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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鱼

2016-11-07 21:00 | 豆瓣:老歪

一个夏天的中午,吃过午饭以后,年仅九岁的田飞云被父母强制在炕上午休,可他却假装睡着了的样子,等父母睡着了他就能悄悄地溜出去找好朋友王立新了。他们今天说好了去南海畔逮鱼。父母在田里累了一上午,回来喂鸡喂猪喂狗……喂完了所有牲畜——做饭,没一会儿消停,这会儿往炕上一躺就睡到梦乡里去了,哪还能顾得上他。田飞云感觉父母睡实了,就抬起了他那颗小脑袋,在父母的脸上扫视了一圈,便慢慢地起身,一点点的爬起来,怕惊醒近在跟前的父亲。他只能从父亲身上把腿杈过去,而紧挨着父亲的是母亲,不小心就会踩着母亲或父亲的肉皮,一旦惊醒了父母,那小计划泡汤了不说,还要招来父亲的暴打。他知道父母的良苦用心,怕他和村里那帮孩子混在一起和他们到海子上或渠水里耍水,所以几乎每个中午父母都用身体把他给圈到里边,防他逃跑。其实,他有好多次偷跑出去和朋友们耍水,回来后巧妙地躺回了原处,也没被父母发现。偶尔,有几次被发现了,被打得青一片紫一片的……尽管这样他也经不住玩耍的诱惑……他轻挪脚步,绕到父母的脚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迈了过去,下了炕,穿上凉鞋,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跟前,用手慢慢地拉开双扇木头门上的门梭,然后,极为谨慎地弄开一个门缝,用双手抱住右边的门扇一边使劲一边推门,仅管他十分小心,门还是‘吱’地响了一声。他心里很是担心,手的动作慢了下来,回头看一下父母没有醒,放心地把门弄开很宽的缝,推开外面的那扇门,小身子挤出去以后,又以同样的动作把双扇门掩上,接着把外面的门也关上,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村灶上有几只鸡息在那里;家里的小黄狗在不远处的阴凉地看到鬼鬼祟祟的小主人也懒得理他;只望了一眼,便把头埋在腿脚间睡去了。村子里很寂静,只有太阳红光光地照耀着大地。天气热极了,田飞云看见空气中犹如烟雾的东西蒸腾缭绕,在太阳底下忽隐忽现。他虽然穿着短裤和背心,但感觉到热极了,恨不得现在就钻进温润的水里消热。此时,他点起脚尖,从窗户上望进去,见父母睡的很沉,便很满意的走出了院子。他迈着细小的步子,不多一会儿就到了好朋友王立新家的院墙边。人们都在歇晌,在来时的小路上没见有人走动。院墙是土坯垒成的,极矮,他一眼就能看见院子里的所有景物,而且,有一处开了个缺口,是人们懒得绕着走院门走出来的。

田飞云翻墙进了院里,就听一旁有人对他说:“你咋这磨蹭哇?都等你好一会功夫了!”

田 飞云笑着说:“我不像你大人管得松,你不知道我被管得严哇?”比田飞云年长一岁的王立新从凉房的阴凉地站起来,顺手把屁股底下的尿素袋子拿上,就说:“走哇!以后利索点,不要老让我等你。”现在放了暑假,除了吃饭睡觉和写作业的时间,只要有玩的空儿,他们总在一起。他笑着说:“逮多少鱼哇!要拿这大袋子?”翻出矮墙王立新说:“你忘了我对你说的,我发现的那个地方鱼很多,恐怕这一袋子都装不下。”田飞云好兴奋。“既使装满了一袋子,凭咱俩的力气也弄不回来啊!有四五里……?”

