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快乐和勇气留给自己

01

 

周日傍晚，日落时分，恰巧办事情路过地坛公园。

 

因为小时候读过那篇著名的文章，《我与地坛》，史铁生与地坛公园，便如同“坚韧”的代名词，深深镌刻在我心里。此刻，站在地坛公园外，竟真的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怀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买了票，走了进去。

 

彼时，日光已经沉没，天色渐渐黯淡。不由得想起《我与地坛》里著名的段落：

 

“但是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辉之时。”

 

是日落，也是轮回的新生。

不由得觉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02

 

尽管已经是日暮，园子里的人却不少。尤其是那条银杏大道，人头攒动。

 

史铁生曾经如此写道：园子荒芜冷落得如同一片野地。然而，此刻，拍照的、摆POSE的、奔跑的、玩耍的、秀恩爱的，短短的一条道路，充满了活力与喧闹。

 

但是，古殿檐头的琉璃、门壁上的朱红、苍幽的老柏树，还在。

 

如同史铁生说过的，“这古园仿佛是为了等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而现在，在车水马龙的喧闹城市里，能有一片安静的园子，让人沿着前人的足迹，思考生命的涵义，的确也是一种命运善意的安排。

 

03

 

可能是史铁生坐在轮椅上的这么多年，把生与死参悟的透彻，让人敬畏；这座园子，仿佛也承载着关于生命的思考。

 

沿着园子走了一圈，总也摆脱不掉关于《我与地坛》的印记。总让人忍不住去联想：一个身陷双腿瘫痪、为尿毒症所折磨的人，他的每一天的生活状态是怎么样的？十几年里，他推着轮椅在园子里一圈又一圈的转，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可是，相比于他的哲学思考，充满活力的双腿哪能理解轮椅上的无力与痛苦？

 

04

 

以前，每次读史铁生的文章，总是深深地被他的文字打动，被他坚强、不屈服命运安排的倔强而鼓舞。

 

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不由得问自己，如果用能够一生都能够奔跑的双腿，去换取他这么深刻的思考；用一生健康无忧的身体，换取这些著作，他是否愿意？

 

我又问自己，换做是我呢，我就是史铁生，我又该如何选择呢？

 

毕竟，相比于他在21岁最年少轻狂的岁月遭遇双腿瘫痪，及至后来得了尿毒症，不得不通过透析得以维持生命，我根本无法理解他是经历了怎样的内心煎熬与迷茫。

 

从他的文章里可见端倪，他写道 ，“地坛的每一棵树下，我都去过”。

 

换做是正常人，遭遇命运的打击，可能是一宿一宿地抽烟，烟头堆满了烟灰缸，而史铁生在这么大的园子，每一处角落、每一平米的草地，差不多都有他的车轮印，这种折磨，谁又能体会。

 

而且，他被囚禁在轮椅将近四十年；

那一道道深深地车辙，不仅是碾在了路上，更是碾在了他的心上。

 

05

 

所以，此刻，我为把他当做身残志坚的榜样而羞愧，

为仅仅感到了鼓舞、勇气与感动而惭愧。

 

毕竟，我竟从来不去体会背后的无奈、血泪与痛苦。毕竟，我还没有明白，对生命，该如何敬畏？

 

所以，他写道，“上帝选择谁来承担苦难，休论公道”。

 

上天选中了史铁生，他最终接受了自己的使命，并“以肉身为道场”，度化我们理解苦难的意义。

 

但是若是命运选择了我们呢？

 

我们时常把“没有苦难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挂在嘴边，为其镀上一层光，并奉为至理。可是命运真的来临那一刻，我们还能如此安慰自己吗？

 

不一定。

 

史铁生一生都在同噩运抗争，在承受苦难中创作。所以，我们这些好手好脚的普通人，可别再无病呻吟，更要热情又乐观地活着。

 

06

 

在公园里时，特意查了一下他的生辰，在距离他的生日还有四天时，命运永远把他留在了2010年，59岁。

 

所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他恰好在59岁的最后几天，带走了所有的天命运。我想，他应该是最有资格说知天命的人。

 

07

 

以前，地坛里有他追寻生命的车辙，也有母亲寻找儿子焦灼的足迹；

现在，又有后来人追寻他的车辙的脚步。

 

也许，每个人都需要这么一座“天坛”，走进“天坛”，思索生活的意义与命运；走出“天坛”，无怨无悔承担自己的选择，这才是“地坛公园”的意义。

 

也许终会有一天，我们和命运一起对坐，小酌一杯，

问问他为什么安排这么多不同的幸福与痛苦，

也会嘲笑着说：

 

兵来将挡，你来，我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