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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我对铺的兄弟

2015-08-27 00:01 | 豆瓣:胖达叔 

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但遇到过很好的男人——这句话改了几遍还是激情四射,但我是直男——那就是睡在我对铺的兄弟。

为什么不是上铺呢?因为读研的时候离开老狼、高晓松年轻的岁月已经有些日子,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柜的奇妙装置已经在大学校园里流行起来。

一、初见

这样古怪的装置,我只见过一个人能不踩椅子翻上去,他是我对铺的兄弟,一米九的个头,我们面对面平视的时候,谁也看不到谁的眼睛。不过,他翻是翻上去了,头却让风扇给刮着,从此老老实实爬梯子。后来,我曾试着不踩椅子拼命跳,也想让自己被电扇刮一次,基本挨不着。

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我本不太想搭理这个魁梧的男人,因为他学的是“语文课程论”,这算是什么鬼专业?没学问,直接勾出我的朋友圈之外。

“哥们儿,你知道这附近有大超市么?我想去买点东西。”他用明显的山东口音问我。

“这地儿叫闵大荒,要搭个地铁还得坐半小时公交,除了那个八点就关门的教育超市,啥都没有。非要去大超市的话,我明个儿带你去吧。”

“好,谢了啊,哥们儿,你叫啥名?”

“胖达。”

“我叫鸿菲,鸿鹄之志的鸿,芳草菲菲的菲。”既然人家自己都这么自我介绍了,我只好管他叫“菲菲”,那时候觉得这人太娘,该不会是玻璃吧,一定得敬而远之。

那天,他在床板子上铺了几张不要钱的《新民晚报》将就了一宿。我看得出来,大家是属于同一个阶级。原本我想象的是分个上海本地的富豪室友,偶尔还能友好地去他家蹭个本帮菜,梦想被这个妩媚的山东大汉破灭了。

第二天,我们去了最近的大超市,他买了很多东西,我这个人比较世故,为了日后好好相处,请他吃了一顿肯德基,从此他便认为我是个土豪——那时候没有这个词,他说的是:“你他娘的真有钱。”——居然吃得起肯德基。在我不算漫长的人生中,有两个人的肯德基处女吃归功于我,一个是他,另一个是我老婆。在这件事儿上,我还是比较感谢肯德基那个白胡子上校的。作为回报,他对我说:“你日后来烟台,我们哈啤酒,吃嘎啦。”

“什么是嘎啦?”

“嘎啦就是嘎啦。”

说了等于没说,我专门查了下,他说的嘎啦叫作“蛤蜊”,从此,这句话成了我唯一会说的烟台莱州方言。

朴素的阶级感情就是这么建立的,他妈是赤脚医生,他爸身体不好,平日里做点零工,家境算不上富裕,爸妈为他考上研究生买了一台号称美国神舟的“戴尔”笔记本,他就带着这点家当来了魔都。

二、穷宅

刚开始,我们都是各吃各饭,各上各课,晚上了见面打声招呼洗洗就睡。混熟了之后,我们开始举案齐眉,一日三餐都是用“双宿双栖”来形容也不过分,当然,这有原因。

第一次一起去学校食堂,我们就对彼此留下了深刻印象。我和菲菲打完饭准备找个地方吃,突然看见队伍后面有个头探出来,是我们年级的党支部书记,也是我们这届的同学,江湖人称带头大哥,他冲我们叫:“等我,我打完饭,马上来。”

大哥打完饭,来我们跟前,刚一坐下,楞了三秒,只看见,我们俩已经开始抹嘴收盘子。

菲菲说,“能跟上我吃饭速度的,你还是头一个。”

我说,“吃前边儿的不管,吃后边儿的洗碗,从小练的。”

“果然是兄弟,受难都是一样的,下次再战?”

“我最快纪录是一分钟以内,你确定要战?”

他看了看远方,说,“对我而言,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旁边听我们对话的书记大哥悠悠地说了句:“你们都吃完了啊,要不先走吧?”

我们挺配合,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那种豪迈感仿佛刚刚决战紫禁之巅。

只剩下背后大哥飘来的声音:“你们俩兔崽子还真走啊?”

