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手之后，你闻手了吗？

Alulull 发表于  昨天16:18

握手之后，人们会做什么？对这个问题，以色列威兹曼科学研究所进行的一项研究给出了意想不到的答案——在握手之后，人们很可能会下意识地闻闻自己手上的气味，这或许是一种个体之间化学信号交流的潜在途径。这项研究成果近日发表在开放期刊eLife上[1]。对此，果壳网科学人对该论文的第一作者伊丹·福鲁明（Idan Frumin）进行了采访。

指尖的化学信号

社会性化学信号在哺乳动物的社交行为当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互相闻嗅对于很多动物来说都是再平常不过的见面礼。不过，在人类当中，化学信号交流究竟以何种方式呈现、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这方面还有很多谜团有待解决。

“我们在平日里观察到，实验室的访客经常会在握手之后行‘嗅手大礼’，这也是本项实验的灵感来源。” 福鲁明告诉果壳网。为了验证附着于人类皮肤表面的一些化学信号分子是否能够通过握手传递，研究者带上手术用橡胶手套，与10名志愿者进行握手，随后通过气相色谱质谱（gas-chromatography mass-spectrometry）对手套上残存的物质进行检测，并在其中发现了角鲨烯（squalene）、棕榈酸（hexadecanoic acid）和香叶基丙酮（geranyl acetone）等成分，这些物质是多种动物实验中经常可见的化学信号分子。尽管不能肯定这三种分子一定参与了人类的化学信号活动，但这一结果依旧说明，通过单纯的握手来交换信号分子确实是可行的。

握手伴随着多种化学物质的传递。图片来自原论文

嗅手——不经意间的“信号采集”

接下来则是关键的一步。研究人员将志愿者们分别领进一个小房间，请他/她在其中独自等待实验开始。大约3分钟后，一位实验主试走进来与志愿者打招呼，并再次让志愿者单独等待3分钟。与此同时，房间内的一个隐藏摄像头会记录下志愿者在整个过程中的行为表现。根据主试的性别与打招呼的方式，志愿者们被分成了4组：①主试为同性且握手；②主试为异性且握手；③主试为同性且没有握手；④主试为异性且没有握手。

在对这四组实验视频进行观察分析之后，研究者们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结果。首先，视频显示，55.55%的志愿者在与主试打招呼前1分钟内，至少用手触碰过一次鼻子附近的区域（该区域定义为眉毛以下及下巴以上），平均触摸时间达到了17秒。

研究者将面部区域划分为17块，并统计了各区域被手触碰次数的比例。图中越红的地方说明被触碰得越多。可以看到，最红的部分位于鼻子及鼻子以下。图片来自原论文

那么，当被试把手放在鼻子附近时，他们是不是真的“采集”了气味信号呢？为了进一步验证，研究者在另外33名被试中测量了鼻部气流的变化。测量结果表明，当他们的手位于鼻子附近时，鼻腔气流几乎增加了一倍。这也就是说，在自然状态下，人类很有可能就会以频繁嗅手的方式来采集自己手上的化学信号分子。

被试在嗅手的同时，鼻腔气流也随之增强。视频来自原论文网站

这种现象看起来有些奇怪，相信大多数人也都不会承认自己有嗅手的习惯。对此，福鲁明表示：“的确，嗅手是一种潜意识的行为，许多被试在观看过自己的视频后才相信了我们得出的结果。人类很有可能无时无刻地在对周边环境进行气味采样，尽管我们并未对之加以注意。”

此外，实验结果也显示，在握手之后，人们嗅手的行为模式发生了一些改变。主试的性别对这一结果有显著的影响：当主试与志愿者为同一性别时，志愿者用右手（用于握手的手）触碰面部的时间在握手后显著上升；而当主试为异性时，志愿者用左手（不用于握手的手）触碰面部的时间在握手后变长，而右手的触碰时间反而下降。也就是说，人们在与同性握手后会更倾向于关注外来的信号分子，而与异性握手后，他们则更多地选择对自己身上的化学信号进行采样。

不过，研究者也强调，这一结果并不意味着人类对来自异性的信号分子不感兴趣。“过去研究已经发现了不少同性间的化学信号现象，因此以上结果并非完全出人意料。”福鲁明告诉果壳网，“在其他场景下可能会出现完全不一样的性别作用，握手双方的社会地位差异或彼此之间的吸引程度都会对其产生影响。因此，此处结论的重点应该是人类对信号分子的采集行为会在握手前后发生改变。”

信号分子如何影响嗅手举动？

为了进一步探索性别差异，研究者设计了另外一组实验。这一回，所有的志愿者与主试都为女性。这些志愿者被分为四组：在第一组当中，主试在与志愿者握手时会悄悄喷洒一种雄甾二烯酮溶液（这种物质被认为是一种可能的男性化学信号分子）；在第二组中，喷洒的溶液成分换成了雌甾四烯（这是一种可能的女性化学信号分子）；而在第三组中，主试的身上喷洒的是一种没有明显性别特征的香水；第四组为空白对照组，不进行任何气味处理。在握手前后，研究者依然通过录像记录了被试的一举一动。

这个实验的结果表明，与对照组及香水组相比，志愿者在与主试接触后，雄性和雌性化学信号分子均能引起左手（不用于握手的手）触碰脸部时间的增长，以及右手触碰时间的下降。很多被试并没有察觉到明显的气味变化，但她们的行为依然受到了影响。由此看来，周边的化学信号分子改变的确会影响人们的嗅手行为。然而，研究者在这项实验中并没有发现雄性和雌性信号分子之间的差异。由此看来，这方面还需要进行更多研究。

研究者利用一个连接在手腕上的特殊装置释放信号分子，因此可以在不影响手部皮肤表面附着物的情况下改变人体周边的嗅觉环境。图片由论文作者提供。

化学信号的交流在动物当中具有悠久的演化历史，而相比之下，握手行为的出现时间却要晚很多，那么，人们又是如何将二者联系起来的呢？对此，福鲁明认为，因为与其他哺乳动物不同，人类能够获取同伴化学信号的渠道要少很多，因此，握手作为一种适应于人类社会的行为很有可能在长年的演化中脱颖而出，成为我们“采集信号”的手段。

目前，人类的化学信号交流现象仍存在诸多争议（例如，同性之间的化学信号交流是否真的会造成女性月经同步，这一点现在还没有定论。更多阅读：月经会传染吗？），握手与化学信号交流的关系也还需要更多研究来验证。不过，这项研究成果依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它提示我们，化学信号和气味的交流可能就隐藏在平时很少会被注意到的日常行为当中。（编辑：窗敲雨）

参考资料：

A social chemosignaling function for human handsha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