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立新
谭震林，湖南攸县城关镇人，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茶陵县工农兵政府首任主席，党和国家重要的领导人之一。青少年时期，他在茶陵县城徐文元书纸店当学徒，与徐文元书纸店结下了特殊的情缘。
事情要从谭震林14岁那年说起。在此之前，12岁的谭震林被父亲送到攸县太成堂书铺当学徒。学徒两年后，老板病故，店铺倒闭，谭震林被迫回家。手艺没有学成，没有谋生立业的本领，这多少有点让人失望。后来，经人介绍，谭震林被家里人送到了数十里之外的茶陵县城徐文元书纸店继续当学徒。
旧时民间有“徒弟徒弟，三年奴隶”的说法，说的是当学徒的，必须跟着师傅学满三年才能出师，自立门户行业；学徒三年期间，当徒弟的要无偿为师傅服务。谭震林也不例外。因为是从别的店铺转过来的，谭震林还得加学一年，学满四年才能出师。
刚开始，谭震林在徐文元书纸店做的是打差工：抹抹桌子，擦擦灯罩，扫地烧火做饭，甚至是替老板哄孩子带孩子。所做的事情绝对与手艺没有任何关系。就这样，每天如此，谭震林默默地做了两年。
在接受了一番考察之后，谭震林被老板认可了。有一天晚上，徐文元书纸店的当家人徐建宾，有意把三枚铜板“掉落”在地上。这些小数目的三文铜钱被第二天一早扫地的谭震林“意外”地捡到了。捡了钱啰！自己用还是交给老板？这正是徐建宾徐老板所需要的答案。
让人意外的是捡到了钱的谭震林竟然把这三枚铜板悉数交给了徐建宾徐老板。“好，不错，这个徒弟本诚靠得住！”徐建宾对谭震林有了好感，谭震林慢慢有机会开始学习手艺了。他一边看别人做，一边自己在心里琢磨体会，逐渐学会了木版印刷技术，书本装订技术，大概在一年的时间就学会了在书纸店所要学到的全部手艺。
谭震林当年在书纸店当学徒，广泛阅读了进步书籍，接受了革命思想，为后来走上革命道路奠定了思想基础。1957年5月，谭震林在接受柏生采访，回顾自己在茶陵徐文元书纸店学徒的经历时，颇有感慨地说：“你们是不会知道的，那时学手艺可真困难。老师傅很难服侍，很保守。学徒要同他处得好，帮他洗衣服，倒茶水，做许多事，他才肯教一些。如果服侍不好，根本别想他教你东西。所以，有的学徒学了三年出了师，可是两手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行，学三年等于白废了。”“这些手艺本身是比较简单的，有一年就可以学会了。可是那时候规定，学三年才能出师。因为换了地方，我一直做了四年学徒才出师。”
此后，四年期满，谭震林出师了。出师后的谭震林仍然在徐文元书纸店做工，拿着由一个月一吊而慢慢涨到两吊，乃至四圆的工资。在这期间，发生了几件对他后来产生了一定影响的事情：
一是养成了爱读书、学文化的良好习惯。谭震林读过三年私塾，有一定文化基础，但谭震林并不满足。他白天做工，晚上在老板不知晓的情境下一个人偷偷地在灯下读书学习，先后读完了《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封神演义》《洪秀全传》《七侠五义》等书籍。几十年之后，谭震林回忆这段经历时对柏生说：“我那时看书的技术是很高明的呢！看过的书就和没人翻过的一样新。就是这样，老板没有发现我看书，才使我看了许多书。”
二是参与了一次为期三天的店内小规模罢工。事情的起因很简单：老板娘殴打了店内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而这个老师傅在店里工作了几十年，抱过、带过小时候的徐建宾。这样的老员工被打，书纸店的其他工人愤怒难忍，他们联合起来罢工，迫使老板夫妇向这位老工人赔礼道歉。这次罢工的胜利使谭震林感受到了团结力量大、团结起来共同斗争才能取得胜利的道理。