快并不是我们唯一的美德,我们的盘面干净得仿佛洗过一般,汤汤水水,一扫而光,古人所谓“踏雪无痕”大抵如是。每个与我们吃饭的人都表示脑袋上有只巨大的鸭梨,总觉得愧对自己的粮食,有时候还愧对了家中辛苦劳动的父母。

除了雁过不留毛以外,我们几乎每天都是打着两块多的青菜豆腐过日子,有一次,生活较为宽裕的书记大哥终于赶上与我们同桌吃饭,吃着吃着,他对我们俩说:“先别吃,等着我。”我们以为他是怕我们吃太快,结果他回来的时候,带回两只鸡腿,红着眼眶说:“你们也太苦了,我看不下去了,吃吧,我请的。”

自此,我们就像饥饿的胖瘦头陀一般,在江湖上留了些名声。有次被宿管阿姨拦住,非要掀开我们的饭盒,看了之后,她几乎潸然落泪,只叹了句:“传言是真的,你们俩真是顿顿青菜豆腐啊,以后吃饭的时候,上阿姨这儿添点肉啊。”

我们俩人本就是一间宿舍,又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再加上不愿让人看见我们经济的窘况,熟络了之后经常宅在宿舍,大门一关,只剩二人世界,还有那静静的风声。

大哥常常来宿舍教训我们:“你们俩不能老像娘们儿一样成天窝在闺房里,这样不健康。”

菲菲问,“生理不健康,还是心理不健康?”

大哥说,“都不健康。爷们儿应该出去打打篮球什么的,不能像小媳妇儿那样。”

我说,“菲菲他的确是我媳妇儿。”

菲菲说,“你小子又矮又胖,还想当爷们儿?”

我拍案而起,说“我靠,我这暴脾气,我还当不上爷们儿了?你一个叫‘菲菲’的人还想当爷们儿么?”

他被戳到伤处,二话没说,把我脖子勒住,再往我膝盖后侧一顶,我立马单膝跪地上,无论我怎么挣扎,他都死死勒住我,一个劲说:“说,你是不是小媳妇儿?”

涨得满脸通红的我说,“宁死……也要当小媳妇儿。”

打那时候起,我知道不能嘲笑他的名字。

但是从那以后,在大哥的渲染之下,越来越多的同学都怀疑我们俩不清不楚,我挥泪对菲菲说:“你还是多出去走走吧,没事儿串串门,不要管我,我一个人也会好好过,否则被人误认为玻璃,你会没有女人的。”

他小眼一睁,怒目而视,回我一句:“我呸你个老玻璃,老子有女人好吧。”

三、菲的女人

据说,他的第一个女人是他的初恋(这不废话么?但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他给我看过照片,乖巧的大眼睛,喜欢穿白裙子,用现在的话说,软妹子一枚,他总说是绝色美女,我觉着也就是个稍有姿色的路人甲。

他说,考研那会儿,他们俩总是在自习室坐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久而久之,就从对面的位子挪到了桌子的同侧,挨着,靠着。女孩没考上帝都的名校,他却考上魔都的名校。女孩无奈之下,去当了储备公务员,没编制,常常有应酬,偶尔半夜有人开车送她回家。

刚开始,我见着菲菲天天给老婆打电话,深夜躲在厕所里,躲在阳台上,有时候在过道里。渐渐地,他给老婆的电话越来越少,一周才那么一两个。而我给老婆的电话一直都是每天到半夜,经常在厕所里一坐就坐到两腿麻木站不稳。我隐隐觉着,他俩应该是出了问题,可他从不与我谈论爱情。

直到有一天,他拎着几瓶啤酒回宿舍,说:“今晚,你陪我喝一杯。”

“我老婆禁酒。”

“就说你今晚要嫖妓,没空搭理她。”

“我靠,你这是拆散合法婚姻,要遭天谴的。”

“去你的,老子分手了。”

那一夜,我知道,他是被女朋友甩了,因为对方有了别的追求者,一个小开,情人节送玫瑰七夕节送项链,他一个穷学生,天天吃青菜豆腐才能省出两个人见面的车票钱,能怎么办?

那一夜,我也知道,这家伙鸡贼又缺德,山东人喝几瓶啤酒跟喝可乐一样,老子都吐了一马桶秽物,醉趴床上了,他还在淡然地举着瓶子欣赏月色。

我醉着喊:“单身万岁,失恋万岁,半年后又是一堆妹子。”然后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来头疼,我问“你丫这酒量,想醉,怎么不买白的?”

“啤酒便宜,买白的,没钱,你要不赞助点儿?”

“卧槽,你失恋还这么抠门?”

半年后,并没有新的妹子出现,他经常会痴痴地在晚上偷看电脑里存着的前女友照片,为了不让我知道,他经常很晚才睡,但我也同样鸡贼,早就半眯着眼睛看穿了一切。

后来,他开始经常失眠,我觉得是为了爱情,但他每次都说:“你他妈晚上打呼声音能把屋顶给掀翻了,我每晚醒来都能看见头顶的星星,你说睡得着吗?”

