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魏再晨 李林鸾
【农村金融时报】
近日，资本市场频现农商银行身影。港股回A股、增发优先股、发行可转债、IPO排队……农商银行们尝试着多种途径进行融资。这些融资行为的背后，是农商银行对新增资本的渴求。
那么农商银行急于“补血”，究竟是出于自身发展所需，还是监管压力所迫?
H股上市农商银行回归A股
农商银行A股上市又传来新动向。
日前，广州农商银行发布公告，拟申请A股IPO。这距离该行H股上市一周年刚刚过去一个月。
据公告，广州农商银行拟在深交所上市，股票发行量不超过15.97亿股，占已发行总股份的比例不超过14%。
广州农商银行在公告中表示，此次A股IPO的目的是为进一步拓宽资本补充渠道，完善公司治理结构，提升核心竞争力，打造境内外融资平台，实现股东所持股票的流动性，A股发行所募集的资金扣除发行费用后，将全部用于充实该行核心一级资本，提高资本充足水平。
目前，该行董事会已于董事会会议通过了A股发行方案，接下来，方案将提交该行2018年第一次内资股类别股东大会、2018年第一次H股类别股东大会及临时股东大会审议批准。
“回A”并非一个新话题，在今年3月举行的2017年业绩会上，该行做出的回应颇为模糊：“关于回A的问题，作为商业银行来讲，资本规划、资本的补充及资本使用是一个需要持续的工作状态，我们每年都会对未来三年资本补充规划情况进行修订，回A也是考虑的资本补充工具之一。总之，我们会根据自身及外部环境的变化合理选用，我们对未来资本改善的渠道及来源是非常乐观的。”
广州农商银行在我国农商行群体中排名前列。2017年末，该行总资产首次突破7000亿元大关，达7357.1亿元，同比增长11.3%;净利润为58.9亿元，同比增长15.3%。其中，存款总额为4886.7亿元，同比增长15.3%，贷款总额为2857亿元，同比增幅达到20.1%。
在回A这件事上，广州农商银行并不“孤单”。今年1月5日，重庆农商银行在证监会的IPO信息披露平台上发布了招股说明书。该行于2016年6月的股东大会投票并通过了回A的决定。
重庆农商银行的招股书显示，该行拟发行不超过13.57亿股(占发行后总股本的11.95%)，于上交所上市。重庆农商银行是我国规模最大的农商银行。截至2018年1季度末，其总资产为8988.22亿元，净利润25.83亿元，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为10.69%。
两家港股上市的农商银行纷纷想要投入A股“怀抱”，让人不禁将目光转向同在香港上市的吉林九台农商银行。尽管目前尚未有任何举动，但两年前，九台农商银行在港交所敲锣时，该行董事长高兵曾表示，将根据市场情况决定并披露是否回A。言谈中，并未否决回A的可能性。吉林省金融办主任胡斌则直言：“期待九台农商银行能够尽早回归A股”，从侧面说明A股对该行的吸引力。
在这些已经港股上市的农商银行眼里，A股的吸引力到底在哪?交通银行金融研究中心首席银行分析师许文兵认为，除了A股市场估值比较高的因素之外，还有拓展融资渠道的考虑。“在同一市场再融资受到投资者群体的限制，融资规模与进入另一个市场相比会相对小一些。”许文兵说。
上市银行忙于资本补充
除了回A的“大新闻”外，广州农商银行的这份公告还披露了另一个重要内容：该行将非公开发行不超过1亿股的境外优先股，募集资金不超过100亿元，用于补充其他一级资本。《农村金融时报》记者注意到，今年3月，该行刚发行了100亿元二级资本债券。此次增发也是发债后又一次进行资本补充。据年报显示，截至2017年末，该行一级核心资本充足率10.69%，同比增长0.79%。
盘点过去一年农商银行的新闻，资本补充一直是一个重要内容。对已上市的几家农商银行而言，它们都选择了发放可转债，进行资本补充。
在广州农商银行决定以增发方式补充资本后的几天，证监会发审委公告显示，张家港农商银行25亿元可转债发行申请获审通过，这让该行成为第5家可转债发行过会的上市农商银行。据该行信息披露，此次可转债募集资金将用于支持该行未来业务发展，并在转股后依据监管要求用于补充该行核心一级资本。
截至目前，5家A股上市农商银行合计可转债发行130亿元。常熟银行、江阴银行、无锡银行三家农商银行的可转债“常熟转债”(30亿元)、“江银转债”(20亿元)、“无锡转债”(30亿元)分别于2018年2月和3月上市，吴江银行可转债(25亿元)也在8月2日启动了配售工作。
从可转债发行前后的资本充足率数据可以看出，发行可转债之后，3家农商银行的资本充足率都有所提升：无锡银行、江阴银行和常熟银行的资本充足率分别从14.12%、14.14%和12.97%提升至16.58%、15.11%和15.65%。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江银转债”、“无锡转债”、“常熟转债”均已启动可转债转股价格向下修正。转股价格下修的消息传出后，3家农商银行可转债的二级市场价格无一例外均出现上涨。