“你咋这笨,咱们可以分批运回来哇!”他俩尽量避着可能碰上村里人的路段走,以防人们怀疑他们拿着个袋子是偷人家的林碎。当他们绕出村里,看到了那条庄稼挤出来的十多米宽的马路。马路两旁栽着高大的杨树,杨树下是一条小毛渠,小毛渠里正有水在流淌着。能听到小毛渠上的草丛中与庄稼地里的一些不知名儿的小虫的‘唧唧’声。不知是谁家的自留地里长了又大又红西红柿,王立新眼睛一亮,对田飞云说:“走!摘些柿子,一会咱们渴了吃。”说着俩人进地里摘了十多个柿子装入袋子里,转到路上俩人向南海畔走。他俩专拣树阴地走。用了半小时的功夫,他俩来到南海畔。他俩站在海畔上时,田飞云说:“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些儿?”

王立新抬手指着远处说:“就在渔房子的东面,有十几个小池塘子,塘子里全是鱼。”顺着他手指望过去,很远——高出地面的一块土圪蛋上立着一座渔房子,正好眺望着南海畔几千亩大的水面。尤其是东西长,绵延而去望不到尽头,而南北很窄,一眼就能看到对面的人家。田飞云看到海畔的堤岸上长满了枳几和一些耐碱的野草,而就近的浅水处长了绿茸茸的嫩水草,湖水里更是长满了青翠碧绿的蒲草。被蒲草切割出来的几块水面,在太阳底下像几面大镜子一样,闪着炫耀人眼目的光芒;还能看到从芦苇或蒲草里钻出来的水鸟,划出美丽的波纹,在水上嬉戏。还有鱼儿戏水时弄出的一片片的涟漪。田飞云觉得南海畔的风景比北海畔的风景美丽多了,新鲜而又怡人眼目。

田飞云似乎明白了,他指的那些鱼是人家饲养起来的,不是海子里纯天然生长出来的;这不是要偷人家的鱼吗?他心里忽然露出了一丝害怕的情绪。以前,他和王立新偷过西瓜,偷过人家果园里的苹果和蔬菜什么的,可独独没偷过鱼。

“你害怕了?”王立新似乎看透了好朋友的心思。

“我怕什么?”田飞云尽量显出一脸的英雄气。

没有一丝儿风,王立新觉得天气太热,便对田飞云说,“耍完了水咱们再去逮鱼哇。”于是,他俩找了一个没有水草的湖面,脱了衣服暖洋洋地泡在水里,享受着温热的海水的舒服。一般村子里的孩子们都到村北的海子上玩,平时是不来南海畔耍水的,远不说,这里的海水里全是水草,很容易缠住人的脚,而且也不易找到没有水草的海面,即使找到了也是很小的面积,玩起来也不能尽兴。大概在水里待了二十多分钟,田飞云忽然想起自己要是因为逮鱼而回去晚了还不让父亲把他揍死。就对王立新说得抓紧时间行动。穿起衣服,俩人约走了十多分钟,然后动作很轻地靠近了渔房子,从门口上望进去看见一个很结实的汉子,正在床上打着沉重的呼噜。还有酒气冒了出来,俩人相视一笑,就迅速地向鱼塘走去。王立新说的没错,每一个鱼塘子里都有很多鱼。鱼塘子很浅,水发暗绿色,长着些水草和浮游物,鱼儿听见人的脚步声翻出了许多水花子,而且,水塘边上集聚来不少比手还长的鲫鱼,正在追逐着,像是在寻找食物。

以前,他和王立新在村口前的那条小水渠里逮过鱼,都是些巴掌大的鱼,甚至比那还要小的鱼。逮鱼是很有趣很好玩的,往往要等渠水退尽了——没了脚脖子的渠水,是逮鱼的最佳时机,这个时候,村里和他们年纪仿佛的小子们都脱得光赤赤的,跳进水渠里,一群孩子的屁股配合在一起,分成两组,面对面的把渠的宽度都压在屁股底下,一寸寸地围成一个埋伏圈,要是有鱼落入圈套,十有八九的会落入他们的网中。有时经过巧妙地配合,能逮上一洋盆小鱼,回家央求娘娘给拿面和着炸了吃,这些小伙伴们能各分几条鱼,吃起来那个香就没法子说了。现在回想起来,田飞云觉得满嘴都是鱼香味,仿佛有口水要流出来了,还吧咂了一下嘴唇。

