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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宏斌:“过敏性鼻炎”的进化生理学解释
2014-06-18 09:30:26


本文选自《腾讯大家》(微信号ipress)

文丨端宏斌

随着科技的进步,有很多疾病都被我们攻克了,比如鼠疫和天花,但是疾病也在不断的演化发展之中,旧的疾病消失了,新的麻烦又冒了出来。三十年前,中国人很少有癌症、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可现在这些病已经成了极为常见的慢性病,这是因为生活变好了之后,大家都越吃越多,越吃越精,同时运动量又大大减少,我们的身体还无法适应这种变化,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患上了这些富贵病。

我们知道富贵病主要攻击的是中老年人,但还有另一种富贵病专门攻击年轻人,那就是“过敏”,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各类“过敏”也是一种富贵病,而且更棘手更难以治疗。

三十年前,很少有国人患过敏性鼻炎,可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都被这一疾病所困扰。现在的中国,过敏性鼻炎的发病率快要达到20%了,也就是说,每五个成年人里,就有一个会中招。而在我们的下一代中,过敏性鼻炎的发病率会上升到30%—40%,即每三个人里就有一个会中招。

过敏性鼻炎的发病率越来越高

原先我还以为是因为空气污染导致过敏性鼻炎发病率的飙升,但后来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发达国家过敏性鼻炎的发病率比中国高多了,比如在澳大利亚有40%的成年人受此困扰。一项国际过敏性疾病的流行病学调查发现,发病率最高的国家和地区分别为澳大利亚、香港地区、新加坡、新西兰、韩国、台湾地区、加拿大、英国和美国。世界平均发病率是25%,中国的发病率竟然还低于世界平均水平。人们还发现,这种病的发病率是:城市高于农村、经济发达地区高于经济落后地区、现代高于过去、儿童高于成年人、女性高于男性、富人孩子高于穷人孩子,甚至长子高于次子。

在100年前,过敏性疾病的发病率非常低,虽然花粉过敏早已有之,但仅限于一些贵族,老百姓很少得这种怪病。当时的医生就感觉大惑不解,为啥这种病专找贵族不找穷人呢?二战之后,西方国家生活水平大幅提高,过敏性疾病也悄悄开始蔓延,同样的,中国改革开放之后生活水平也大幅提高,过敏也就成了流行病。

前面我们说过,人们患上糖尿病、冠心病、高血压是因为我们吃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精,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限度,于是我们病了。而人们患上过敏性疾病则是因为我们的生活实在是太干净了!这个结论你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明白其中的原理。

要谈过敏,必须先谈我们身体里的免疫系统。免疫系统并非是某个器官,而是一整套体系。你可以把这想象成身体内的警察,他们一旦看到有破坏分子,就会发起攻击,直到把坏蛋消灭为止。既然免疫系统像警察,那么很明显你的免疫系统并非一生下来就很强大,必须经过不断的训练,他才会越来越强大。其中最重要的训练科目,就是如何去识别坏蛋。

以前的小孩子多数都会出水痘,所谓水痘就是带状疱疹病毒在捣鬼,有趣的是,如果你出过一次水痘,那么你就不太会出第二次水痘。因为你的免疫系统已经能够识别并消灭带状疱疹病毒,一旦发现,立刻就清除,于是你对它就有了抵抗力。第一次出水痘就好比是遭遇昆明火车站的恐怖袭击,由于此前从来没遇到过,因此损失巨大。但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当下次再发生类似事情的时候,我们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恐怖分子就再也占不到便宜。接种疫苗就好比是反恐演习,先派一些破坏力很小的恐怖分子到你体内,激活你的免疫系统,当下次再遇到这些病毒的时候,你的身体立刻就能消灭他们。

这套机制经过了漫长的进化,虽然并不太完美,但至少已经满足我们的需要了。但是在最近的这几十年里,我们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主要包括两个方面:

第一,抗生素的滥用。抗生素是用来消灭细菌的,当某些细菌强大到我们的免疫力无法抵抗的时候,抗生素帮了我们大忙。但是,在更多的情况下,我们的免疫力完全可以消灭这些细菌,抗生素就跑来乱插手乱干预。这就好比,原本就是小偷小摸,警察就可以处理,你非要派出CIA(中情局)来插手。连小偷小摸都要CIA来管,那警察闲着干嘛呢?

第二,大公司生产了大量的杀菌类卫生用品,每个妈妈都被告知生活中有好多细菌会感染你的孩子,因此你要用各种化学品来消灭它们,为了保护孩子你必须这么做。这套逻辑充满了正能量,因此妈妈们纷纷照着做。但问题也来了。我们的环境已经干净过了头,大自然送给我们的这套免疫系统无法适应如此干净的环境。

以前的人类会大量接触泥土,泥土里有无数的微生物,有些有害有些无害,你的免疫系统有足够多的时间进行训练去识别坏蛋。但现在我们接触不到各类微生物,你体内的免疫系统几乎没有机会去训练。

我们再来打个比方。以前的环境就好比是火车站,充斥了各类形形色色的人,大自然给你配备了100个警察,去维持火车站的秩序,100个警察虽然经常不够用,但也凑合。

现在的环境突然变成了学校,不再是形形色色的人,而是一群安分守己的学生。可要命的是大自然同样给你配备了100个警察,来维持学校的秩序。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用不到100个警察,但你又没办法开除他们。这些警察为了给自己找事儿干,也开始像模像样的进行训练,他们还把一些根本算不上犯罪的行为当做违法行为看待。比如上课讲话、抄袭作业、吃饭剩饭等等,一经发现,统统当场击毙。这些警察过敏了,反映到我们的身体上,我们也过敏了。

过敏的治疗非常麻烦。还记得出了一次水痘你这辈子就不会再出水痘了么?因为你的身体已经学会了识别带状疱疹病毒。一旦你身体里的警察把上课讲话、抄袭作业、吃饭剩饭当做犯罪行为,他这辈子都会这么做,改不过来啦。过敏性疾病的过敏源经常是花粉、灰尘、螨虫,甚至是温度湿度的变化,这些原本无害的东西,统统都被当做坏蛋,你的身体如临大敌般地进行抗击,这种痛苦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曾经有个杀菌类肥皂的广告是这样的:一个小男孩在外面踢球,身上占满了泥土,回到家之后,妈妈让他用某肥皂洗手,清除了手上99%的细菌。但真实情况很可能是这样的:这个小男孩一天都在家里玩电脑,根本没出门,身上也没有一丁点儿泥土,他妈妈照样让他用某肥皂洗手,清除了手上99%的细菌。这个小孩的免疫系统根本无法得到有效的锻炼,很快他就患上了过敏性鼻炎,继而演变成哮喘,最后变成慢性支气管炎。

如何避免发生这种情况?解决方案简单到无法想象,别成天躲在空调房间里了,多去和大自然接触。放了暑假就去乡下钓小龙虾、摸鱼、抓知了,光着脚到田野里走一走。你不要嫌脏,我们往上数三辈,都是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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