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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

2017-07-17 00:01 | 豆瓣:小说家的眼睛

阿Ted陷在沙发里。

耳机里的歌已经去到了最大音量。

耳边传来的轻微呢喃歌声令阿ted有些失控的痛哭了起来。

他是一名电台主播。作为城中著名的“zebra radio”栏目主播,他有一双异于常人的耳朵。一首歌无论有多复杂的编曲,他都可以靠一对耳朵区分各个乐器的单独表达。

这点本事给了他“知名乐评人”的身份。因为这个的身份,阿ted认识了生长在花季里的Rita。

Rita是音乐学院的女学生。她有着一口漂亮的嗓音。像所有青春少艾一样,Rita疯狂迷恋着各式各样的流行歌和流行歌手。

“她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蹼玉。”阿ted对于自己的眼光一向很自信。

之后的日子,阿ted开始给予Rita大量的帮助,像是在栽培一个属于自己的梦。组建独立乐团、写定制的歌。很快,Rita还没毕业,已经是城中小有名气的年轻音乐人。

像是一对天衣无缝的词曲组合。越来越多的接触让两人暗生情愫。在经历了漫长的试探与确认后,两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那是Rita21岁的生日。两人在好友的欢呼雀跃下献出了人生的第一个吻。Rita那天自弹自唱了《耳朵》,那是她最喜欢的流行歌。

“太亲密的关系像不像海底,看着温柔的草,美丽的鱼。屏息太久一瞬间,快不能呼吸,秘密会不会是某种氧气。”

阿ted几乎没有这么专注的听过流行歌。越来越丰富的阅历让他对流行歌的失去了耐心。但Rita演绎的真诚与那些煽动大众认知的人不同,阿ted觉得自己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领域。

端着酒杯,阿ted感知着手里液体的转动。面前是Rita纤细的手指、微微颤动的嘴唇。

“这真的太美了。”阿ted觉得像是活在梦里。

之后的日子就好像三天不进食后打开的第一个鱼罐头,每一口都渗透着爱情饱满滋味。

Rita毕业后签了一家小唱片公司。做了一段时间歌手后便被淹没在了疯狂的乐坛里。阿ted没有觉得难过。“天才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带着短暂的演出经验,Rita进入了阿ted所在的电台做主播。夫妻两的双剑合璧获得了奇效,持续飙升的节目收听量让这对恋情的温度渐渐在城市里蔓延开来。

转眼间,又到了一年的六月。每年这个时期节目都会推出假期特别版。阿ted跟Rita制作了一个新的节目开头语。他们请到了“环境保护”艺术家jazz来负责旁白。为了迎合jazz的个人特质,阿ted与Rita商量着去城郊的远山上采集一些声音素材做旁白背景。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山上的空气很清晰。树木间洒落的阳光让两人都有些陶醉。两人把车停在山脚下,炎热的山风迎面而来。

收音的工作很顺利。树叶、鸟鸣甚至是偶尔走过的几个琐碎行人,所有的一切好像都适合放进旁白的背景声里。

阿ted牵着Rita走过半个山头。下午3点的烈日来的很准时。

在一块林荫里搭好布的时候,阿ted看到Rita在摆弄她的吉他。阿ted知道Rita没有放弃过自己的音乐梦。她的白色皮包里塞满了曲谱,那些密密麻麻的五线符号是她没有放下的人生。

阿ted也用着同样的白色皮包,他甚至在包里放了差不多的东西,口红、湿纸巾甚至是卫生棉。这种行为常常被损友们笑话“变态”。

阿ted的内心十分坚定。

他对爱情的信心这会儿已经无懈可击了。

阿ted暗地里写着一首歌。这首作品赌上了他的所有才华。他不知道这首歌能不能弥补到Rita失去的那些愿望,但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

坐在山间的林荫里,阿ted又想起了那首歌。那是接近完美的作品,“如果有个引人入胜的前奏,这将会给这个行业带来震动的”阿ted很清楚自己的野心。

两人背对背坐着,风吹过彼此的身体驶向远方。双方没有说话,但却牵挂着同一件事。阿ted在思索里用光了脑力,不知觉的悄悄的睡了过去。

阿ted醒的时候Rita正手忙脚乱的扎着帐篷。突然下起的绵绵小雨这会儿有了扩张的架势 。阿ted的睡过头让他们失去了下山的机会,他们得在山间露营了。

露营这种事对于他们这个职业的人太司空见惯了。阿ted麻利的帮Rita扎好帐篷,天色也暗了下来。

帐篷外是愈发猛烈的暴雨,Rita坐在角落里弹着不知名的歌。

Rita的声音很好听,但阿ted知道,这种程度的创作是帮不她的。阿ted打起手电筒看起新买的小说,文学作品常常给他灵感。身边的Rita吟唱了一会儿便睡着了,一天的旅途自然是疲惫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小了。阿ted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听到了某种奇特的声音。

