呀!
妙  香:   小姐,这更不可虑了。那黄天监乃是个缺衣少食的无赖子,并且跟随和尚不久,方才又被你看出其情,他还怕和尚问此事,我想不如趁此从中离间,使他二人不和,只要和尚不用黄天监,不是就好办了吗?
杨云友: 你真虑得周到,只是须要小心呀!
妙  香: (唱)捕鱼人他怎知人在补网,
杨云友: (唱)设陷井专等那失脚虎狼。
妙  香:  (唱)假殷勤装娇媚瞒哄和尚,
杨云友: (唱)言语间须谨慎莫露行藏。
(二人分下。)
第五场 露丑沉奸
(是空上)
是  空:    (唱)佳人另睡一船舱,
自己埋头不敢张,
只恨头发不肯长,
怎好与他凤求凰。
(妙香上)
妙  香:    (唱)假作惊惶把他谎,
泄漏机关怪老黄。
(白)哎呀!师父呀!黄天监方才与杨云友谈话,不想黄天监其蠢如牛,一句话都对答不上,被云友看出其情,将我问了又问,是奴被逼不过,才说出实情。
是  空:   这怎么说得?坏事!坏事!
妙  香:   师父不必作急。
是  空:   那个蠢物将事败漏了,未必你就看着,不用好言遮盖,反对他说出真情,你是啥用心?你是啥用心呀?哼!
妙  香:   师父!我妙香的性情,难道你不知道吗?那有害你之心。当时我也想过:他乃是一个孤身女子,未必你我还怕他吗?我看那杨家女子,性情温柔,此事可以商量。师父多用一个黄天监,又要多花些银两,所以我才对他说出实情。谁知那位杨小姐并未生气,他还说师父随时到他家求画,关照他一家生活,这次又以二百银子做聘金,给她还债、葬母,可算他父女的恩人,又见师父慈眉善目,心中更是欢喜,不过僧俗开亲,恐怕别人耻笑。我说只要小姐答应,此时就在船上成亲,等师父回京还俗之后,那时再来周堂成礼,又有谁人知道?况师父爱慕你的心已有两年,不如早日成就好事,了却这段佳话。说得他点头称是,便叫我来请师父今夜过船成亲。师父,你说我办得好吗不好?
是  空: 真的吗?哈哈,哈哈,办得好!杨云友真是知书识礼,知恩报恩,不愧才女。你就先去向他说,我今晚定来。
妙  香: 只是这件事,千万不要等艄子们知道。因他害羞,恐怕翻悔。
是  空: 我知道。
妙  香: 师父!你与杨小姐成亲之后,我的事呢?
是  空: 放你去作好人,对吗?唉!妙香!我的事呢?
妙  香: 有我,你还怕把你的事办不好吗?师父,快来哟!
是  空: 哈哈哈哈,要来哟!
妙  香: 要你来才好啊?(下)
是  空: 哈哈哈哈,原来杨小姐早就看上我了,又叫妙香约我今晚过船成亲,真是出人意料。哎呀!这样说来,那黄天监简直是没用之人,我还拿他来做啥?(作想状)哼!大船上的人,把那位啥子董老爷、请过小船来一下!
(黄天监上)
黄天监: 那边才下考,这边试官叫,替人装新郎,实在把罪造。师父叫我啥事?
是  空:   哼!老黄,你好福气呀!
黄天监: 唉!我在前舱,他在后舱;我睡船板,他睡棉床;我身也不敢乱动,口也不敢乱张;就是今天近身去说话。才算闻到点粉香。啥子福气好啊?
是  空:   我叫你假扮新郎,以为你总懂风月场中的话嘛;谁知你扁担吹火,—巧不通。俗活说得好,装龙像龙,装虎像虎。不会上鞋,休称皮匠,不会念经,休做和尚,有一个美人陪你,不是福气好吗?那知你自己不会享受,话也说不来,竟把事也与我弄坏了。像你这样人,拿来做啥?拿柬做啥呀?
黄天监:  (唱)弥陀变成金刚像,
吓得我这阵手脚忙。
新娘才高对不上,
师父不信问妙香。
是  空:    (唱)休得巧言对我讲,
只怪你闲时不烧香。
浑身不带富贵像,
配穿这些好衣裳。
(白)你们房中作的事,叫我去问谁?如今我也不问那些了,把这件农服与我脱下来!
黄天监: 师父!你看这样冷的天气,就让我穿罢!
是  空:  老实对你说。杨小姐早就欢喜我,今晚我就要成亲,这件衣服我要穿,你这个样儿配穿这样好的衣服?敢快与我脱下来!
