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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如何从慕尼黑到巴黎来一场冰雪中的徒步之旅,都写这了

冰雪纪行

冰雪纪行

  • 作者:[ 德 ] 沃纳·赫尔佐格(Werner Herzog)
  • 出版社: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湖岸
  • 出版时间: 2016 年 9 月
  • 1974 年,天寒地冻的冬天,德国导演赫尔佐格得知电影界前辈洛特·艾斯纳在巴黎病危。放下电话,他立即抓起一件夹克、一个指南针、 一个帆布袋、一些必需品以及一本记录旅程的笔记本,从家乡慕尼黑徒步前往巴黎...

    本书简介

    1974 年,天寒地冻的冬天,德国导演赫尔佐格得知电影界前辈洛特·艾斯纳在巴黎病危。放下电话,他立即抓起一件夹克、一个指南针、 一个帆布袋、一些必需品以及一本记录旅程的笔记本,从家乡慕尼黑徒步前往巴黎。只因他相信 “我踏上了通往巴黎的路,我坚信如果我靠双脚走去,她就能活下来。除此之外,我也需要一段属于自己的安静时间。 ” 这不是什么自我放逐之旅,也不是出于挑战自然和人力的狂妄,而是为了一个人。这个人对赫尔佐格而言是如此重要,让他觉得自己必须、不得不向命运提出恳求。

城市

关于如何从慕尼黑到巴黎来一场冰雪中的徒步之旅,都写这了

曾梦龙昨天
25

“即便这件事疯狂又毫无意义,我也要坚持到底。”

作者简介:

沃纳·赫尔佐格 Werner Herzog(1942 -)。享誉国际的新德国电影大师之一,与文德斯(Wim Wenders)、法斯宾德(Rainer Werner Fassbinder)齐名。赫尔佐格 1942 年出生于慕尼黑, 1962 年起开始制作、拍摄电影与短片, 1968 年他的第一部长片《生命的讯息》 (Signs of Life)获柏林影展银熊奖; 1972 年《天谴》 (Aguirre,the Wrath of God)被英国《视与听》杂志评为年度十大佳片之首,他也成为国际影坛最受瞩目的德国青年导演; 1974 年《人人为自己,上帝反众人》(The Enigma of Kaspar Hauser)获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 1982 年又有 《陆上行舟》(Fitzcarraldo)获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他同时还拍摄了大量深具影响力的纪录片,包括获奖无数的《灰熊人》(Grizzly Man)、《白钻石》(The White Diamond)、《在世界尽头相遇》(Encounters at the End of the World)、《凝视深渊》(Into the Abyss)、《忘梦洞》 (Cave of Forgotten Dreams)等片。赫尔佐格的作品大多以狂热、孤独的狂想者为主人公,强调人力与天意的对抗,很多作品有寓言性质。

作者本人

书籍摘录:

1974 年 11 月 23 日  星期六

开始走了大约五百米,我在帕辛格医院附近第一次休息。用指南针推断了一下巴黎的方向,打算从那里转向西行。赫伯特·阿赫特恩布施(Herbert Achternbusch)曾从行驶中的大众牌巴士上跳下,但毫发无伤。他随即又试了一次,终于成功将腿摔断,现在正躺在五号护理站里。

我曾和他讨论该怎么渡过莱希河。过河的桥非常少,不知村民会否划船载人渡河。赫伯特拿出像拇指指甲一般小巧的纸牌为我占卜。他摆开两排各五张,但不知如何解读,因为说明书找不到了。我看到牌里有一张魔鬼和一张吊死鬼。

和煦的阳光令人惊喜。我要怎么离开慕尼黑?现在大家心里在想些什么?房车?被大批收购来的事故报废车?洗车行?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外面的世界却一派和谐。

我的脑海中有一个压倒一切的念头:必须离开这里,这里的人太可怕了。我们的艾斯纳不能死,绝不允许她死,她不会死的。她还好好的,她根本不会死。现在还不是时候,谁准许她就这样死掉。我每踏出一步,大地就开始颤抖。当我行走,就是行进的野牛;当我停步,便是静止的山峦。她怎么能死!她不许死,也不会死。等我到了巴黎,她一定还活着。不会有别的可能,因为我们不允许。她不能死——也许以后可以,但要在我们做好准备以后。