“鱼很多哇!”王立新得意地说。

田飞云看到鱼塘里这么多鱼,他喜得眉飞色舞,连忙脱下衣服,跳进了水里就开始逮鱼。王立新随后跟着跳进了鱼塘。那些鱼儿本以为是有人给它撒食来了,没想到有人会跳到池子里来,吓得魂飞魄散的鱼儿们到处逃窜,这样反而很轻易地撞到了他们的手里,一条一条的鱼儿被他们逮住甩到了岸上,在地上拼命地的蹦跳。他们被刺激地十分兴奋,把水弄得‘哗哗’地响,池水被搅成黑糊糊的,能闻到浓烈的沤泥的味道。鱼儿们在这黑水里失去了光明和线路,又受到了大的惊吓,就来回的奔窜逃命。他们是忙得不亦乐乎,简直手脚并用,疯狂到了极点,恨不得一下就把塘子里的鱼儿全部逮住。他们看到被扔上岸去的一地的鱼儿,有的失了力气疲软了下来;有的还在使命的跳;还有那么几条很幸运,竟然又蹦回了池塘里。他们上了岸,把袋里的西红柿倒出来,把鱼一条一条地捡到袋子里,足有四五十条七八两重的鱼。他们还不满足,又想下到池塘里,这时,王立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等等,那人要是醒了……得去看看!”说完弯着腰向渔房子跑过去,田飞云坐下来休息,顺手拿起西红柿,有滋有味地吃起来。不多一会儿王立新就回来了。

“怎么样哇?”田飞云问。

“睡得和死猪差不多,”王立新笑着说,“一时半会儿他是醒不了的。”说着坐下来,也拿起柿子吃起来。他们大概休息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就又跳进了水里开始扫荡,也许是水清了些,鱼儿有了方向感,他们逮了一气,只逮住不多两条,王立新建议到另外一个池子里去。他们上了岸,隔过一个池,发现池里的鱼和他们第一次看到的那些鱼儿一样的傻,以为是给他们喂食来了。他们下去一阵的乱摸乱逮,又逮住了几十条装到了袋子里,掂了掂份量够沉的。

这时,俩人正在兴头上,逮鱼的热情和干劲丝毫不减。

田飞云说:“不能逮了,不然咱俩抬不回去了。”王立新也觉得这袋子鱼差不多有六七十斤了,就把口袋上的绳扎紧了,放在一边说:“咱俩再看看其他的鱼塘子?”田飞云跟着王立新走,看到其中的一个鱼塘全是小鱼儿,就对王立新说:“逮些鱼儿子哇!回去让我娘娘给咱们炸了吃。”王立新同意。俩人逮了有四五斤小鱼,田飞云把自己的背心扎成一个口袋,装在里面,正当他们收拾停当的时候,只听远处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那汉子手拿着鱼叉,怒气冲冲地向这边冲过来,嘴里大声喊道:“小各泡,谁让你们偷我的鱼”?他们一看已经来不及去抬那一袋子的鱼了,只好把这几斤小鱼扛在肩头上,俩人没命地跑上了马路,又从马路上钻进了玉米地,拼命地在玉米地的行子里跑,把玉米叶子撞得嚓啦嚓啦地响。跑了一气,累得实在不行了就停下来,好像隐隐约约地听到那汉子骂道:“哪家的各泡娃子,让老子逮住了剥了你们的皮,打断你们的脚筋。”他们知道把那个汉子甩了,不会钻进玉米地行他们了,就坐了下来。

