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开始,作者就在阐述同一个问题了。他叫它为“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而在下一本小说《不朽》中,他表示这次比上次阐述的好。而在刚刚读完的《庆祝无意义》里,我觉得他阐述得更好了。
《轻》中的特雷莎,面对非自愿的外力强加给她的生命,是痛苦的,而且没有解脱的可能。母亲令她在家里裸体,并嘲笑她的羞耻心。当她在书中发生哲学醒悟时,她为自我不能调和的“灵”与“肉”而绝望痛苦。而在《不朽》里,绝对的核心阿涅斯,是在思维能力和心理健康上明显提高了的特蕾莎。她少了很多世俗的痛苦,而对人活一世的意义看待得更加深沉。她继承了父亲的理性,观察人群的理性。但她的心态依然如特蕾莎一样,是绝望的。
其实在写出《轻》之前,这个主题的味道同样可以在他的小说中找到。《生活在别处》里主人公由巧合堆积的成长历程。《玩笑》、《笑忘录》、《好笑的爱》,光看书名就透露了作者的心态。他觉得人事荒诞得可笑。对了,还有“笑”,他为什么不说“胡闹”、“干脆忘掉”、“荒谬的爱”呢?也许他在书名中用了“笑”字,同样预示了他能在几十年后的如今,有个“好心情”。
从技术角度上看《庆祝无意义》,赞叹作者竟又加倍的炉火纯青了。《轻》是不成熟的、吃力的探索,《不朽》是沉淀后的收获,《无知》像是《不朽》的底片,一次余兴未尽的追加,而又过了好多年,《庆祝无意义》的结构比《不朽》更复杂、精妙而且凝练。《慢》的那种惬意和诗意融合进了他所一直追求的交响乐乐章之间的大结构之中。开头和结束,都在那座什么花园里,这种安排让我想到,作者在《小说的艺术》里说《安娜·卡列宁娜》的结构设计:安娜在火车站出场,而在同一地点卧轨,他说这样的安排会产生很好的艺术效果。我并不喜欢《安娜·卡列宁娜》的写作,也没怎么感受到他说的那种艺术效果。但我对《庆祝无意义》里的这座花园的确喜欢透了,让我兴奋得甚至想起了伍迪艾伦的电影的气氛(一定是过分联想了)。
还有斯大林。他已经是在自己的小说里第二次提到斯大林了。不过这次他竟然让斯大林讲哲学。斯大林与他的集团成员围坐一桌的场景,与昆德拉写过的诗人们开会的场景同样吸引人。读完之后,我仍然不明白,斯大林讲二十四只鹧鸪的故事到底为了什么。我目前的推测是,他发现无论是混乱还是统一,都不能保证大家能有个“好心情”。
真希望米兰·昆德拉能够再活100年。每10年20年的拿出一本新的小说,阐述他对人活着为了什么这件事又得到了什么新答案。祝米兰·昆德拉健康!(《庆祝无意义》书评/tror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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