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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衡》第十四卷│谴告篇第四十二(3)

【原文之三】

鼓瑟者误于张弦设柱,宫商易声,其师知之,易其弦而复移其柱。夫天之见刑赏之误,犹瑟师之睹弦柱之非也。不更变气以悟人君,反增其气以渥其恶,则天无心意,苟随人君为误,非也。纣为长夜之饮,文王朝夕曰:“祀兹酒。”齐奢于祀,晏子祭庙,豚不掩俎。何则?非疾之者,宜有以改易之也。子弟傲慢,父兄教以谨敬;吏民横悖,长吏示以和顺。是故康叔、伯禽失子弟之道,见于周公,拜起骄悖,三见三笞;往见商子,商子令观桥梓之树,二子见桥梓,心感觉悟,以知父子之礼。周公可随为骄,商子可顺为慢,必须加之捶杖,教观于物者,冀二人之见异,以奇自觉悟也。夫人君之失政,犹二子失道也。天不告以政道,令其觉悟,若二子观见桥梓,而顾随刑赏之误,为寒温之报,此则天与人君俱为非也。无相觉悟之感,有相随从之气,非皇天之意,爱下谴告之宜也。

【拙解】

鼓瑟人上错弦安错柱,宫商之音走调,其师听出来,会为其调弦又移瑟柱。上天若见君王有刑赏之误,也应如瑟师目睹错弦错柱之误一样。不改变同类寒温之气以使君王觉悟,反而增益同类之气以增其恶,则是上天无谴告心意,且随君王错误,这是不对的。商纣王喜欢彻夜长饮,周文王则朝夕告诫:“只有祭祀方可用酒。”齐国人在祭祀方面很奢侈,而晏子祭庙时,祭祀用的小猪不能遮住俎。为何?对于自己反对厌恶的事情,应当有办法使其改变。子弟若是傲慢无礼,父兄当教其谨慎恭敬;官吏百姓横行悖礼,长官应示教以和睦恭顺。所以康叔、伯禽不遵子弟之道,见周公时,下拜起立皆显骄横悖礼,三次被见三次受鞭笞;去见商容,商容让他们观看乔树和梓树,二人见乔梓之树,内心有所感悟,懂得了父子之礼。周公可以同样的骄横待之,商子亦可以同样的傲慢待之,然而必须对其加以鞭笞杖击,是欲使他们受教于物,希望二人发觉自己的错误,以使他们自已觉悟。君王失政,犹如康叔、伯禽二人失道一样。天不明告其国政之道,使其觉悟,如让康叔、伯禽二人观见乔梓之树,反倒是任随君王刑赏之误,同类寒温之气相应,如此便是天与君王都做错了。天没有使君王产生觉悟之感,却产生了相随同类之气,此非上天之意,亦非上天爱护君王应有的谴告。

【小议】

幼童无忌,师长教其礼,及长大可知义;所见皆粗鄙,仿效必成佞器。不知以德修身者,心性“骄悖”,受鞭笞之责,有人或可得矫枉,因其本性未泯;有人则变本加厉,恶习终难除。天无谴告之责,因为天道自然、无为。人间刑赏有失,那是人的事,与天无干。莫要动辄或感上天有情、或怪皇天无义,所谓情义只在人的心中、表现于人的德行。寒温之气,自有其规律,那是天地之性,人间之事,附会于天,实在牵强。


王充(公元27年-97年),字仲任,东汉时期思想家,唯物主义者。

《论衡》共三十卷,八十五篇,其中《招致》篇仅存篇目,实存八十四篇,是东汉思想家王充重要的唯物主义著作,展示了一定的唯物主义思想,但也包含了一些重“命”思想。《论衡》的出现,在中华历史文化发展进程中的地位是不可忽视的。由于作者身处的时代使其世界观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但并不影响其著作的历史重要性。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是研究和对待历史经典和思想文化的科学态度。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诸子百家各有千秋。品读国学经典,从中汲取有益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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