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在壮： 消失的齐门外老街（随笔）

   

随

笔

作者简介

　叶在壮，男，1952.07生，苏州市优秀教师，市语文学科带头人，省文联书法老师。市书协会员。苏州老园丁书画研究会理事，苏州大学书法社会员、苏州草书社社员，苏州知青书画院成员，苏州知青文学社成员………

 消失的齐门外老街

【苏州】叶在壮

   苏州城北齐门外，原有一条齐门外大街。说是大街，实际是条细细长长的老街。这条街在齐门一带的居民心目中，是条充满人间烟火的老街。

    大街店铺毗邻，一爿挨着一爿，吃食方面有大饼油条店、馄饨店、熟食卤菜店、酱菜店；穿用方面有成衣铺、烟纸店、日用品店、农具农资店；还有茶馆、酒楼、理发店、浴池等，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店铺，应有尽有。

     清早是老街最喧闹的辰光。当东方露出鱼肚白时，一些吃食店点火生炉，开始制作各式早点，随时迎接来客。附近农民，挑了刚从田里摘来的蔬菜，吭唷吭唷地来到街上。卖鱼腥虾蟹的，把毕活鲜跳的鱼虾放养在木盆里。早起买菜的居民，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在讨价还价声中，挑选着心仪的鱼肉蔬菜。买菜的人们熙熙攘攘，你来我往，把老街挤得水泄不通。

     这是老街一天中最喧闹的时光。

     九点一过，老街在早市退落中渐渐静了下来。

     临近中午，老街上忙碌的酒楼饭店里，到处飘着诱人的饭菜酒香。马弄对面的这家酒菜馆，我去吃过饭。和谁一起吃，吃了什么菜，已经记不得了，但店内陈设至今还记得：进门店堂左手边，有个曲尺柜台，台面油光锃亮，尽头处竖有“太白遗风”的黑漆白字的店招，字体端正遒劲。更让我难忘的是店堂里挂的一副对联：顾客十位八位请入座；美酒一两三两可尽兴。横批：适而可止。这对联含意甚好，体现了店家既拉生意，又作规劝的职业道德，至今仍有现实意义。

     北马路桥边的茶馆，有评弹说书，茶客一边喝茶，一边听书，好不优游乐哉！这茶馆还拍过电影，《开枪，为他送行》就是在这家茶馆拍的。可惜这家百年老茶馆竟毁于一场大火，从此销声匿迹。如今再也没有这么生活气息浓厚，城乡紧密联系的地方了。社会发展了，经济发展了，齐门外繁荣的城乡交流景象也消失了，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下午辰光，吃过早茶的老茶客，午饭后打了个瞌睡，就笃悠悠去孵混堂了。也有人去书场里听书，多半是老人，坐在书场里，在评弹艺人的弦索声中，在悠扬动听的唱腔调里，半醉半醒地听着。

     傍晚，夕阳余晖下，老街虽不似早市繁华，但仍有农民挑了菜担到街上来卖。接着，卖卤菜熟菜的、汆臭豆腐的，就一一摆出摊子，在昏暗的路灯下，开始做夜市。

     齐门老街过半处，有条僻静小巷，叫马弄，马弄北有座三十九中学。马弄南百多步，就是我所在的齐门小学大门。我的85届得意门生任一萍（如今早已是生物博士，上海业界精英）的父亲任孝健先生，是同里退思园任家直系后代，曾在这所学校做过校长。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就职多年的齐门小学的北围墙就在马弄南边。走到马弄尽头，便是视野开阔的农村田野。展眼望去，风吹稻浪，直到天边。

     稻田尽头，顺小路走过去，经过油车桥，便是自然村落，聚居的一些人家，因都姓王，村子就叫王家村。村子虽小，环境绝佳。错落有致的老式农舍，木质的门窗，都涂上发亮的桐油。家家屋前都有宽阔的晒场，户户屋后人家枕河，开了后门，就能见到清澈的河水，悠然从檐下流过。屋旁不远处，有一处不大的竹林，竹影扶疏，风过簌簌，甚是幽雅。齐门小学的学生多半来自老街上的居民子弟，也有部分来自此处城郊的孩子。我在齐门小学执教带班近三十年，每学期每个学生都坚持家访二次，故对此处一切情景，都记忆犹新。

      齐门外大街138号齐门小学的位置所在，记忆中那熙熙攘攘的老街学舍，和学校旁边的合成化工厂，早就不见了踪影。寻寻觅觅，还能找到残存的痕迹——原铁路洋桥旁的南马路桥，马弄对面的北马路桥尚在，而马弄尽头的田野景象，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先拥挤的老街，被如今宽阔的大道替代。大路旁的南马路石拱桥，在开阔的视野中，就像巨大盆景中的小布景，摆设般存在着。如今苏站路东西向长长地延伸，南北向的江宇路江宙路十分气派，附近的几十幢高层大厦拔地而起，威武霸气。

      我在苏站路找到“油车桥”公交站。按我记忆，真正的“油车桥”实体，应该距公交站头两百米开外。那玲珑的小桥，那蜿蜒的小河，早已不见了，那片种着茂盛庄稼的田野，那个农家散居的王家村，都荡然无存……

      世事茫茫，沧海桑田，社会变革，何其飞速。与昔日82届学生聚会时，谈起这些往事，一时多少感慨！充满了市井生活气息的齐门老街，至今留存我的脑际，久久难忘。

（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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