一般而言，当股票价格在30个交易日中有一定数量的交易日低于当期转股价格的特定比例时，公司董事会可提出修改转股价。(以江阴银行为例，该行的转股价下修触发条件为，可转债存续期间，当A股股票在任意连续三十个交易日中有十五个交易日的收盘价低于当期转股价格的80%时，董事会有权提出转股价下修。)转股价下修能提升转股价值，当转股价值高于可转债价格时，债权人可以获利。
国信证券的研报认为，在监管趋严、表外业务回归表内的大环境下，银行资本充足率面临较大的压力，对于已经发行可转债的银行而言，下修转股价有利于促进更快转股，补充核心一级资本。
可转债受到上市农商银行追捧，其中一个原因是2017年2月证监会对《上市公司非公开发行股票实施细则》进行了修订，明确提出上市公司申请增发、配股、非公开发行股票的，本次发行董事会决议日距离前次募集资金到位日原则上不得少于18个月。在提出发行可转债时，已上市的五家农商银行均不满足这个时间限制，可转债因此成为替代选择。
国信证券指出，可转债成本相对较低，票面利率处于0.5-2%的低水平，而其他融资工具的成本都在4-5%以上。而且，可转债转股后可直接充当股本金，补充核心一级资本。这些优势让银行可转债成为5家上市农商银行的一致选择。
除此之外，东吴证券分析师马婷婷分析，综合来看，适合发行可转债的银行主要具备以下特点：资本消耗速度快，未来资本压力较大;已发行债券规模较小，即使发行大规模的可转债也压力不大;市净率过高或者过低的银行，定增存在一定压力，或将选择可转债补充核心一级资本;MPA框架下广义信贷增速受限，部分银行需对未来规模扩张提前做好准备。这也与农商银行的现状基本吻合。
未上市银行忙着上市
上市农商银行忙于发行可转债的时候，不少未上市农商银行则排起长队，递交IPO申请，但这些申请所面临的情况不一。
传来喜讯的是紫金农商银行。6月22日，证监会发布公告，紫金农商银行成功过会，该行也因此将成为第6家在A股上市的农商银行。
根据紫金农商银行发布的招股书，该行将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发行股票数量不低于3.66亿股，且不超过10.98亿股。
紫金农商银行的资产量高于已经A股上市的五家农商银行。该行2017年年报显示，该行总资产达1709.49亿元，同比增长27.76%。根据年报数据，该行资产和经营状况向好。2017年末，该行净利润达11.38亿元，同比增长10.13%;营业收入36.22亿元，同比增长5.24%;不良贷款余额为13.38亿元，比年初增加0.95亿元;不良贷款率1.84%，比年初下降0.14个百分点。
相比紫金农商银行，青岛农商银行和瑞丰农商银行则有些失落。6月29日和7月6日，证监会分别公告了这两家农商银行首发上会的消息，却又分别在会前一天表示，将取消审核。
尽管证监会并未公布两家银行取消上会的原因，但业界对此依旧作出了一些猜测：一是今年监管层对于IPO发审从严，二是或与两家银行的业绩有关。
青岛农商银行披露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末，集团资产总额2511亿元、各项存款余额1739亿元、各项贷款余额1124亿元，分别较年初增长21.01%、15.17%和11.18%;实现归属于本行股东的净利润21.36亿元，同比增长10.85%;不良贷款占比1.86%，较年初下降0.15个百分点;资本充足率12.59%，拨备覆盖率272.16%。其中，资产规模位居全国农商银行第12位。
瑞丰农商银行公布的数据则显示，截至2017年末，该行资产总额达1069.15亿元，比年初减少25.86亿元，降幅2.36%;拨备前利润14.04亿元，同比减少3.05亿元，降幅17.85%。其中，各项存款达767.42亿元，各项贷款达到467.19亿元，同比分别增长10.15%和10.63%。利润同比下降对该行不是一个好消息，不过，该行不良率1.56%，较上年的1.81%有显著减少;资本充足率15.35%，较2016年末的11.65%有不少提升;另外，该行的贷款拨备覆盖率227.29%，贷款拨备率3.54%，该行的自我评价是“关键指标符合'好银行’标准”。
然而，接连两家农商银行取消上会并未打消农商银行上市的热情。除了青岛农商银行和瑞丰农商银行外，当前已经进行预披露、正在等待过会的农商银行还有6家，另外还有至少有25家农商银行正在筹备上市事宜。从地域看，等待过会的农商银行来自江苏、福建、重庆、安徽等6省市，A股上市农商银行全部来自江苏的局面未来将有望改变。
“补血”还需靠自己
近期，农商银行可为处于风口浪尖，“不良潮来袭”的新闻与“补血”的新闻同时出现，更给旁观者以很大的“想象空间”：农商银行群体发展是否遇到了实质性问题?