三是在做工过程中，谭震林了解和认识到了当时中国底层社会。在徐文元书纸店，出师后的谭震林有一段时间还承担了替老板采买纸张的事务。当时，茶陵的深山老林地带开办有不少纸棚，在其中手工造纸的一律是破产农民，他们有的是茶陵本县人，有的来自江西莲花、永新、遂川等外省外县。他们的艰难、艰辛使谭震林真切地感受到了工农劳苦大众的苦难和社会的黑暗。
四是经历了一次特殊的“从军”经历。谭震林还一度被老板委以代为收账的重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1923年，谭震林在一次收账的路上被湘军陈嘉佑的部队抓住当了夫子（当挑夫之类的杂役），几个月之后才逃出来。这几个月里，谭震林目睹了军阀部队官长欺压士兵、敲诈勒索以及部队抢夺百姓财物、奸淫妇女，官长之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等一系列腐败现象。像前面所述参与罢工、了解中国底层社会的苦难之类的事情一样，这激起了谭震林的不满与愤恨，为他后来走上革命道路打下了思想基础。
1927年冬，工农革命军攻占茶陵县城，谭震林被推举为茶陵工农兵政府主席，同时恢复了茶陵工会组织陈嘉佑的部队战败之后，谭震林回到了攸县，重操旧业，最后在徐播文纸店当师傅。在徐播文纸店工作期间，谭震林有幸结识了共产党员余来，在余来启发、引导下，谭震林接受了革命思想，走上了革命道路，于1926年夏天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担任了攸县书纸业店员联合会委员，配合攸县党组织做了大量工作。
1927年5月21日“马日事变”爆发后，在徐播文纸店老板徐文林帮助下，谭震林重新来到了茶陵徐文元书纸店，徐建宾收留了谭震林并安排在城外与人合伙开的一家名为源盛和的书纸店。源盛和书纸店比较僻静，店屋底层有一间宽敞的杂屋（茶陵方言，放杂物的房子），杂屋有后门直通屋外。这间杂物比较特殊，里面停放了一具早已装殓只等待埋葬的棺材。除此之外，老板徐建宾在屋里堆放了一堆纸，这堆纸被垒放成一堵墙的形状，将屋内自然隔开成两部分。这样一个地方，阴森、恐怖，平时很少有人来，一般不会引人注意。在这样的屋子里，谭震林藏身在纸墙后面，白天刷簿子，为徐老板做工，吃着由徐老板九岁的女儿送来的饭食，半夜过后才能走出后门，看一看天空的星星月亮，呼吸一下屋外的空气。
在这样的艰难困苦之中，谭震林一直在暗中积极寻找党和党组织。1927年10月21日，工农革命军第一次攻克茶陵城。事后，从屋外零零星星的说话声中，谭震林知道是共产党打进茶陵城来了。这消息让谭震林大为振奋，他迫不及待地跑出杂屋去寻找工农革命军、共产党组织。可是，他迟来了一步，攻城部队早已退出茶陵城，城内只留下工农革命军留下的布告。谭震林不由得陷入了苦恼之中。
11月18日，工农革命军第二次攻克茶陵的战斗打响了，战斗以工农革命军的完胜而结束。这一次，谭震林与工农革命军的党代表宛希先接上了头，如愿以偿地找到了党组织。受宛希先委托，谭震林着手恢复茶陵工会组织，发动工人积极投身革命。后来，谭震林被推选为茶陵工人队伍的代表，并当选为茶陵工农兵政府首任主席，先后参与经历了保卫新生茶陵工农兵政权的武装斗争及“湖口挽澜”斗争，然后，追随毛泽东上井冈山坚持革命斗争，成为井冈山革命斗争时期的风云人物之一。
1930年9月下旬，在红一方面军由长沙撤围向吉安转移途中，谭震林率领红十二军一举攻克茶陵城，部队在茶陵县城驻守了几天。从此以后，谭震林离开了茶陵，离开了茶陵县城内的徐文元书纸店，直到1957年5月才再一次来到茶陵。这一次，已成为国家领导人的谭震林特意去了徐文元书纸店，看望了当年的老板娘、此时已经年过七旬的谢龙秀。
（原载《史志株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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