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某德国杂志刊登了一则短篇小说《变形记》(德语 Die Verwandlung),故事讲述了销售员高尔?萨姆撒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一只大甲虫。作者弗兰兹?卡夫卡在布拉格工作,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务员。在《变形记》发表后不到十年便匆匆离世,逝世时名气也不大,写了三本小说以及其他短篇。然而,只有50页的《变形记》却至今光辉不朽:无数舞台剧根据它改编而成,相关研究的博士论文多如牛毛,不计其数的后世作家仍旧借用着它的灵感。《变形记》以及小说《审判》《城堡》确立了卡夫卡在二十世纪文坛的至高地位。
《卡夫卡:洞察之年》是赖纳?斯塔赫所著卡夫卡传的第二卷。第一卷是时间轴为1910年到1915年,当时卡夫卡年纪尚轻,每周工作50小时,晚上回家则奋笔疾书写小说。第二卷记录了他迅速成名,并感染肺结核,忍受多年病痛的折磨之后,40岁时死在奥地利一所疗养院内。传记的第三卷讲述卡夫卡早年的生活,目前尚未完成。
在人生的最后几年,从1916到1924,卡夫卡不断收到来信,人们阴阳怪气地询问他的小说到底在表达什么(“先生,您让我很不满。我买了您的《变形记》送给我表妹,但她完全不能理解您在写什么”)他花了很长时间写回信,试图给出解释,但最终撕掉稿纸,扔进纸篓,重新再来。当其他病人问起他是否是某某故事的作者,他却极力否认。曾有四段感情经历,大多通过书信来往,他花费大量时间远离狭窄局促的办公室(位于工人意外保险研究院)。这些岁月让卡夫卡了悟、洞察世事,也让他孤独面对绝望和疾痛。
尽管卡夫卡的人生充满阴郁,这本传记仍然具有极强的可读性。斯塔赫先生是一位德国学者,用精湛的笔触表现出卡夫卡的人生历程。他要和疾病斗争,和枯燥的工作斗争;而当时世界的大背景也风云变幻:一战爆发,捷克斯洛伐克成立,20年代的恶性通货膨胀。斯塔赫对于传记的局限有清醒的认识,因此他以档案材料为准,在可能的情况下,从卡夫卡自己的角度看整个事件。而围绕卡夫卡,手工作坊式的研究层出不穷,斯塔赫对此也毫不留情。“你是纯洁、新颖、独立的……别人对待你应该像对待死去的人一样,这样才符合你的伟大。”一个卡夫卡迷在信中说道。
书中展现的是一个执拗、杰出的人。在斯塔赫看来,卡夫卡”神经质、神情抑郁、挑剔苛求,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一个矛盾而感性的人,总在围绕自己兜圈子,在任何事上都能引出点问题。“他决定要拜访一名已婚女性——后来成为他的情人——就足足用去三个星期,写了二十封信。当他给第一个未婚妻写信的时候,用第三人称代指自己,而且花了很大功夫才唤起自己对未婚妻的亲密感。他做出决定又快速推翻,他人常常让他恼怒。在给朋友写信时他说“有时候我觉得是生活本身让我心烦意乱、神经兮兮。”
但是斯塔赫的传记中也有卡夫卡轻松的一面。和情人度假的时候,卡夫卡笑到几乎抽筋。在生命的最后一年,他在公园碰到一个哭泣的小女孩,说她弄丢了自己的娃娃。在随后的三周里,卡夫卡每天给小女孩写一封信,以娃娃的口吻详细描述自己离开女孩后的冒险经历。面对多拉?迪亚曼特——他的最后一个情人——他确信自己愿意和她结婚。多拉甚至鼓励他重归犹太教。
人们读作品常常以为卡夫卡简朴、不苟言笑,这些轶事打破这样的印象。斯塔赫先生也有力地回击了世人常有的想法:把卡夫卡当做战争暴行的预言家(卡夫卡的三个妹妹以及两个情人都死于纳粹集中营)。卡夫卡常常成为反犹太主义攻击的靶子,但是卡夫卡只是按照他所见描绘这个世界:充满孤独、忧郁、受迫害者的世界,却依然有零星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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