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绅“悯农”之后

□陈乃举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朗朗上口的《悯农》诗不知道教育了多少人。诗的作者李绅少小时家境贫寒，对底层百姓富有同情心，他目睹农民终日辛苦劳作而不得温饱，便以纯真的悲悯之情写出了千古流传的《悯农》诗。据此，人们认为这是李绅的初心。

谁会想到，这样一位悲天悯人的人物，发迹之后蜕变成生活奢靡、瞧不起老百姓的酷吏。相传李绅喜欢吃一道鸡舌头做的菜，一顿饭要杀掉几百只鸡，他只吃鸡舌头，其余部分全部扔掉。是不是确有其事无从稽考，但他做了高官后“渐次豪奢”确是事实。《陋室铭》的作者刘禹锡出任苏州刺史，有一次到李绅家做客。李绅家排场很大，歌妓云集，刘禹锡感慨良多，写了首《赠李司空妓》：“高髻云鬟宫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苏州刺史肠。”成语“司空见惯”就源于此诗。

李绅为官暴虐，“镇一方，恣威权”。他在担任淮南节度使的时候，漠视百姓疾苦，征收大量苛捐杂税，导致老百姓纷纷逃离家乡到外地谋求生计。下面的官员忧心忡忡，向他汇报这种情况，李绅说：“手捧麦子，饱满的麦粒自然会留下，随风飘走的都是秕糠。”李绅鱼肉百姓，视百姓为秕糠，最后落了个“削绅三官，子孙不得仕”的可悲下场。

李绅的蜕变，是因为忘掉了悯农的初心。任何事物都是变化的，初心也不例外。有个“时位移人”的故事，说的是有位书生在渡口芋老人家躲雨，芋老人叫老太婆煮芋头给他吃。书生觉得非常好吃，一连吃了两碗，临走时说“不会忘记今天这么好吃的芋头”。十多年后，书生官至相国，他叫厨师为他煮芋头，很是奇怪，怎么没有渡口老人家煮的芋头那么又香又甜呢？他把芋老人老两口叫到京城为他煮芋头，还是吃不出当年的味道。故事借芋老人之口道出了其中的缘由：芋头还是从前的芋头，烹调也无不同，吃不出当年又香又甜的味道，是因为“时位之移人也”。当初你淋着风雨走了几十里路，又冷又饿，自然饥不择食；而今“堂有炼珍，朝分尚食，张筵列鼎”，怎么会吃得出芋头的甘甜呢？

为政者在环境、地位、权力的变化中保持初心，是一件难能可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