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建中
每天早上醒来,宋玉军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确定员工是否都安全。他是海尔集团电器产业有限公司副总裁、南亚区域总监,负责海尔集团在巴基斯坦、印度的整体运营。
巴基斯坦局势不稳,时常发生暴力恐怖袭击事件,自2001年开始在这里创建海外工业园区,宋玉军和他的员工们,更多的是风险里“淘金”。
巴基斯坦、印度的巨大市场,让其成为海尔集团全球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海尔集团提供的数据显示,海外创牌战略使海尔得到了丰厚的市场回报,海尔已经成为巴基斯坦市场第二大家电品牌。2014年,海尔在海外实现终端销售额34亿美元,同比增幅5%;其中欧美发达国家增幅3%,发展中国家增幅7%。
海外创牌
建立工业园区是“走出去”的直接载体。2001年4月10日,巴基斯坦海尔工业园在该国旁遮普省拉合尔市奠基。海尔集团成为第一家在巴基斯坦投资家电生产厂的外国公司,这也是海尔在海外建设的第二个工业园,第一个工业园落地美国南卡州,在1999年4月。
海尔建立海外工业园区,是对中国加入WTO后“走出去”战略的响应,也是自身海外“创牌”的开始。选择巴基斯坦,一个因素是其当时1.7亿人口孕育的巨大市场,其对家用电器的消费正处于上升期,且家电主要来自进口。
在建立工业园之前,海尔产品已进入巴基斯坦,销量每年上涨,另一因素是海尔“先难后易”的海外市场思路,即先进入发达国家创建品牌,再进入发展中国家,逐渐在海外建立起研发、制造、营销“三位一体”的本土化模式。
2006年前后,国家对“走出去”战略更为重视,商务部将推动建设境外经济贸易合作区作为重点工程。已初具规模的巴基斯坦海尔家电工业园,升级成为“巴基斯坦海尔—鲁巴经济区”(以下简称“鲁巴经济区”),入选当时19个获批建设的国家级境外经济贸易合作区之一。
按照当时的定位,鲁巴经济区分两期开发发展,一期面积1平方公里左右,主要发展家电业。宋玉军透露,鲁巴经济区由海尔负责招商引资,形成家电配套的上下游产业链,目前投资4000万美元,一期已基本做完。二期的主导产业定位为家电、汽车、建材和纺织等,计划扩展至10平方公里左右。
海尔集团提供的数据显示,鲁巴经济区目前入驻企业7家,年营业额4亿美元,带动直接就业岗位5000个,年利税约9000万美元;经济区带动周边配套企业升级,目前经济园区附近已经建立如电厂、仓储、酒店及餐饮等一系列配套设施及企业。
风险里淘金
宋玉军现在一年有近10个月的时间待在国外,其中三分之一在巴基斯坦,三分之二在印度。以前,他待在巴基斯坦的时间更多些,“后来管印度(业务),印度的问题多一些。”
问题或各种风险,在鲁巴经济区、印度普纳的工业园一直存在。宋玉军的安全神经现在一直还绷着,他说自己不敢放松。在巴基斯坦,局势的动荡,使得如何尽量保证人员安全,是宋玉军首要考虑的问题。
为保证人员安全,鲁巴经济区与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馆、经商处密切联系,与巴基斯坦的情报机构,甚至部落长老、酋长等,都保持了比较好的关系,和旁遮普省的警察局也有很好的关系。宋玉军说,对鲁巴经济区所有的办公地点,包括宿舍,旁遮普省的警察局都会派一个专职警察驻守。在安全局势特别不好的时候,巴基斯坦军方会给鲁巴经济区派特警维护安全。
纵然如此,宋玉军依然时刻感觉到安全的威胁,有时看到“运行日报”中的恐怖袭击事件减少,也不会觉得放松:“曲线变化没有意义,一旦发生了(恐怖袭击)就是大的袭击。”
曾有一次,为鲁巴经济区提供售后系统服务的项目组,在完成工作后去另一处地方,在其离开某地20分钟后,该地发生恐怖袭击事件,造成65人死亡。宋玉军后来每次回想都觉害怕:“就差20分钟。”
