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1-01 17:00 | 豆瓣：鼠曲草
今日行程：307.3公里
普宁寺上客堂-避暑山庄德汇门 4.2公里
避暑山庄德汇门-围场北收费站 140.9公里
围场北收费站-御道口乡 80.6公里
御道口乡-公主湖 81.6公里
住宿：乌兰布统公主湖度假村
【老三羊汤】
昨天，进入承德市区之前，意兴风发的锡林郭勒·强特别向大家介绍承德的烧饼、羊汤、最后，队友们咽着唾沫一致同意将早餐从酒店搬到了羊汤馆。
7:30集合出发前，Tina在房间写文件。我偷闲到普宁寺前广场转了转，站在山门前，承德著名的磐锤峰历历在目。
按照通常的规律，一个有着70人的旅行团每次集合不晓得会拖延多久。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很有教养地提前了五分钟来到大巴前。领队的蒋师兄用嘹亮的湖南话半开玩笑地提醒我们：“你们迟到啦！”抬头只见车窗里一双双饥饿的目光注视着我们，不免有些发窘。从这天早上起，我们也习惯性地将时间提前以免耽误行程。
从宾馆向南1公里就是锡林郭勒·强口中的老三羊汤。承德回民很多，不大的市区便有两座清真寺，老三羊汤的老板也是回民。尽管这是个有两层楼大饭庄，我们的突然降临，还是让习惯于供应本地食客和少量散客的店主乱了阵脚。几轮交涉后，曾在心中设想过无数遍的各种食材的组合全部简化为两种：烧饼+羊汤和烧饼+小米粥。我和Tina因为感冒选择了小米粥，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别人碗中的白汤、肚丝、香菜，啃着自己手里的巨型烧饼。
【避暑山庄】
吃罢早餐，沿武烈河畔的山庄东路南行。武烈河从围场县道至沟奔流了100公里后进入承德市区，与山庄东北地下温泉水交融后流出，故有热河之称。掩藏在燕山山脉深处的避暑山庄建筑群及日后的承德市区都建在狭窄的武烈河谷地，是座名副其实的塞外山城。
康熙四十年（公元1703年），主持皇家建筑设计的“样式雷”家族开始了山庄的规划，前后持续89年的营建把帝王的政治理想揉入这座规划中。宫殿都集中在南部，它包括9进院落，并像紫禁城一样分作前朝后寝。而范围更大的园林区则模仿中国地貌，西北是山区，东南为湖区，东北部是林区，西北部是草原，简直是中国地形图的缩影。避暑山庄的主要景观被称作“七十二景”，皆完成于康熙、乾隆在位时期，这是清王朝最鼎盛的时期。可以这样说，没有避暑山庄，承德绝不会成为一座名声在外的城市。
【德汇门】
司机把车子停在山庄东路停车场，这里靠近避暑山庄东宫的大门被称作德汇门。去往德汇门需要经过一架石桥，桥下有挖掘机正在河道清淤，这条不宽水流叫做热水溪，是武烈河水经与山庄温泉交汇后再流出山庄形成。德汇门是山庄重要的大门，距离正门丽正门只有数百米。大家纷纷站在这座看起来崭新而朴素的门前留影。避暑山庄灰墙灰瓦，追求的是浑然朴拙，与周遭被赋予极强政治性的外八庙的富丽奢华形成鲜明对比。
1793年，避暑山庄营建后的第90个年头。以补祝乾隆八十大寿的名义，英国派出的以马戛尔尼为正使的庞大代表团来到避暑山庄。礼仪之争使得这场会面不欢而散，英国希求通商的愿望被82岁的老皇帝轻蔑地拒绝。从历史看，清王朝遗憾地与工业文明擦肩而过，西方世界对中国的善意幻想开始消退，东南沿海渐渐成为最令皇帝们头痛的地方。避暑山庄的政治作用逐渐褪去。1861年，咸丰皇帝在这里驾崩之后，再也没有皇帝来过这里。
【山庄外的驾校】
气温开始升高，可只是干晒，并不闷热。停车场旁是个驾校，等待练车的学员挤在一块垂下的黑幔后遮阴。停车场南侧竖立着一组避暑山庄和外八庙的画面。锡林郭勒·强挥舞着导游旗为大家扼要介绍这些著名的地标。在拥有自己的公司前，锡林郭勒·强曾在承德与北京当过一段时间导游，对这两个相隔不远且历史延承的城市相当熟悉。为了显示对这个旅游团的重视，他亲自上阵讲解。锡林郭勒·强不时地跨过几日前的雨水在挂图前留下的一串水坑，他的讲解轻松活泼，显然是来自多年来稔熟于心的积累。
