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工食堂前有两只红色的泔水桶,桶的周围常有面条、米粒洒落。先是几只眼尖的麻雀赶到这里,饱食终日,体胖毛亮,叫声嘹亮。接着一只黄色的流浪狗闻风而来并就此安营扎寨,吃饱喝足之后仍守护自己万贯家产似的警觉地守着桶子。任肥胖的麻雀在枝头尖声谴责,它自岿然不动,间或抬头向麻雀们投去一丝嘲讽的目光。日子久了,麻雀们声讨的气焰也就灭了,而更多的流浪狗却闻风而来。
一只体型更大的白色流浪狗取代了“黄大王”,掌控了那两只桶,不同于后者的是它是个逍遥王,只要自己饱了便任由臣民进食。一段时间后,教工食堂周围赫然有十几只毛色发亮的狗在盘踞,狗们步履稳健、神态悠闲,仿佛好日子千秋万代般的永续不改。一只猫杂处期间,体型庞大,个头甚至超过了几只流浪狗,不加细看你会误以为那是只狗。
忽一日,太阳像往常一样升起,而红色的泔水桶却不见了,那凝聚着狗狗们安稳、宁静、幸福的泔水桶凭空消失了。狗们彷徨、踟蹰,眼中有着道不尽的惊恐、迷茫以及前途未卜的忧伤。成群的狗日日彷徨、游走于食堂周围,期盼着奇迹的出现,然而奇迹并未因它们的渴慕而降临。绝望了的流浪狗一只只走了,除了最早到访的“黄大王”。“黄大王”安详地卧在食堂两扇门前的空地上,宁静地目送着一只只离去的流浪狗,不悲不喜。
离开食堂的狗们其实并未走远,它们的活动范围只是由校园的东南角转移到了西北角。开阔而偏僻的西北角是学校的垃圾场,众多的纸片、零食袋、饮料瓶中埋藏着被学生们悄悄扔掉的馍馍、吃剩的食物。狗们的生活又一次得到保障。垃圾场的南面是一片果林,地上野草葳蕤只追果树,空中果树密匝的枝叶纵横交错,这是一片少有人涉足的区域,俨然是狗们快乐的家园、繁衍的乐土。经果园回宿舍时,时常可见在树下静憩的小狗,有时还会遇到被狗妈妈带着玩耍的狗宝宝。狗宝宝黑亮的眼睛盯着你看,好奇的神情让人挪不开步子,而狗妈妈警惕的神色又不容你我久留。
大多时候狗与人相安无事,但凡事总有例外。家庭豢养的狗常常借着主子的威势朝着路人狂吠,而流浪狗并不总有丧家的恓惶。当众多的流浪狗聚集在一起时,群体的力量总让狗们兴奋。借着这股力量,流浪狗底气十足、信心满怀,包抄单独行走的人,胆大的还会作势扑去,吓得独行者锐声尖叫、操棍相向,狗们才会慌忙离去。
像弹簧一样你弱它就强的不只是困难,还有狗的脾性。路遇两三只流浪狗时,你切不可落荒而逃。你的胆怯是一支兴奋剂,逃跑的行为是注射器,激发的常是狗的斗志。一旦你逃跑,狗们就开始呐喊着意气风发、一往无前地追赶你,像极古战场上策马扬鞭在飞扬的烟尘中追赶败军的将领。然而穷寇是追不得的,这一点狗们心知肚明。穷途末路,当你豁出来停下逃跑的步伐,凶猛的狗就胆怯了,怔怔地看看你,虚张声势地吠叫几声,就知趣地撤退了。
会借势、会看人下菜碟儿的狗们,在校园了一天天多起来了,难免让人忧心暴增的狗口。不时有毛色暗淡、体形消瘦的狗闯入课堂,多番驱逐方离开教室,却总在校园里兜兜转转。倘若你好心地为它投食一次,它必寸步不离地守候着你,保护你直到地老天荒似的。
性格决定命运,说的恐怕不仅是人的,狗的似乎也是。执拗的黄大王终获食堂大师傅青睐,三餐有了着落,毛色始终如一的鲜亮着。而众多的流浪狗则一复一日地守着垃圾场吃不饱也饿不死的活着。但是如果再有几只狗像黄大王一样守着食堂,恐怕黄大王又有不一样的命运。命运的事又有谁能说的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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