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作家陆春祥新近推出了散文集《九万里风》。这是陆春祥在“东西南北中”游历中的所见所闻所思,并且阐述了“历史写作也是现实表达”与“笔记体散文”的新写作理念。
二十多年来,陆春祥阅读了上千万字的历史笔记,在此基础上,用散文的方式,不断推出对历史事件、历史人物的自我感悟。他已经出版了二十多部散文集,在将“笔记体散文”进行到底的决心下,没有顺风顺水地按照惯常写法一路走下去,而是不断追求叙事风格的新变化。
散文集中,《鹏的翅膀》是具有非常鲜明变化的开篇之作。在这篇文章中,陆春祥正在躲避固有的“笔记体散文”的风格桎梏,有着向“散文体小说”悄然靠近的倾向。比如,如何把清代历史上面对西方列强入侵而发生的“舟山保卫战”,与舟山并不产鱿鱼却是“中国鱿鱼第一市”的当代元素结合在一起?这是两种很难叠加在一起的“故事元素”。似乎只有一个办法,依靠小说的叙事结构来有效推进。首先作家引用大量历史、文学方面的书,比如《停滞的帝国》《英使谒见乾隆纪实》等;接下来,作者在铺陈英国军舰用大炮当作“国际联系”平台的同时,讲述和平崛起的中国,在用远洋捕捞船前往印度洋、大西洋、太平洋捕捞鱿鱼……在“历史与现实”的大开大阖中,完成了对“鹏的翅膀”的“文学与历史”的双重解构,同时又将思想性巧妙隐含在故事进程中。
《我从春秋战国来》是一篇丝丝入扣的厚重之文,在“老旧历史”中“翻出当代新意”。关于孔子的治国方略,在大部分人认知中,只是停留在理念上,也就是停留在“说”上,但是这篇文章,让读者看到了孔子的另一面——“做”上。
在讲述孔子从“说”到“做”的纵向结构上,不断插入“楔子”。“从中都宰到小司空,孔子入仕后,短短两年时间就显示出了他强大的政治能力,两个地方和部门,都被他管理得成效卓著,鲁国开始由乱到治。”讲述孔子著名的“国家攻略”——“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备者必有文事”。本来这篇文章的“纵向结构”非常单薄,但是那些“精美的楔子”——尘封的历史故事,让这条单薄的主干变得异常丰满起来,变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同样,《九寨之外》也是一篇构思精巧之作,标题有“九寨”,却偏不写九寨,而是要把笔墨用在“之外”。于是,这篇文章就像氤氲开来的水墨画,用“之外”的几个章节或是称为元素,譬如通过“九寨密码”章节,讲述九寨的前世今生,说扶州,漫说氐羌族的邓至羌;用“南屏弹唱”章节,讲述“非遗”往事,讲述传承人的故事。犹如柳宗元《小石潭记》中“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的效果。
如今许多散文的写作,越来越呈现简单化,常常是“大资料”伴随着“小感觉”,简单的嫁接,就万事大吉。“头重脚轻”的弊病非常明显,或者说带有明显的“消化不良”。假如那样的话,读者直接去读史罢了,谁还看读史散文呢?
如何把密集的信息量,不是简单地铺排、展览,而是进行艺术性的“排兵布阵”,不能过于紧密,还要张弛有度,的确是对散文作家的考验。
陆春祥在序中自白,或者说,也是与读者“交底”:“你读《九万里风》,会发觉我对历史人文着墨特别多。”那意味着什么?正像作者自己说的话,“假装逍遥游”。
其实,作者表面的散淡与逍遥,那是外在;更多的,作者把沉重的精神思考,“托付”给了大山大水的缝隙之间,在波纹之上、在山峰之间浩大显现。
美国批评家布鲁克斯·沃伦曾经对小说发展有过精准的评判,他说:“当夜色笼罩外边的世界,穴居人空闲下来,围火坐定时,小说便诞生了。”但是,时间走到今天,当代小说“已经不同于炉边故事”。
陆春祥显然是不赞同“炉边故事”的,他用“逍遥游般的行走”,清晰阐明自己新的开始——用小说骨架去撑起散文体魄。
谁也无法预料,陆春祥未来的笔记体写作,到底还会发生什么新奇的变化。(武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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