【围场县】
我们调转车头，沿武烈河从城北双峰寺上了高速。承德到围场，138公里，这段名为承围高速的公路属于大广高速支线。这是燕山山脉的延续，高速公路筑在逐渐抬升群山的夹隙间，偶有盆地、谷地便是一座城镇。北京人口中的坝上通常有两处：围场和丰宁（如今又扩大到张家口的沽源县）。随着交通的改善，围场因着地域辽阔且与内蒙交汇，成为更多游客的选择。丰宁草原距离北京更近，在多年前，我曾和朋友们包车从相当曲折的盘山道进入丰宁坝上草原。上山时，天已经黑透，月亮从乌黑的山峰间隙中露出，一会在车前，一会又跑到车尾，到营地已经半夜。Tina曾在这段盘山路亲眼目睹车祸：一辆旅游大巴因为雨中超车直直地落入山谷，好在半山有一处石坪接住了他们。目睹此事后，Tina心中留下阴影，出发前曾很担心要走这条路。
车子开出承德142公里后，在一个叫钓-鱼台的服务区歇了脚，这里距离围场县重要的交通枢纽四合永只有20公里。为满足皇帝们的垂钓雅兴，不少行宫附近都设有钓鱼台。围场的御道附近的山林矗立着七通碑石和一块题记，除一通为嘉庆所题，其余均为乾隆皇帝在往返木兰围场时诗文勒石。我们很快在山腰的公路上与围场县城擦肩而过，这是河北最北面的县城，窄窄的伊逊河沿着山脚向南流去。我对这座从未谋面的边塞山城的设想，都被县城北边正在建设的高楼打破。
【蓝莓观光园的午餐】
承围高速公路在围场县北画上了句号。车子向西进入111国道，车速一下子降了下来。这是一段只有双向两排车道的乡村公路，走在上面最多的是运送物资的大卡车和自驾小汽车。驶过牌楼乡后，车子进入路况更差的省道。路南宽阔的谷地前出现一座蓝莓采摘园。
紫玉蓝莓观光园主体是个环保节能钢架玻璃大棚，划分为餐厅和商店，室外是蓝莓采摘园和鱼塘。餐厅通道由不规则石板拼接，石缝间长出青草，餐桌之间栽着又细又矮的竹子，间或长着几株蓝莓和鸟类标本。我们坐在粗笨的木桌前开始午餐。像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一般，这顿午餐在牛肉、驴肉、杏仁、饸饹等菜肴之外开始出现蕨菜、羊肉这些鲜明草原特征的食材，并辅以池塘里的鱼和蓝莓酱、果冻。今天入伏，每张桌子都多了一盘野菜饺子——北方人讲究“头伏饺子二伏面，三伏烙饼摊鸡蛋”。入伏，是炎夏的开始，而我们的炎夏是从草原和一盘饺子开始的。
餐桌上有盘类似包裹着蓝莓酱的锅包肉似的食物，大家纷纷好奇究竟是什么原料做成。直到同桌的甘雅萱小妹妹被一根鱼刺卡住了嗓子，才知道它其实是一道蓝莓熘鱼排。在午餐的结尾，同桌人一直在想办法摘出这根刺：手扣、吃馒头、喝醋……溶非兄打开手电也没照出刺的位置。大家都有过扎刺的经验，深表同情却爱莫能助，万幸的在发车后，这根刺终于被摘了出来。我们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木兰围场】
在狭窄的省道上，我们又走了30多公里来到御道口乡。御道口是这一带的交通枢纽，向西直通40公里外的多伦县，向北是浩瀚的乌兰布统草原，向南取道滦河河谷可至古北口。近代以来，随着经济结构的改变，中国一些区域性传统商贸中心逐渐衰落，多伦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在元代，多伦是上都、大都之间重要的驿站。清代，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将喀尔喀蒙古追逼至漠南，康熙亲临多伦安抚喀尔喀贵族，并建汇宗寺以团结信仰藏传佛教的蒙古人。多伦一度成为整个蒙古地区藏传佛教中心，同时与归化（呼和浩特）并列内蒙地区最重要的商贸城市，而多伦-承德一线更是蒙古入京之捷径，官吏、行旅客商多走此路。多伦的盛衰都与清帝国的蒙疆政策变化不无相关，外蒙古独立很大程度也是清中期以来对内蒙古不断汉化的一种反弹。