在宋玉军看来,印度的安全形势没有巴基斯坦那么严峻,安全风险相对较小,但工业园运营的风险,却也让他一直很“紧张”:“我们的企业是不是对当地的法律法规、政策制度,包括新的、老的,有一个充分的理解和认识?”他说,印度的税务结构是全世界最复杂的,还有其他的一些政策,如果没有吃透,或许某天就触碰了“红线”。
宋玉军曾想过,如果自己有足够的业余时间,要拿出一年的时间,把印度所有的有关企业运营的相关政策都吃透,才能游刃有余地去应对。“否则的话,那么复杂的收入体系、法律体系,你不知道出了哪个问题,也不知道哪个部门会冒出来找你麻烦。”这是宋玉军最担心的。“在境外投资,最大诉求是争取所在国的国民待遇,把我们当本土企业对待,这就是最大的幸福。”宋玉军说,关税、税收、工会等各方面的政策,海尔在当地的工业园和本土企业享有的政策不完全一样,巴基斯坦态度好一些,不会随意查中资企业,而且可做沟通。
但也难免出现企业账户上的钱突然被当地政府部门划走的情况,原因解释是某种税没交,于是马上找相关部门沟通。宋玉军说,中巴两国关系良好,沟通一般会有效,这在印度效果差些,所以在印度第一件事要考虑风险控制。
谁来主导
“把海尔品牌在南亚实现第一,引领市场,这是目标。”宋玉军说,南亚战略是海尔全球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首先想的是如何实现这一战略。于此,风险困难面前,他们还需坚守、做大。
但宋玉军感觉遇到了很明显的困难。在中国搞个开发区,是一站式服务,报税、市政,通水、通电等“七通一平”,政府会弄好,入驻企业基本只要盖个房子就可以。而换做企业主导,这些事情都需要企业自己和投资所在国政府部门谈。
鲁巴经济区一期时,所用土地是海尔自己去买的,考虑到面积不是很大,自己做了化粪池,不接入市政系统。宋玉军说,当时曾和巴基斯坦的水电部谈,提出保证经济区的正常供电,没有被满足,当时巴基斯坦的主要大城市一天间断性停电8小时。后来,鲁巴经济区自己买了燃气发电机,一度电20卢比(注:印巴等地使用的货币名称),是政府供电的2.5倍。
宋玉军表示,按照鲁巴经济区规划,其二期要扩展到10平方公里,招商方面没有太大问题,但由企业来主导运营这样一个经济区的开发和建设,挑战非常大。
宋玉军说,鲁巴经济区一期在2001年买的地,是块荒地,盐碱地不长草,道路两边还没开发,因为考虑到1平方公里足够家电产业发展,而没考虑到经济区未来发展,没有买更多的地。
对鲁巴经济区二期,已有一些意向性企业准备入驻,但要先解决扩容问题,要么在一期基础上继续扩展,要么重找另一块地。就前者来说,一是价格很高,已是一期时10倍左右;二是面临拆迁问题,因经济区发展,配套企业入驻围聚,周边也开发了,需大量动迁。宋玉军说,如果当地政府不出面支持、协调,企业去推动拆迁很难,比如一期的土地中有十几亩地没有开发,因为土地所有者不卖,只好绕着走。
企业主导拆迁,为避免土地所有者形成合力,只能一家家去谈,“可以想象有多难,”宋玉军说,最终可能还有10%的人不卖,其中百分之一二根本没希望买下。
海尔集团希望政府出面帮忙重新征一块地,作为鲁巴经济区二期载体。据了解,青岛市相关领导对此比较重视,已出面和巴基斯坦政府商谈。
相比之下,宋玉军认为印度在这方面走在前面,如果要招商引资,通过立法就解决了,比如对外来投资采取什么政策,会有相应法律法规予以明确,整体虽算不上很完善,但有一套路数。
近期宋玉军在海口参会时遇到巴基斯坦投资促进委员会的高层官员,问及开发区的建设时,其表示还在研究。这是巴基斯坦正在学习的表现。宋玉军说,现在中巴在搞联合智库,巴方通过智库来研究学习中国经济区的建设、招商引资的经验。鲁巴经济区申请的保税库获准建设,已经运行。但他们提出的优惠政策清单,即建设经济区项目,找不到人对接,“和巴基斯坦财政部取得了一些沟通,有一个人正在协调这件事,但仍然局限,没有像一个整体系统在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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