“你可以叫醒我。”

“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摆三只女鬼在这儿也叫不醒你啊。”

“那你跟我一块儿睡。”

“我呸,你个老玻璃,谁要跟你搞基。”

“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你跟我同时睡觉,或者我让你几分钟。”

“我再呸,你个妖怪,贴着枕头三十秒钟能起呼噜,我是神仙也追不上啊。”

“那你摇床。”

“叫都叫不醒,摇床能行?”

“能行,512地震的时候我在床上睡午觉,明明感到床摇,醒了,后来又昏睡了。想想如果那时候房子塌了,我小命就没了,从此就落了阴影。”

那晚之后的深夜里,我经常梦回汶川,半夜老被无辜地摇醒。

其实,这事儿跟我打呼没大关系,他只是睡不着,我的鼾声多半只是一种催化剂。一年之后,他就很少摇我床了,我问他是不是已经忘记那个她。

他说,“谁说睡不着是因为那个她了。我只是习惯你的鼾声了而已。”

我说,“那更惨,毕竟,我不能陪你一辈子。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他说,“你个死老玻璃,给我滚,我有女朋友了。”

四、文艺女青年

他的新女人是咱们同学,本科是南大毕业的姑娘,叫静子,虽然是来自草原,但却是特文艺的女青年,喜欢看电影,喜欢看帕慕克的小说,也喜欢背包旅游,更喜欢各种浪漫的东西。

菲菲曾经问我:“你知不知道什么又显得浪漫,又不要花多少钱的地方?”

我想了半晌,开玩笑说:“我跟老婆去过宜家,那里可以走一个上午,走到底还能吃瑞典食物,办张会员卡,喝咖啡还免费。”

我只是一说,结果他当了真。第二天,他们就去宜家约会,回来之后跟我说:“哥们儿,推荐的地方够意思,静子喜欢,回头去烟台,我请你哈啤酒,吃嘎啦。”

“不提那么遥远的未来,不如咱去学校旁边的夜宵摊子搓一顿烤串,算是庆祝你获得新生?”

“滚,手头没钱,随便说说而已。以后毕业了天南海北的,哪里见得到,别当真。”

我们都习惯了对彼此抠门,对女人大方。

他们进展得很快,从牵手到接吻,大概就一两个礼拜时间,当时把我给气的,因为我老婆一直跟我说,一般这个过程得一年,我也就傻乎乎信了,等了不止一年。从此,我开始意识到女人的话不可信,但慢慢也意识到,基友的话也不可信。

正当他们的爱情干柴烈火烧得正旺的时候,我给他扔了一个冈本,说:“听哥一句劝,该用得着了。”

他仿佛是被我莫名惊诧了一下,无比羞涩地又扔还给我,说:“你瞎说什么呢?静子是个特纯洁的女生,你怎么这么龌龊。”

我开始一度怀疑自己被这个社会污染得不轻,后来想想男人必须是虚伪的,对于虚伪的男人,随他去,爱要不要,这么贵。现在想想那时候,我已经开始用冈本了,你们都知道,是为了响应老罗的号召。

终于听到消息,他要陪着女朋友去外地旅游,好几天要在外留宿,当然了,他跟我说是双标间,让我别多想。他来找我,主要是借登山包,因为我的包特别大,够一个旅行箱的容积。我这人特别仗义,偷偷在外边口袋塞了一小包冈本。

第二天晚上就接到了他的电话,我想象的对白是:

“哥们儿,谢谢你,可派上大用场了”

“不谢,要记得在你的回忆录中提到我。”

但事实上,他说的是:“你他妈的,包里的东西也不掏干净,我让静子从外口袋给我拿瓶水,结果扯出一串杜蕾斯掉地上。”

我偷笑,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关系。”

“关键那是车站啊,周围全是人,大家都看着静子拿着一串杜蕾斯啊!”

“诶,不对啊,我放的是一小包冈本啊,哪来的一串杜蕾斯?”

“你他妈还想赖么?我能带这种东西么……唉,静子别走,别走……你看都把静子气走了。”

我瞬间懂了,这哥们下手狠,居然自己拿了一串儿,我说:“知道了,都是我放的。”

他捂着手机对我说:“谢了兄弟,这事儿你全担了哈,回去请你吃嘎啦……静子……”

后来我才知道,静子生气地走了也不是因为杜蕾斯,因为她觉得菲菲不可能这么龌龊,多亏了菲菲多年经营我的龌龊、邋遢、猥琐男形象,以便衬托他自己。她生气走了完全是因为菲菲说了句“他妈的”,他们为可不可以说脏话吵了很久,文艺女青年嘛,总难免为些鸡毛蒜皮的事儿矫情。

五、毕业了

毕业那年,他们继续为说脏话这事儿吵,分分合合很多次,静子说“我们俩性格不合适,分了吧?”

