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于贵仁 ||双挎黄书包（散文）

 作家简介 

于贵仁，黑龙江省肇东市宋站人，年过古稀。中学毕业务农十二年，考试后，转为中学教师。本人喜欢写作，曾为农村干部，教师写过许多材料，也喜欢运动，常以骑行、打乒乓球为锻炼主项。

                双挎黄书包（散文）

【黑龙江 肇东】于贵仁

      "把这个双挎黄书包扔了吧。"

      ″别扔了给我吧。这个包多好啊！"

       王老根拿起这个双挎的黄书包，思绪万千，一下子把他带到了60年前的儿时。

       老根该上学了，奶奶把积攒了多年的花布角，倒在炕上，和姑姑一起选呀挑呀，再用剪子小心地剪出一块块儿方形的三角形的小布角。奶奶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的细心的把那些花布角连缀起来，拼成约一平方尺左右的一块儿完整的花布，又选了一块儿白花旗布，缝成一个小书包。用一根儿废绑腿带，纤成了二尺多长的带子，缝在那小书包的两侧做背带。奶奶喊着他说:“大孙子你要上学了，你看奶奶给你缝的花书包多好啊！”

       王老根背在肩上高兴极了。因为那个时候的孩子上学大多是买不起书包的，就是像这样能缝起一个花书包的也很少。很多孩子用一块破布包裹着两本书，两个本儿一支笔上学。最困难的什么也没有，只能用腋下夹着书本去上学。

        日子难啊！

        今天王老根看到一个好端端的书包要被孙子扔掉，舍不得心疼啊！

        王老根在学校念了十几年书，小学时，缝制的花书包不到一年背坏了，因为那些花布角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缝缝补补。家里又给他买了一个和课本一样宽窄的小书包。考上中学了，家里人都非常高兴，他爷爷看到入学通知书都放到炕上了，乐得合不拢嘴，这可是多少个学生才能考上一个啊！他比孙子还兴奋，二话没说，背起破钱搭子就去几里地外的街上去给孙子买书包。路上他想：孙子上中学了，书包坏了得买，还买啥呢？这个一个大字不识的老农有些犯难，“唉，到那再说吧。”他高兴得自语着。

       家里人都吃完午饭有两袋烟功夫他才回来。到家他没着急吃饭，招呼着：“大孙子，你看爷爷给你买啥了？”他边说边从破钱搭子中往外掏。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围上来。爷爷急忙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糖球，分给弟弟妹妹们，把大孙子拉到北墙的大柜那儿，他从破钱搭子中往外掏着：一个黄色帆布大书包，五个三十二开的小本，一根长格尺……他把手伸进衣兜神秘的问孙子：“你猜猜我这兜里给你买了一支什么牌的钢笔？”孙子说不是“光芒”牌的就是“东风”牌的。爷爷拿出来了，原来是一支“金星”牌金笔。不在孙子猜不到，这十几元的金笔，在那个年代几乎得一个农民一个月的工钱啊！谁能想到在那困难的年代，他会买这么贵的钢笔啊？端出来的饭菜都凉了，他不顾吃，跟孙子说：“你好好念书，爷爷挣钱就供你，你用啥买啥。今天，我也不知你都用啥，没敢多买，有了书包，你背着自己去买吧。长志气，给咱家争口气。”站在身边的大孙子知道爷爷最疼他，暗暗的下定决心，决不辜负爷爷的期望。

        王老根终于给家里争口气，考上好学校，在城里工作了。一晃几十年过去，他也成了爷爷，退休了。他天天骑自行车去郊外锻炼，看着老伙伴儿穿着骑行服，戴着头盔，身上背着挎包，甚是威风。他也买了一套，可就是没买挎包。他背上背的是孙子嫌小不用的小书包。十多人的骑行队唯独他的背包比队友的都小。队友们一言我一语劝他买个新的，无论谁说，他都满脸笑意，最终还是执意不买。

       他有自己的想法：这个背包孙子还没背上一学期，嫌小买新的了。这个也没人用就得扔掉。现在生活好了，也不能浪费啊。我背着这个包，骑远行随时用的一些东西装在这个包里也一样，将就着用吧。他不在乎一个包花多少钱，想的是钱得花到当处。