被雨水浸透的田野,平坦的草地上满是泥泞,一个男人抓住一个女人。

我右边的小腿出了点状况,左脚的脚背也有些疼。在我行走时,许多思绪在我脑海中奔流咆哮:前方不远处差点发生一起事故……我爱地图……足球比赛要开始了,人们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画中线……挂在奥宾(还是盖默灵?)火车 站的巴伐利亚旗帜……火车经过,卷起干巴的废纸,废纸在半空盘桓许久,而后火车离去……我仿佛握着我小儿子那只小小的手——他的大拇指可以向内弯成一种奇特的角度……我盯着在半空盘旋的纸张,它就要撕裂我的心。时间慢慢接近两点。

在盖默灵的小酒馆里,孩子们正在参加生平第一次的圣餐礼……小型管乐队,女服务员端着蛋糕,一桌年老的客人想占她便宜……罗马古道,凯尔特土堤工事……我无法抑制自己澎湃的思绪。星期六下午,母亲带着孩子。嬉戏中的孩子看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一定不是像电影里呈现的那样。这时候需要有一副望远镜。

这些都是新的经验,新的人生片段。刚才我站在一座桥上,脚下是通往奥宾的高速公路。以往当我在车里时,偶尔会看到有人站在桥上凝视着桥下的车流;现在我也成为桥上之人。第二杯啤酒已经作用到我的膝盖。一个男孩在两张桌子中间用绳子串起一块纸板做的牌子,绳子两头用胶带固定。那桌老客人大喊:“封路改道!”女服务员怒斥道:“你们以为自己是谁?!”音乐再度高声响起。老客人们想看男孩把手伸到女服务员的裙底,但男孩没这个胆。

除非是在电影里,否则我不会把这一切当真。

  洛特·艾斯纳  

我丝毫不在乎今天要睡在哪儿。一个穿着闪亮皮裤的男人往东面走去,而女服务员朝南大喊:“凯塔琳娜!”她手里那盘布丁搁在大腿的高度,那桌常客中有一个人附和着喊道:“瓦伦特!”逗乐了一整桌的人。隔壁桌旁坐着一个男人,我原以为他是个农夫,直到发现他围着一条绿色围裙,才知道他是老板。我醉意渐浓。附近一张桌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桌上摆满了咖啡杯、盘子和蛋糕,却没有人坐在那里。为什么没有人?德式椒盐面包上的粗盐让人兴奋。酒馆里的所有人突然都朝着一个方向望去,但那个方向空无一物。这几里路,我不觉得口渴,可是脚底却很烫,我的脑子好像不太对头了。我突然想起酒馆门口那个骨瘦如柴、坐轮椅的男人,但他不是瘫痪,只是患上了呆小症。一个被我忽略的妇女正推着他……牛轭上挂着灯……我在圣贝纳迪诺 (San Bernardino)后方的雪地上,差点撞上一头麋鹿—— 谁能料到这里会有这么大一只野生动物?……山谷让我联想到鳟鱼……我想说,军队在前进,但他们疲惫了,对他们来说这一天已经结束了。那个穿绿围裙的酒馆老板,低着头以极近的距离端详菜单,看来已经差不多瞎了。他干不了农活了。屋里的灯亮起,这意味着白昼即将逝去。一个穿着连帽厚夹克的孩子,低头丧气地夹在两个大人中间喝着可乐。献 给乐队的掌声响起。“鸭子好,一切都好!”老板在一片沉寂中说道。

寒冷的室外有牛群走过,柏油马路中间的粪堆还冒着热气。两个女孩在路上溜旱冰。一只乌黑的猫。两个意大利人合力推着一个轮子。田野的气息强烈得令人窒息。一群乌鸦向东方飞去,太阳在它们背后落下。潮湿的田野和森林,步行的路人,牧羊犬嘴边的哈气。有人在田里焚烧报纸。距离 阿灵还有五公里,我第一次对汽车感到恐惧。

那是什么声音?听起来像塔楼传来的钟声。暮色低沉,周遭一片朦胧。我在田间驻足,年轻的农民骑着摩托呼啸而过。右边更远处的地平线上有许多车,看来足球赛还在进行着。我听见乌鸦的叫声,但有一个激昂的声音告诉我:千万不要抬头看!任它们叫去!别看,别把视线转移到上方!不,不要理那些乌鸦,让它们去吧!现在不要抬头望!田野里有一只被雨淋得湿透的手套,拖拉机驶过的压痕里积着冰冷的水。骑摩托的少年们动作一致地奔向死亡。我脑海里浮现出尚未收割的萝卜,但我发誓此刻这里根本没有萝卜。一台巨大的拖拉机朝我驶来,威胁着要压倒我、碾平我,但是我没有逃跑,身旁一些白色泡沫塑料支撑了我。