黄天监: 一任好清官,谢事无留恋,库内分文未支消,好把原封验。
是  空:   帽子也摘下来!
黄天监: 正想脱身乐清闲,不妨让你去做官。
是  空:   茸茸短发似秧毡,根根露出纱帽面。
黄天监: 你那儿根胎毛是起来了,就不得了罗!
是  空:   把靴儿也脱下来!
黄天监: 安!我头上没有戴的,身上没有穿的,就穿 起这双靴子也不像。我还要它则甚?拿去!
是  空: 怎么丢来呢?来!与我穿上嘛!
黄天监: 我到不穿,你自己不晓得穿呀?
是  空:   你想不想吃饭罗?
黄天监: 哼!饭就把人逼着了?前任官一任你水清石头现,脱靴反替后人穿。
是  空:   呸!主人穿都说不来。唉!脚大被你涨烂,靴尖破,怎对小金莲。
黄天监: 你到不要给我罗连。师父!你—身简直是宽袍大袖哎!
是  空:   好,今天我就来说个宽袍大袖,说不出来我算是你的儿。
黄天监: 不敢当。    ’
是  空:   我宽袍大袖恰似仙!
黄天监: 你毡帽子烂边边——才是“反沿沿”(读贤)!
是  空:   我大摇大摆狂欲癫!
黄天监: 你要疯了。
是  空:   一翅飞上清灵殿。
黄天监: 上去要绊下来。
是  空:   今晚定要会婵娟!
黄天监: 会三脚蝉。
是  空:   请了!
黄天监: 请哪?
是  空:   请了你都不懂?衣服脱完,请你上岸去,螃蟹夹豌豆——与我连滚带爬!
黄天监: 师父!常言道得好:做事留一线,过后好相见。至今未得半文钱,意!你就要赶我上岸呀?
是  空:   我没有闲茶闲饭,与这无用之人吃。
黄天监: 无用呀?我除了装新郎,样样都做。
是  空:   好嘛!那就与我当个奴才,任我使唤。
黄天监: 对嘛当奴才。人无身价不贵,马无夜草不肥。买一个人总要给钱哪!
是  空:   那吗,你要多少呢?
黄天监: 像我这个人,你看值得了多少钱哪?
是  空:   少了我也拿不出手,就给十两吧。
黄天监: 那就拿来。
是  空:   放狗屁!头也没叩,大小都未见过,只想要钱!
黄天监: 哎呀!没奈何我叩头。这个总要拿钱给我。
是  空:   呸!一路上吃我饭,坐我船,有美人陪你,还有丫头服侍你,合计算二十两有余。啥?我都没有要你补出来,就对得起你了,你好好把我的行李看看,今晚我要过船去成亲,回头检点东西,如果掉了一样呀!蛮奴才!蛮杂种!我两个都不得下台。(下)
黄天监: 这个恶僧可恶呀!只说同他到了京师,有个好处;谁知他在半途变挂,将我衣服脱了,还把我当奴才,开口一个蛮奴才,闭口一个蛮杂种,真是气人呀!等他今夜过船去成亲,我不如打他的“瓜金”吧了。
(妙香暗上,起谱子)
妙  香:   黄官人!黄官人!
黄天监: 哎呀!妙香,我受……了……(哭)
妙  香:   你不要伤心,那些事我都看清楚了,恶僧这样欺负你,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黄天监: (看妙眉眼)算罗,我报啥仇哟!
妙  香:   你不必生疑,我也是受害的人,你不知那和尚乃是个匪徒,当初我也是被他诱骗,受了不少苦痛,都只有隐忍在心;刚才看见和尚这样对你,更是令人愤恨。如果你愿报仇,我们就好想法处治这个恶僧,以消我们之气。你看如何?
黄天监: 这和尚太欺人了,好嘛!你是真心要报仇,我也答应,就不知这仇怎样报呀?
妙  香:   低声些!你付耳过来。(过场)
黄天监: 小姐不会怪我吗?
妙  香:   杨小姐只恨恶僧,那能怪你?
黄天监: 对,对,对,照计而行!
妙  香:   此事若成,我们都有好处,须要小心。叫你就快来,我先去了。要除心头恨!(下)
黄天监: 只等打三更。(下)
(杨云友上)
杨云友: (唱)咬牙切齿恨和尚,
累施奸谋害善良。
我同妙香把计想,
就将船舟设洞房,
恶僧妄作银河想,
鹊桥不渡假牛郎,
妙香过船把他谎。
(妙香上)
妙  香:   (唱)备就软绳套虎狼。
(白)小姐我们的计策成功了,我拿些话对他说,他都信以为真。那和尚把黄天监骂了一顿,又把他衣服脱了,那老黄正在啼哭,我去对他说了,我们要惩治和尚,他也愿意,帮助,已叫他去准备了。
杨云友: 那就更好。有一个男子相助,我们也就更大胆些。
妙  香:   时候不早,和尚快来了,你我须要小心些。
杨云友: 船上艄水们呢?