菲菲说:“不就说个他妈的么,至于吗?”

“至于,就至于!你不信问胖达。”

我说:“我他妈怎么知道?”

我听着他们俩在几乎开着外音在电话里吼,默默地带上了耳机。

其实我们都知道,真正的原因是:毕业了,我们到底分不分。静子要去厦门,菲菲要留在魔都。

说句心里话,菲菲是个特别实诚的人,看上去一脸呆萌样儿,虽然内里败絮而鸡贼,但毕竟只有与他一个屋檐下坦诚到一丝不挂的我才知道。他的导师尤其爱他,因为膝下无子,几乎拿他当半个儿子看。他导师把饭卡给了菲菲,因为饭卡每个月有几百块教师餐费补贴,他对菲菲说:“我不爱吃食堂,你都用了吧。”

后来有一次,导师参加完硕士生面试,对菲菲说:“这批学生,素质都一般,你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学弟、学妹,给我列个单子,我放他们进来。”

菲菲告诉我的时候,都傻眼了,那种捏住别人命运咽喉的邪恶成就感瞬间激动了我,我说:“早知道,我就让学弟学妹给我进贡了,你这样吧,专挑漂亮的学妹,日后好找备胎。”

山东大汉义正言辞地说:“靠,我是你这种卑鄙猥琐的小人么?”

“看不出你这么有原则。那你打算给谁?”

“上次面试的时候,不是有个学妹给我们带过一盒蒜蓉鸡仔饼么?”

“一盒鸡仔饼就把你收买了?”

他说,“其他人连盒鸡仔饼都没给。”

“那倒也是……”

于是那个学妹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命运就被一盒鸡仔饼给决定了,就她一个人拿了公费。

就是这么一个信赖他的导师,平时带着他四处去拜会各大名校的校长,菲菲也是个会来事的人,在跟前端茶倒水,点头哈腰,深藏不漏地陪酒,各位领导醉了之后,他又负责将他们扶上的士,这么个人才自然深得各位领导喜欢。

在这样一个当中学老师都要看有没有魔都户口的城市里,他轻而易举地拿到了几个魔都重点中学的offer,市重点、区重点都有,羡煞旁人。

但他想去浙大读博,教育学博士,他导师也是多方联系,动用自己的关系,浙大某博导说:“今年我这边已经有人内定,你且等一年,我明年保证招你。”

当我们同学绝大多数去向未定的时候,他已经悄悄摸摸地成了人生大温拿,签了一所魔都重点中学,可是,静子怎么办呢?

他又开始借酒浇愁,成日里冷战吵架,有时候我半夜起来还能听见阳台上拼命压低的怒吼声,一看表都凌晨两点了。

谁都不愿放弃自己的未来,菲菲成日跟我谈未来的学术抱负,即便不搞学术,以他导师在魔都的背景,迟早会成为全国闻名的顶级中学老师。静子则一心想去厦门投奔她的舅舅,可是工作暂时没有着落,厦门市的重点中学也是非常俏的。他为什么要为她放弃掉自己的前途和人生?分手只是大家内心一致的答案,只是这答案写在人生这本大书的背面,大家都不愿意翻开。

我还记得那天下午,厦门市教育局带着几所重点中学的领导来我们学校招聘,那叫一个人山人海啊,场面把我这种乡下来的土包子给震惊了,毕竟该找工作的时候我都保送了,没见过世面。

那天夜里,静子来过几个电话,说菲菲电话关机,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回信说,别急,他老师找他有事儿,会晚点回来。

菲菲的确回来很晚,满身酒气,我悄悄给静子发了短信说:“人已经回来,给他点时间,让他想想。”

“好”,静子回信一向简单、粗暴,爽直的蒙古女人。

六、决定

躺在床上,菲菲满嘴酒气地说:“我决定了,去厦门。”

“你的梦想呢?不是说好了和我一起成为学界翘楚,去认认真真地祸害下一代么?不是说好了,留在魔都市重点中学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么?不是说好了坐上国内中学教育界第一把交椅么?你的梦想不能动摇啊。”

“别扯犊子,你听我说。”

“你都喝成这样了,还说个屁啊,你现在脑子都不清醒,咱们明天说。”

“你他妈听我说。”他抓着床拼命摇,大声吼道,“我今晚喝了一瓶白的,是喝高了,但我是认真的。”

那阵势,我也被吓到了,他从来没对我红过脸,我只能安安静静地说:“你说吧。”

“今天,静子去考试了,厦门市教育局来了,她笔试成绩第一,试教成绩也是第一。”

“厉害。不愧是名校学生。”

“可下午公布录取结果的时候,她被最好的那个学校给踢掉了,录了另外一个女孩,教政治的,成绩比静子差远了。静子被分到一所普通中学。”

“这是为毛?而且教语文的和教政治的不冲突啊。”

“听说,只给了那个学校一个招聘名额,那个女生是厦门人,家里有背景,上头有人,所以即便成绩不好也被录了。”

“敢情这尼玛是走过场么?搞那么大阵势就录取一个?”