梳理近期被评级机构降级的农商银行，记者发现，风险暴露显著的农商银行只占了很小一部分，且呈现一定的区域特点。上市农商银行的债券评级和各类重要财务指标保持平稳。
举例而言，刚刚披露半年报业绩快报的吴江银行业绩喜人。业绩快报显示，2018年上半年，该行总资产1042.47亿元，较上年末增长9.42%;营业收入15.19亿元，同比增长11.36%;利润总额5.77亿元，同比增长11.39%。
有业内人士向记者表示，一小部分农商银行的风险暴露和上市农商银行的良好表现并不矛盾，这说明，农商银行队伍出现了分化，是“正常现象”。
尽管大部分农商银行经营良好，但不可否认的是，确实有不少农商银行急于进行资本补充，这主要是出于监管对于资本充足率的红线要求，也是机构对未来自身发展的蓄能。
查阅原银监会发布的《商业银行资本管理办法(试行)》，记者发现，监管对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一级资本充足率和资本充足率分别为5%、6%和8%;正常时期系统重要性银行和非系统重要性银行的资本充足率要求分别为11.5%和10.5%。根据这份文件，商业银行须在2018年底之前满足相关监管要求。对于农商银行来说，它们需要满足非系统重要性银行资本充足率、一级资本充足率、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分别达到10.5%、8.5%、7.5%。
是什么导致农商银行资本充足率“吃紧”?最主要的原因应属资产扩张导致的资本消耗过快。举例而言，张家港行在2017年末时总资产为1031.73亿元，同比增长14.41%。同一时期，该行的核心一级资本净额从2016年末的71.52亿元增长到80.22亿元。然而，在2017年末，该行的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12.26%降至11.82%，资本充足率由13.42%降至12.93%。可以看出，农商银行的资本补充步伐难以与资产扩张速度保持一致。
当然，资产快速扩张也并非全部原因。近期，商业银行“资产回表”成为普遍现象，一旦巨额的表外资产全数转回表内，资本充足率必然承压。当前，资产回表工作才刚刚启动，对于不少有较大规模表外业务的农商银行，它们面临的资本压力才刚刚开始。
对于企业而言，在资本市场募资从来都是锦上添花，鲜有雪中送炭。出于收益最大化的考虑，投资者会优先选择业绩良好、实力雄厚的企业作为自己的投资对象。然而，企业会选择补充资本，可能是因为需要扩大规模，也可能是因为资产质量下滑。具体到农商银行，上市热潮的最主要原因固然是高速扩张导致资本充足率迅速下滑，但也有不良资产的包袱在其中。市场对其的复杂态度也正来源于此。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研究员朱鸿鸣告诉记者，要维持资本充足率，要控制资产规模扩张速度，也应该注重通过积累留存收益扩充资本，对分红进行适当的节制。
从中长期来看，农商银行最可靠、最持续的资本补充渠道主要还是依靠提高利润留存。一旦银行的盈利能力受到干扰，自我积累能力减弱，外源性融资压力也将随之增大。因此，农商银行想要“补血”，在寻求资本市场的支持外，更需求诸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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