妙  香:   都睡了,如果他们不睡,那和尚也敢来呀。
(是空上)
是  空:   来了,来了!
(唱)佳人暗地把我想,
约会今宵效鸳鸯。
出得船舱四下望,
几点疏星月无光。
人逢喜事精神爽,
情到浓时心更忙。
脚步轻轻把船上,
意中人为啥不开腔?
(白)哎呀!我的杨小姐呀,杨小姐!这两年的想思病,真害杀我了,妙香来说,你早爱我和尚,是吗?
(杨云友眉限)
妙  香:   师父!你看如何?小姐是很欢喜师父。小姐,怎不说话啊?怎不陪他说几句话喃?
是  空:   对呀,小姐怎不说话喃?
妙  香:    怕啥嘛,船上又没外人,还怕羞吗?早晚都是夫妇,你说嘛!(重句)
杨云友: 哎呀!师父!奴家一切心事都对妙香说了。只是今晚暂时成亲;等师父回京还俗之后,还要重行婚礼。不知你喜悦否?
是  空:   我和尚多蒙小姐见爱,真是三生之缘。得 佳人如归西方,焉有不喜?哈,哈哈……。
妙  香:   好了,你二人情投意合,那还说啥?小姐这有酒菜,请饮合卺酒。就好入洞房。
是  空:   拿酒来!
(唱)你在想我我也在想,
两下想思一条肠。
今夜你我同罗帐,
尤如神女会襄王。
你嫌不嫌我和尚?
(白)小姐啊!(云眉眼)哎呀!姣姣呀!拿酒来!
(唱)我愿老死温柔乡。
妙  香:   (唱)迷药要来壶中放;
奴婢要来敬新郎。
(白)师父!今夜乃是你的喜事,我要敬你三杯酒。
是  空:   哦!你要敬我的酒?你该不忧气嘛?
妙  香:   哎呀!师父说啥哟!
是  空:   哦,哦!我吃一杯就是。我吃多了。
妙  香:   再吃一杯。那我请小姐来敬,小姐,你要敬他吗?
杨云友: 奴家要敬师父三杯。
是  空:   既成夫妇;不叫师父,叫起来不亲热。
妙  香:   那又叫什么才亲热喃?
是  空:   哎呀!你不要开腔,他知道叫。
(香、杨对眉眼)
杨云友: 师……夫……呀!
是  空:   醉死也了然,拿酒来!
(唱)未叫出脸如桃花样,
&nbnbsp;                更使和尚心内慌,
要吃我就放开量……
(插白)拿酒来!
(唱)昏昏沉沉倒船舱。
杨云友: 师父,师父!再吃一杯!妙香姐,和尚醉了,快去叫黄天监来!
妙  香:   我知道,我知道!黄官人,黄官人!
(黄天监上)
黄天监: 呼声叫得低,想必是收拾那东西。
妙  香:   和尚被迷药迷着,不要怕他,他是不会醒的。快快动手!
黄天监: 是,是,是,也!和尚!你把老子振惨喃!
(唱“扑灯蛾”)和尚醉得扯“扑鼾”。
不想你也有今天。
浑身衣服齐脱下,
叫你仍把原形现。
你自作孽来自承当,
不把我们好人来埋怨。
世间上不要你这怪东西,
请你去把龙王见。
(丢是空下水)
妙  香:   (白)如今仇恨已报,我们弯船转去。
杨云友: 转去不得!恐怕艄水生疑,黄天监还是假作新郎,姐姐仍作丫头,顺水去到京师,暂避风声。明晨艄水若问,你就说叫是空到别处去了。然后再将小船上的行李,搬过来。姐姐,你看如何?
妙  香:   小姐之言不错,奴愿同行。
黄天监: 我不去,京师路远,二天回来,莫得盘川钱。
妙  香:   唉!你放心,就凭小姐那管笔画来吗,我二人也吃不完嘛。
黄天监: 对,对,那我又去嘛。
杨云友: (唱)你二人真算有胆量,
竟把和尚丢长江。
妙  香:   (唱)仇恨已报心快爽,
就当侍女又何妨。
黄天监: (唱)只要有两顿早饭胀,
这个新郎我愿当。
杨云友: (唱)三人同把京师上,
风平浪息再还乡下。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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