“对,就这么缺德,听说还得留名额给另外几个部属师大。”

“我靠,那静子咋办?”

“我从没见过她这样,你也知道她文文弱弱的,平时身体也不好,风吹不得,雨淋不得。但今天下午,我看呆了,她绝对是个纯种的蒙古女人。她给她舅打了个电话,非常霸气地说:‘舅,你帮我找到你能找到最大的官,让他给这个学校领导打个电话推荐我,其余的我来搞定。’然后,她拉着我跑到那所学校领导的宾馆,刚敲开门就冲里面的人说:校长,我笔试分数第一,试教分数第一,凭什么不录取我?

领导说:‘你先别发火,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也很为难,我知道你很优秀,但是我们更缺一个政治老师,所以录了她。而且,不是有别的学校录取你么?’

静子说:‘可我只看中了你们学校,而且,我也问过你们的老师,他说你们非常缺一个语文老师,我虽然是一个普通学生,但也不是没关系可走,可我摸着良心完全不靠家里人给我上下打点,靠着自己的能力考了第一,靠着自己努力走到今天,可到了最后,我却被一个走关系的人给打垮,这不公平。我不要别的,只要一个公平对待。你可以告诉我,是我不够优秀才不要我,但不要骗我说是没有名额,我不服!’她最后三个字都是带着哭腔说的,我知道那是委屈到了极点,忍不住了。我们还没离开,那学校领导就接到了教育局领导的电话。

那个校领导匆匆忙忙应付完了电话后,非常冷静地对静子说:‘我在学校当了这么多年校长,一两个教育局领导我还是应付得过来,他们的帐我不买也没啥关系,我录你不是因为你的关系,而是我欣赏你今天敢来敲我门的勇气。明天来这儿交三方协议吧。’”

“卧槽,静子,蒙古女人,牛逼。”啪啪啪,我情不自禁地一个人为她鼓起了掌。这种带着草原野马气息的彪悍居然出自一个文弱的文艺青年,你简直不敢想象。

“我想了一晚上,这样的女人,错过了,就一生都找不到了,梦想我还能想别的法子实现,我在厦门也能当个名师,但这样的女人,就像一匹彪悍的骏马,一旦错过,估计就再也碰不着了。”

“哥们,这次我严肃地说一句,你说的是对的。让狗屁梦想见鬼去吧。”

菲菲的能力也是令人称赞的,他原本没打算去厦门,错过了厦门市教育局的招聘之后,他找到学校把与单位签好的三方要了回来,撕了,重新又去倒腾了一份新的三方。打了电话给自己导师道歉,把如上的情况说明白,老师说:“静子是个好姑娘,你也是条汉子!单位那边的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来解决。”不过,菲菲做事沉稳,他还是打了电话给他的签约单位,真诚地道了歉,还跟浙大的博导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说自己此生为了一个女人,无缘做学术,但并不后悔。

一切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他一个人买了火车票去了一趟厦门,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回来的时候,他也被一所厦门的中学看中,虽然不及静子他们学校,但还是重点中学,签了三方协议。

离校前一晚,菲菲、静子我们三个人嚼着烤串,都喝醉了,因为第二天看着我们当晚照的照片,一个个都是红眼,样子也模模糊糊,大概醉得连个相机都拿不稳了。

菲菲搂着静子对我说:“这夜宵都吃些什么鬼东西,以后你来厦门,咱们,哈啤酒,吃嘎啦。”

“厦门也有嘎啦么?”

“没文化,厦门也是海边,有嘎啦!”

“你那时候要当校长了,还认识我一介贱民么?”

“认得,一定认得,你那猪一样的鼾声,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那好,不管是什么时候,必须吃一顿嘎啦。”

杯子碰到一起,不知道喝下去的是酒还是泪。

第二天在车站,两个大老爷们,抱在一起,我感觉这一米九的大个子肩膀一耸一耸的,我的肩膀湿了一片,而我吃亏了,眼泪只能擦在他的胸口,山东汉子真的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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