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连载】叶在壮：破 幻（三）

作者简介：

  叶在壮，男，1952.07生，苏州市优秀教师，市语文学科带头人，省文联书法老师。市书协会员。苏州老园丁书画研究会理事，苏州大学书法社会员、苏州草书社社员，苏州知青书画院成员，苏州知青文学社成员………

破 幻（三）

【苏州】叶在壮

           

 这天，远在千里之外的亲家打电话过来，嘘长问短。老爸海阔天空侃大山。临了，电话那边问：“亲家啊，你城府真的深啊。你家的《清明上河图》呢？”

         

老王听了吃了一惊，立刻结巴：“你…你怎么知道的？”亲家说：“我家女婿说的。我没介意，心想太假了吧。但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也不愿破坏他的美梦。”

         

老王说：“我家怎么可能有呢，清明上河图不是在故宫博物馆吗？”

亲家这边说：“这您就不知道了，故宫博物馆里的那张是假的。现在上头是左右为难，很多人要看真的，可是拿不出来。只能边搪塞，边寻找。我原本不相信你家会有这幅画，但你儿子说，幼儿时你教他数数，拿出一幅画要他点清图中的人数。花了数月时间，才把骑在马上的，拉着车的，挑担的，走着的，坐着的，躺着的……全部点清楚，一共是383人。你儿子还和我比划了图的寸幅。我查了百度，尺幅和人数竟与你儿子说的一丁点不差！哈，亲家，您若是想卖画，我或许能帮点忙。卖画所得那么多钱，我们几代人也用不完的。”

        

老爸竟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啊啊啊了半天，没有一句连贯的话。那边亲家听得不耐烦，电话也就啪的一声挂断了。

老爸顿时认真起来了，立刻叫来老妈，讲了刚才和亲家通话的内容，叫老妈分析分析。

         

老妈说：“文化大革命时，你不是整日逛大街吗，不是去看许多抄家的扔在街上的“四旧”东西吗？你会不会拣了喜欢的带了回家？”

        

老爸说：“别瞎说，我哪敢把这些东西捡回家。自己家的“四旧”，也偷偷烧了两个半夜，灰都不敢撒，夜半偷偷倒进门前小河里。”

         

老妈突然想起什么，大声说：“啊，我想起来了。不会是那幅《毛主席挥手我前进》，叫知青上山下乡的宣传画吧？”啊！老爸想起来了，那时和老伴结婚，墙破屋漏，有朋友送来一幅百鸟朝凤的画，用一张宣传画包的。那宣传画特别结实，就拿来遮尘挡灰。后来小孩长大了，没有早教教材，因为那张画人物众多，就拿出来教儿子点人头。儿子怎么阴差阳错，把这幅画认作是《清明上河图》呢？尺幅竟然差不多。现在真的是百口难辩了。

         

老妈又说：“我们不如就去找《毛主席挥手我前进》这幅画吧。看到了那画，点点人头。如果是383人，就是人家要价高一点，我们也忍痛买下来。拿在手里，不就可以说清了吗。”

       

老爸思考了一下，说：“这也是个办法。但到哪里去买那幅画呢？”正好儿子说起认识熟悉业内行家朱教授，引荐给老爸认识。老爸急忙询问朱教授：我们在找“文革”宣传画《毛主席挥手我前进》，找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找到。

        

朱教授说：“这张画在古玩市场归入“文革”文物。这六十年变化多大啊，上山下乡，支內入伍，哪户人家不搬过两三次家？这些东西谁还能完好留着？要不，您留个电话，我朋友多，发动大家打听打听，说不定能帮上忙。”

        

老爸说：“这个怎么好意思牵动很多人，画又不值钱，您也没法赚中介费吧？”朱教授说：“值不值钱是难说的，我不知道这画的尺幅是多少，现在的行情是每平方尺一千到五千元吧。这幅画多大啊？”

        

老爸说，大概三米宽。朱教授说：“那这幅画估计要价值十万以上了。我找找看，再了解一下行情。过两天，你打我名片中的电话问问？您也留个电话，我好联系您。”听到朱教授估价后，老夫妻俩立刻失去了再找下去兴趣。教授说的价格使他们感到，即使找到了，也买不起了。两人低头无声，莫名失落。

       

老爸睡了一觉，醒来拿出手机看。原来是朱教授已经发来微信，附有半张“毛挥手”图画的照片。留言说，藏者只让拍三分之一的画面，这就是你们要找的画。我可以陪你们去店家看画，转让价8万，藏者不肯再让价。因这幅画尺幅和画中涉及的人数与“清明上河图”一样，故又称为“文革”清明上河图”。

      

“毛挥手”还真叫《清明上河图》！老妈忿忿地嚷着：“你样样东西都扔，当年还和我吵架，把它扔了，八万元没了，可见你是没有财运的！”事到如今，老爸心想，不如果断了结此事，否则后患无穷，于是编了短信，分别发给儿子媳妇和亲家：我们家确有过清明上河图，但那叫“文革”《清明上河图》，就是儿子幼年点人头的那张，现在市价也值八万元。但我们没有保管好，丢失了。真的不好意思，我们和财富失之交臂。

         

儿子媳妇回信：爸爸妈妈，别难过了。你们失去了八万财富，我们失去了黄粱美梦！

        

亲家却连短信都没兴趣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