我们的车子在御道口乡向北进入御克公路，随着海拔的升高，窗外的色调愈加浓厚。如今的木兰围场大致被三大块风景区分割：河北境内的御道口和塞罕坝，内蒙境内的乌兰布通草原——它更为人熟知的名字是红山军马场。这条全长50公里的公路修筑在气候多变、地质复杂的内蒙古高原南缘，它的出现将更好地恢复昔日木兰围场的完整。
1681年，28岁的康熙皇帝为了联络西藏、蒙古上层人士、并锻炼亲兵，以“喀喇沁、敖汉、翁牛特诸旗敬献牧场”的名义划定了14000多平方公里的猎苑，这就是木兰围场——它只比整个北京地区面积略小一点。根据地形和禽兽的分布，这里被划分为72围：坝上地区二十围，坝下地区五十二围，每次围猎只开其中数围。
坝上的旅游季节性非常强，最好的旅游季节只有短短40天左右，所以这里鲜有专职导游，大多都是候鸟一样的季节性导游。从承德上车的地陪是围场县一个小学的体育老师。她拿起话筒用许多排比句介绍了目的地的概况，然后拿出一份稿子大声朗诵起来——这是她被评为优秀教师时在县教育局的发言稿。这位老师兼导游用嘹亮的嗓音和诗一样的语言回顾了自己兼顾教学、行政与家庭的辛苦，同时表达了对本职工作的热爱，最后强烈地感谢领导的关怀。乘客们在冗长的发言中纷纷打起了瞌睡，还醒着的乘客以稀疏而礼貌的掌声对稿子的结束进行了回应。
【骑马】
1:30，再睁开眼睛时，窗外已由山路变成低缓的丘陵式草原，天际线下有白色的风车转动——我们已经来到内蒙古克什克腾旗最南端的乌兰布统草原。没有人继续昏睡，假设此时我在外面向车窗望去，玻璃后面应该是一双双睁大的眼睛。当第一群牛出现时，车厢里一阵骚动。随后出现的马匹、羊群照例引起队友们的兴奋。草原也是干旱的代名词，尽管毗邻大兴安岭山区，气候相对湿润，但其生态还是相当脆弱。在这里，零星的湖泊本是远古大湖褪去的孑遗，水多之处会有白杨、桦树生长，更多的还是低矮的灌木。午后阳光足，人和羊都躲在阴凉处。我见到一棵树下，起码卧着100多头羊。在一处有牛的水泡子前停了片刻，很快又继续前行。在这个光线充沛的下午，我们车子在缓坡间的柏油路上不急不忙地走着。
三点刚过，车子拐进一条通向草原深处的石子路，路尽头建有一座拱门，上面寥落地插着三色彩旗。门洞后面是一处桦树环绕的谷地，一个简陋的度假村出现在我们眼前。左侧的山坡有栈道引向坡顶，坡顶有一座敖包和一架凉亭，凉亭前有索道可以滑沙。桦树林后是处宽绰的马场，队友们纷纷上了马，在马夫的牵引下慢慢地在马场上散步。对于不能驰骋草原略感失望，我和Tina、海里的泡沫、小葵溜达到度假村外寻找心中的风景。
天际线下有一座树木丛生的小山，背后白云飘过。这场面简练而干脆，可以直接拿来做电脑桌面。一小时后，回到度假村和大部队汇合。
【公主湖】
距离那个简陋的度假村只有2、3公里的公主湖蒙古包度假村是我们今晚的营地。
度假村深处的水塘早先叫西大泡子，不知什么时候改称作公主湖。湖东岸的山坡下矗立着100座蒙古包，它们都是钢混结构圆形标间，浴室、床铺，电视一应俱全。如果不住宿，进入湖区要单收30元门票。
晚餐在蒙古包旅馆斜对面的餐厅，这是一座巨大的蒙古包建筑，它身后的小蒙古包则是后厨。这是一顿彻底草原化的晚餐，各种野生食材纷纷出现：蕨菜、哈拉海、大黄梗、羊血肠……对于这些丰盛却远离中原味觉记忆的食物，湖南队友们照例摆出了随身的“路菜”。重头戏是烤全羊，几个单薄的蒙古族少年用一架精美的木车推出滋滋冒油的烤羊。一番简单的仪式过后，由头戴白帽的大厨用刀片将肉在盘里。
夜幕降临，一个身着白袍的青年坐在餐厅前的广场上奏起马头琴。接下来是一场短暂的篝火晚会，队员们手拉手围着火堆跳啊跳啊，却不知道该唱什么歌，要是蒙古人带个头就好了。看着大家散去，那几个蒙古族少年用余烬点起兹花，在黑暗中划起一道道轨迹。
草原的夜晚真黑啊！不敢往湖畔走。走到营地的坡上，除了眼前刺眼的光亮，四下还是一团漆黑。于是约好明早一起看日出，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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