        王老根两个孩子，前几天，外孙女还跟他说，补课费爸爸妈妈凑不够了，这当姥爷的奉献了三百。儿子和媳妇开个农杂店，店铺一家挨一家，又赶上这疫情，生意也不如意。大孙子学习还不错，要考大学了，钱串子得一把一把撸。王老根这当爷爷的钱还能有功夫去为自己出力吗？

       王老根深深记得五六岁时，爷爷带着他去街里，走在路上，他的脚板儿总是和地面发出嚓嚓的响声。爷爷对他说:，″走路得抬起脚来，不能趿拉鞋走路，那样鞋底儿几天就磨坏了，小孩儿从小就得学着爱惜东西，你知道你妈妈给你做一双鞋多不容易啊？再走路可得抬起脚，不能趿拉脚了。"这些忠告在他心里记一辈子。

        三年困难时期刚刚过去，一天他爷爷在碾道里伐苞米楂，掉在地上的一颗楂粒，爷爷躲闪着马，急忙去捡。王老根跑前一步想去拉爷爷，怕马碰伤他。爷爷灵敏地躲过来，拿着那颗茬粒说，″粮食来之不易。一颗楂粒虽小，前二年挨饿的时候，想看都看不到。现在有了要想没的时候难受劲，你还不记得吗，那时候连苞米穰苞米叶都拉成面子吃了。这一颗楂粒吃下去能度好多个小血管，怎么能不捡起来呀？"一句话勾起王老根内心的痛苦，想起困难时期艰难活命的一幕幕往事。豆饼、甜菜渣、甜菜樱，以及最后上场的苞米穰、苞米叶这些能够充饥的宝物。犁地的社员，仔细地寻觅着翻出来的野菜根。放学后的孩子，漫山遍野地跑着，找寻着能入口吃不死的野菜。  

        人若无时盼着有，人若有时想着无。是这个理，现在刚刚有了，怎能忘本，怎能忘记那充不满肠子的野菜柴草呢？

        王老根永远忘不了这些。   他记得，有些东西在别人眼里看作是无用的，而爷爷却能把它变成宝物。爷爷把一些零星的小木块小木板，和一些三棱八孤的，有的甚至烧火都不爱用的乱木头拼凑到一起，给孙子做了一张学习用的小桌子。他把扔掉的桃核，捡在手里细心地雕刻出小猴子给孩子们玩。耳濡目染，爷爷一生勤劳简朴的好习惯，勤俭持家的好榜样一直映在王老根的脑子里，他要一辈子照着爷爷的样子去做。

        现在，每到夏天，王老根依然穿着比外孙女儿年龄还要大的一件半袖衫，用着四十年前用的笔，使着用了快十年的条帚和撮子。这些东西虽然年久，但还有可利用的价值，丢了太可惜。一双冬天穿的黑皮鞋，已经八年了，里面的毛掉了许多，冬天穿着不太保暖了，老伴又给他买了一双足力健，让他把那双黑皮鞋扔掉。他没扔，还得让它陪着度过一个春天。

        这些东西，王老根不是买不起，也不是不能买。他一想起年轻时过的苦日子，总觉得能用，就不应该丢弃。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吗。老祖宗的这种精神财富已经深深地植入脑海，想要改变有些难啊！只能让时间慢慢的磨去不合时宜的也许不对的旧观念吧。

       王老根手抓双挎黄书包，跟孙子讲述着俭以养德的故事：共和国的创始人毛泽东，作为一国的领袖，他的生活十分简朴，临终前十多年他还穿着带补丁的睡衣；任正非5G创始人，出行有时还要挤公交。他们是买不起一件睡衣坐不起私家车吗？完全不是。这些高德之人心中都装着一个″俭"字，因此受到人们的尊重。从古至今，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王老根抚摸着孙子告诉他，一个人活一辈子很不容易，但凡想要过上好日子的都要记住，省囤尖，别省囤底，日子长着呢。也别说今天不省明天再说吧，那样不行啊。一辈子想起来挺长，过起来一晃就结束，太快了。

       王老根 指着墙上挂的＂俭以养德＂的条幅对孙子说：“这是咱们的家风，大孙子可不能忘啊！＂王老根想好了，他把孙子要丢弃的双挎黄书包用在远行上，大小两个双挎包可为自己、为老伙伴们装点当用的东西。

         一件双挎黄书包，平常而又平常，但愿我们每个人能从对它的抛弃与利用中，悟出自己应该走的人生路。

（ 2021年12月30日）

  

(在线编辑：文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