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话】湿疹案

袁某某，男，21岁。

主诉阴囊湿疹2个月，在象山旅游时阴囊及阴茎夜间瘙痒剧烈，于某三甲医院皮肤科就诊，予艾洛松（外用）、枸地氯雷他定、美能。因瘙痒剧烈而抓破阴囊，造成皮肤感染，行动不便，经人介绍改于另一家外科较好的三甲医院皮肤科专家处就诊，予葡萄糖酸钙合0.9%氯化钠（静推）、地塞米松合呋锌油（外用）、诺思达、肤痒、诺邦等。治疗时有效，但停药后多次复发。自服防风通圣丸、龙胆泻肝丸、当归苦参丸等中成药，亦有缓解，拟求中医治疗。刻下阴囊皮肤潮红伴痒，轻度肿胀。舌红苔黄稍腻，脉滑。

R：

全蝎6g 皂荚6g 皂角刺12g 黄柏9g

枳壳9g 苦参6g 白鲜皮15g 威灵仙12g

槐花15g 制远志9g 石菖蒲6g 合欢皮15g

马齿苋30g

7剂

医话：

湿疹中医称湿疮，多因久居湿地，或过食生冷甜腻、湿邪内生所致。皮损可为红斑、渗液、结痂及脱屑等。中医主要将湿疹分为湿热浸淫、脾虚湿蕴和血虚风燥三种证型，基本对应西医的急性湿疹、亚急性湿疹和慢性湿疹。湿热浸淫型多予龙胆泻肝汤，脾虚湿蕴型多予除湿胃苓汤，血虚风燥型多予当归饮子。

本例病人虽非急性期，但舌脉仍是湿热浸淫之象，用龙胆泻肝丸是对证的，但患者曾自服龙胆泻肝丸一盒，可能是剂量不够的原因，并未治愈，再予龙胆泻肝丸或龙胆泻肝汤加减，只怕患者对药物信心不足，影响疗效，索性弃之不用，改予赵炳南先生的全虫方加减。原方为：全虫6克、皂角刺12克、皂荚6克、炒蒺藜15克、槐花15克、威灵仙12克、苦参6克、白鲜皮15克、黄柏15克，功效息风止痒、除湿解毒，主治慢性湿疹、慢性阴囊湿疹、神经性皮炎、结节性痒疹等慢性顽固瘙痒性皮肤病。患者病程较长，且部位敏感，颇为痛苦，再加上多方求医无效，难免影响情志，而情志又能反作用于病情，为避免恶性循环，故于方中加入远志、石菖蒲和合欢皮宁神安神。我很小的时候听过一位名老中医的讲座，具体是哪位如今已经记不得了，他说他以前专攻内科，某天有位牛皮癣的患者来求诊，他说自己皮科不行，请那位患者另寻高明，但患者说自己慕名而来，还望先生勉力一试。于是他开了一些皮肤科常用药，并加入大量养心安神、疏肝解郁之品，三诊下来居然把皮科顽症牛皮癣治得很好，由此可知“畅情志”对治疗皮肤病的重要性。远志、石菖蒲配合欢皮是李元文教授的加味开心散，对皮肤病和性病伴心理障碍的患者，李教授都会于方中酌加。马齿苋清热解毒、凉血止血，治疗湿疹时即可内服、又能外敷。我嘱患者煎药时留存适量药液，待凉后用纱布蘸取，频敷患处。后来患者告之无法长时间敷药，我便让他买中成药炉甘石洗剂代替。炉甘石药力平和、刺激性小，能解毒敛疮，其中火煅后用三黄汤（大黄、黄连、黄柏）淬的制炉甘石外用治疗湿疹最好，但一般的炉甘石炮制做不到这种程度。由于炉甘石末不溶于水，所以使用炉甘石洗剂时应先摇匀，然后用棉棒蘸取用于患处。

另据网络资料和河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7年出版的《王琦男科学》补充两种阴囊湿疹的证型。一种是风热外袭证，风热郁于肌表，血脉壅滞，故阴囊干痒、皮肤灼热，舌红苔薄黄，脉弦数（风热袭肝），可予银翘散。另一种是阳虚风乘证，肾阳不能温煦，风湿玻结，故阴囊湿冷、汗出瘙痒，舌淡胖，脉沉细，可予肾气丸。

中医治疗湿疹之方甚多，医师可据病程及患者实际情况加减处方。余求学时亦曾患此症，医生除予抗组胺药外，另予激素、抗生素等药，但经久不愈，无奈之下自拟一中药方，大抵有龙胆草、白蔻仁、薏苡仁、蝉蜕、野菊花、竹叶、枳壳、赤芍、牛膝（发于下肢），随症加减，共服15剂，并以米糠油泡紫草外用，竟获良效，从而坚定了我钻研中医的想法。

用蝉蜕和野菊花是受了裴永清教授的启发，裴教授常以薏苡竹叶散加苍术、防风治疗湿疹，因苍术、防风等健脾祛湿之药多具风性，以风能散湿、风能祛湿、风能胜湿耳。紫草外用治疗湿疹的效果也很好，内服亦可，但用量不宜过大，以免造成泻下。紫草外用的方法很多，还可以用香油炸。我那时住在寝室，不能用火，所以只能油浸，而选用米糠油是因为印象中某位名老中医说过米糠油治湿疹这个偏方。今年过生日的时候有位朋友送了两盒自制的紫草膏给我，她参考手工皂的做法，把紫草泡在橄榄油里，放在有阳光的地方晒一年，然后兑入热蜡调制成膏，气味芳香，效果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