“你说他会不会找到家里去?”田飞云有些担心地问。

“他都没看清咱们是谁家的孩子,他怎么找?”王立新满不在乎地说。

王立新埋怨田飞云贪嘴,丢了一袋子鱼。田飞云也有些后悔。俩人垂心丧气地回到王立新家里,一看墙上的挂钟都四点多了,大人们都上地里干活去了。

“走!让娘娘给咱们炸鱼吃去。”王立新平常和田飞云一块跟着叫。

田飞云却愁眉苦脸的一句话也没有。

“这会儿他们早下地了,”王立新知道田飞云怕他老子揍他,“不就是挨揍吗,有啥怕的?”

“即使现在没事,晚上也难逃一打。”田飞云说,“说不定我老子在家等着我呢?”

“看把你吓的!”王立新笑着说,“我给你侦察一回。”

说完他俩把背心里的鱼拿上,向田飞云的家里走去。

田飞云守在院门口,王立新进去察看了一圈出来说,“你老子不在,只有娘娘在她那厢缝衣服呢。”

田飞云推开娘娘的房门,果然只有娘娘一个人在家缝衣服。

“你小子跑哪个里去了,刚起晌那会儿你老子还行你来了!”田飞云的娘娘是个六十岁的老人,一头银丝白发,个头不高,很慈祥,平时很疼爱小孙子,可她年岁大了,又缠过小脚,往往儿子打孙子时她是干着急没办法。“你呀!太淘气了,一点也不省心。”

“娘娘,我和立新出去逮鱼来了,”田云飞说着找来一个脸盆,把鱼从背心里全部倒了进去,“给我们炸着吃哇!娘娘。”

“在哪个儿逮得鱼,你也不怕你老子揍你哇?”田云飞的娘娘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针线,下了地就给孙子开始拾掇这些鱼儿子。她最喜欢干这事儿,看着孩子们吃那些炸鱼,她心里高兴。“在南海畔逮得鱼,”田飞云如实地把在南畔逮鱼的经过告诉了娘娘,王立新在一旁给他挤眉弄眼他也没看到。“正经事不干,去偷人家的鱼,这回你老子回来还不吃了你哇!”一边刮鱼鳞一边说:“立新,以后千万不要和飞飞去偷了,万一让逮住了,惹得你父母不高兴,还不打你哇!”王立新难为情的点点头。

“娘娘,这回我想好了,”田飞云和王立新打下手,端水洗鱼。“我以前太强了,这回我主动承认我的错误,幸许大还不打我了哇?”其实,他在门口子上那会就想好了,有图逞英雄被揍一顿,还不如及早承认错误,说不定免遭一打哇。

“孙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乖巧了?”田飞云的娘娘称赞地说,“你给他们留点炸鱼,说不定他们就更心疼你的孝顺了,就舍不得打你了哇。”

吃过炸鱼后,田飞云、王立新在村里与那些孩子们玩了一下午过江,直等到人们陆续从地里收工回来,俩人才分了手。

田飞云回到家里,父母还没有回来,他早早地把那一碗鱼端出来,坐在饭桌边出神。不多一会儿院外响起脚步声,他知道父母从地里回来了,心里很紧张,端着那碗鱼,主动的迎出来说:“大,我错了,不该在你们睡着了偷偷溜出去偷鱼,你打我哇!”

田飞云的父母被孩子的举动弄得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激动地抱住田飞云说:“你偷别人的鱼是不对的。可是你能主动承认错误,你还是一个好孩子。”

田飞云高兴的手舞足蹈。

“大,妈你们吃炸鱼。”父亲抚摸着他的小脑袋,他感到好幸福。“孩子,你吃哇!吃完后给人家送鱼钱去。孩子,别人的东西不能白拿,也不能白吃,一定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挣。”

田飞云懂事的点点头。在一旁的娘娘听到这句话,有点自责地说:“你看我老糊涂了——爱你过头了;还是你爸说的对,别人的东西不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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