田野另一边的远处传来了人们谈话的声音。森林漆黑死寂。澄澈的明月悬挂在空中,向着南方。寂静中,一台单引擎小飞机把握住最后的日暮时分,趁着黑暗还未降临匆忙降落。

当我迈步向前时,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黑暗的到来 “遥遥无期日”。我脚下有一块被拔起的木制路标,橙黑两色相间,箭头标示往东北。树林边上,死气沉沉的人们带着狗在散步。我现在穿越的这个地区正狂犬病肆虐。如果我坐在天上那架无声飞行的飞机里,一个半钟头后就能抵达巴黎。是谁在那边砍柴?那是塔楼的钟声吗?……我得继续上路了。

人的长相变得与他们习惯搭乘的汽车愈发相似。军人在腐烂的树叶堆上歇息。我不禁想起“黑刺李”这个词,其实这里没有黑刺李,只有一个没了内胎的自行车轮躺在地上,上面涂着一颗红心。我经过一个弯道,从路面的车痕可以看出曾有不少车在这里迷路。一座军营般巨大的森林客栈一闪而过。一只壮如牛犊的狗想要攻击我,幸好这时大门突然打开,狗只好默默地走了进去。沙砾在脚下翻动,土地的律动变得清晰可辨。穿着超短裙的女孩正准备坐上小伙子的摩托。我与一家人擦身而过,听到他们唤其女儿为艾斯特。

前方是一片尚未收割的玉米地,玉米苍白地矗立在寒冬之中。没有风,却能听到沙沙的声响。这是一片名为死亡的田野。地上有一张湿透了的白色纸片,我将它捡起,想破解上面的信息。我翻过潮湿的那面,心想上面一定记载着关于“它”的事情。结果,纸上一片空白,但我并不失望。

多特鲍尔(Doettelbauer)的人家把每扇门窗都紧紧锁上。一个装空啤酒瓶的箱子放在路边等人来收。要不是那头狼一般凶猛的牧羊犬这么渴望我的血,我可以将就在狗舍里过夜,因为里面有干草。一辆自行车向我驶来,每踩一圈,踏板就碰到链条盖一下。公路护栏与我相伴前行,我的头顶上方是电缆,高压电噼啪作响地从我头上流过。这座山丘什么都没有。前方是安歇在点点灯火中的村庄。右边远处是繁忙的公路,然而却是一片寂静,唯有锥形的光束。

抵达阿灵前,我闯入一间小教堂,心想也许可以在里面睡觉,却看到一个妇人带着一只圣伯纳犬在祈祷,把我吓了 一跳。教堂前矗立着的那两棵丝柏树,更让这份恐惧顺着 我的双脚直达无底深渊。等我抵达阿灵时,旅店都已关门。我在漆黑的墓园里摸索,先是来到一个足球场,再到一处窗 口都用塑胶布覆盖的建筑工地。有人发现了我。出了阿灵,是个垦荒区,都是些泥炭小屋。我惊动了矮树篱中的乌鸦,吓得它们拼命往黑暗里躲藏。

好奇心引领我来到了正确的地方:一间周末度假小屋。花园锁上了,池塘上的小桥也围住了。我用了从约希那里学来的办法:先把窗板撬开,然后打破玻璃,轻轻松松就进到屋里。墙角摆着一条长椅;粗大的装饰蜡烛还可以燃烧;没有床,却有柔软的地毯;两个靠垫;一瓶没开过的啤酒,边角有个红色封蜡戳记。一条 20 世纪 50 年代早期风格的桌巾,桌巾上摆着一张填字游戏,只勉强完成了顶多十分之一,但从一旁的涂鸦可以看出这人已经肠枯思竭了。解出的单词有:头罩?帽子;气泡酒?香槟;远距离通话机?电话。我把剩下的部分完成,留在桌上当做到此一游的纪念。对了,是椭圆,还是圆形?上头写着:垂直,以“L”结尾的四个字写下了“电话”、“地平线”,但除了第一个字母,并没有找出答案。第一个方格上用圆珠笔画了好几个圈。这地方真棒,远离尘嚣。

一个拿着一壶牛奶走在阴暗乡间小路的女人,在我脑海中萦绕久久不去。脚的感觉还不错。说不定池塘里会有鳟鱼?


题图来自: wikimedia ;文内图由出版社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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