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9-26 12:02 | 豆瓣：祝小兔
想到达明·赫斯特（Damien Hirst），脑中迅速闪过的是泡在福尔马林的动物尸体和镶满钻石的骷髅头，无论你喜不喜欢，他的每件作品都卖得高价，作为世界上最富有的艺术家，便是安迪·沃霍尔，也没有像他这样如此影响主流社会。他从1980年代就开始了昂贵且多样的收藏计划，当年的艺术坏孩子，现在一本正经都成立了自己名为新港街画廊（Newport Street Gallery）的私人博物馆，不但在那里在展出自己的当代艺术收藏和自然历史文物。
我有个朋友吃完饭偷了一张餐厅的菜单，显然他不是惯犯，禁不住诱惑是因为发现这张色彩艳丽的菜单的反面有达明·赫斯特的亲笔签名，“说不定哪天就可以送去拍卖了呢”。这家名为“药房2号”（Pharmacy 2）的餐厅今年开业，就在达明·赫斯特耗资2500万英镑建造的私人画廊中，合作者请的是携手英国名厨、美食评论人马克·希克斯（Mark Hix），菜品名也是天马行空。既然是医院主题，前台就是一座蓝白医药箱，药片随处可见，整座后墙是一个大型的药柜。有2号就有1号，然而他1998年开始经营的 “药房"(Pharmacy)餐厅，曾经聚集了当时很多艺术和社会名流，还获得了同年卡尔顿伦敦餐厅“最佳设计奖”。但由于装修太像真正的药房，引起了皇家医药协会的抗议，被关闭了。
曾经发誓永远不会把自己的作品送进主流殿堂，那个时候的达明·赫斯特真是风骚，他带着狂妄做艺术，你转身看到他的作品忍不住大叫“这是什么啊？见鬼了！”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动物尸体、药品储备柜、苍蝇、蝴蝶，转手成了卖出上百万价格的艺术品，早在2008年他的个人作品拍卖会就创造了在世艺术家的最高纪录——2.7亿美元。他前所未有地界定了艺术资本主义方式，放下艺术家的架子，亲自走进拍卖行，善用新媒体，“你不可能用昨天的工具与今天这个世界对话”，拍卖会也通过YouTube与媒体在全世界转播。他不忌讳自己热爱金钱，他受够了穷困潦倒的童年。
你可以像那些为他挥金如土的藏家那样对他疯狂，那些富豪或者神秘的卡塔尔王子都容忍了他的漫天要价；也可以厌恶他，当然他不会在意争议，就算你讨厌他，他也成功了，因为你为他动用了感情，他承认争议的价值在于受到关注、引发思考。他就是一个让人很难不去留意的人，你厌恶他，他却上了你的心头。
这些年他变得温和起来，先是戒烟，投注心力到慈善事业之中，当了父亲，花很多时间花在经营位于德文郡北部一间有300年历史的农场旅馆上，他在自己的农场专心画画也让人们很吃惊。如灵魂应有安顿之处，我想他是找到了。去年他终于开了自己的博物馆，一板一眼，完全没有顽劣少年的影子，请来英国建筑师卡罗素·圣约翰设计改造，花了三年筹备时间，以捞钱著称的艺术家，当然有实力建造出自己心目中想要的博物馆。画廊前身是五个仓库，面积约37,000平方英尺（约3437平方米）。十年前赫斯特购买下后曾作为他和其他艺术家的工作室，包括六个互相贯通的画廊空间以及一个餐厅和商店。
达明·赫斯特多年来想要建立美术馆和公众分享他的收藏甚至策展爱好，新港街画廊的成立正是他这一愿望的体现。既被人收藏自己的作品，自己又是个有购买力的藏家，达明·赫斯特1980年代就开始了他的昂贵且多样的收藏计划，除约翰·霍伊兰德的作品外，赫斯特重量级的3000件藏品中还包括弗朗西斯·培根、班克斯、翠西·艾敏、理查德·汉密尔顿、杰夫·昆斯、莎拉·卢卡斯、毕加索、理查德·普林斯，以及来自太平洋西北沿岸的土著艺术家作品、动物标本、解剖模型和古代文物等。
他很早也展现出策划展览的实力，早于他自己的个人画展，在读大学时混在伦敦东区，前一年他还在画廊倒香槟赚生活费，下一年他就召集了16名学生画家举办了一个主题为“冰冻”的画展。“冰冻”营造了一种冰冷、麻木、空洞、充满讽刺意味的现代感，出乎意料地引起了关注。虽然那是还没有人对他的艺术造诣有所关注，但他表现出惊人的组织策划能力，找场地、清洗现场、挑选和邀请年轻艺术学生参展、布置作品、列出嘉宾名单、请金史密斯学院艺术史学系系主任写导览、甚至给重要的嘉宾租车……他简直一手包办，现在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他能成为一个博物馆的馆长和策展人。
去博物馆喝咖啡一点也不稀奇，有人说逛博物馆的享受比吃一顿饱饭还开心，达明·赫斯特把自己的餐厅开进博物馆，设计上延续了自己对医学的深深迷恋，吧台的座椅也被改造成了药片形状，也算给了我们一种体验。医学、死亡、科学，因为残酷，同时也让我们感受到一种生命的哀伤，冷漠又感人，敬畏与愤怒共存。坐在餐厅里丝毫感受不到外面世界的嘈杂，透过蓝色和紫色蝴蝶花纹的玻璃还是可以看到很近的距离处，火车风驰而过，那蝴蝶万花筒花纹让我想到了欧洲哥特教堂里的那扇窗。
这一带如果不是因为赫斯特的画廊，很多人应该像我一样不会踏足，交通并不是那么便利，下了地铁还要走上20分钟，路过了一家养着马牛的农场，完全看不出这究竟是在哪里。而在赫斯特的画廊里，许多穿着个性的年轻人，学艺术或者设计的学生居多。整个空间明亮通透，采光很好，我尤其喜欢它的楼梯，像剖开海螺的内部旋转结构，楼梯扶手是在墙面开的槽，我很想放进去一个球，或者倒水进去，看物体滑下去的样子，但我还是忍住了。
做艺术可以是一件非常放纵的事情，自从杜尚匿名把小便器送到纽约独立艺术家的展览上，却成了现代艺术编年史上的里程碑。达明·赫斯特又何尝不是戏谑传统和审美，反对理性、玩世不恭的现代人，任何一切都可以是艺术。没有达明·赫斯特这样哥特般的存在，世界该多么甜蜜且平淡，他灵感源源不断，永远无所畏惧，充满激情，追求惊世骇俗。有那么多人不接受他？可毕加索、杜尚、波洛克、安迪·沃霍尔，哪个不被主流媒体与学术媒体唾骂过？你说什么不能做，他就偏要证明可以，达明·赫斯特和他的艺术和博物馆注定是某种意义上的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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