那像是某种生物的叫声,夹杂着绝望、孤单、胆怯的求救叫声。它抑扬顿挫又感情饱满。

阿ted拿着声音采集器走出了帐篷。这叫声与他的歌不谋而合,像是上天留下的旋律。阿ted觉得自己的愿望 要实现了。

踩着泥路走了没多远的路程 。阿ted发现了声音的源头。

电筒光线照耀下的是一种奇怪的鸟类,它有着褐白相间的毛发,翅膀上浓密的橘红色看上去非常漂亮。

阿ted凭着久远的记忆记起了这种名叫八音鸟的特殊鸟类。学名为棕噪鹛的八音鸟是一种画眉科的珍稀鸟类。它们大多性情羞怯,很少到森林中上层活动。这只有别于大流的异类倒霉蛋这会儿倒在山崖边老树的树枝上,像是受了伤,孤立无援。

阿ted采集着这只八音鸟的奇妙叫声。生死时刻的严肃让这只鸟叫的格外带劲。那绝望像极了一部悲壮史诗电影的开幕片段。大概用了10分钟,阿ted满意的收起了设备。

他的作品终于完成了。

感觉到了圆满的阿ted同情的望了望这只八音鸟。阿ted知道它急需人的帮助。

阿ted是没办法成为这个人的。他有很严重的恐高症,老树正前方的万丈悬崖是他没法接受的。他刚刚为自己心爱的伴侣完成了一个可能美满终生的愿望,他的美妙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

他冒不起这个险。

阿ted有些愧疚的回到帐篷。那种失落感像是自己亲手杀死了那只八音鸟。

也许是鞋底的泥摩擦着帐篷面料产生了响声。Rita被归来的阿ted惊醒了。她望着面前落汤鸡似的老公,内心的疑惑直接写在了脸上。

阿ted把一切和盘托出。Rita的内心充斥着感动又遗憾的复杂心理。她感动于阿ted对自己的无微不至,歌手的梦想好像已经渐行渐远,丈夫却始终没有放弃努力。但另一方面,她又遗憾于八音鸟生命的逝去,她一向是对生命虔诚的人,要她在已知状况下放弃一个生命,这实在是令她难以接受。

Rita最后决定回去救下那只八音鸟。这是她跟阿ted在长达半小时的据理力争后产生的抉择。阿ted自然不会放心Rita的独行,两人沿着阿ted走过的泥路走到了树前。

八音鸟已经有些奄奄一息了。

左边是不见底的万丈悬崖,这棵生长在绝境的树现在成了阿ted与Rita人生里的最大挑战。

阿ted紧贴着山边,他抱起Rita,头尽量的向上张望,天上的星辰显得格外好看,但阿ted却开始觉得不安。Rita的手臂很长,够到树上的八音鸟没什么问题。她试了几次,都是毫厘之差。

阿ted有些手酸,不过Rita让他开始自信起来。

“马上就结束了”,像是一场漫长的残酷试炼。

树上的八音鸟在这样的尝试下开始复苏了精力,它望着步步逼近的陌生人类,警惕着精神的一动不动。

一次,两次,三次.....八音鸟开始有些心慌了。

终于,一张白嫩的双手扑面而来,像是宣告着某种结束。

八音鸟看着近在咫尺的巨大威胁,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啄了一下伸过来的白净手掌。

突然传来的尖锐头痛很快传遍了Rita全身,她大力的抖动了一下,身下的阿ted终于支撑不住这力量了。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松开了。

Rita就这样在阿ted的面前直挺挺的掉了下去。

“Rita!”阿ted发出巨大的呼喊,声响在天地间打转。

望着眼前的无底深渊,阿ted觉得视线有些晕眩。

不幸中之万幸,Rita抓住了生长在悬崖上的一颗小树。这会儿的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巨大的恐惧甚至连她的求救欲望都吞噬了。

阿ted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感,面前是一片空荡的悬崖,而自己最爱的女孩正要葬送在这里。阿ted计算着陆地与树的距离,他尝试了一次终于把身体探下崖去。

阿ted示意Rita抓住自己的脚。行走在死亡边缘的两人都讲不出话来。Rita尽力平复着情绪,像救鸟一样努力尝试着。

又是漫长的一次,两次,三次....Rita在第6次终于抓住了阿ted。

阿ted试着网上攀爬,每一步都是求生的本能。或许是老天厌倦了喜剧,在阿ted就要带着Rita靠近陆地的时刻,他一直依靠的那根树干,无情的断裂了。

阿ted像是醉酒汉丢下街道的啤酒罐,降落而去。

之后的事,阿ted就不记得了。

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躺在明晃晃的医院里,医生告诉他他将会短暂失聪一阵子。

阿ted失去了宝贵的耳朵,他对于生活的信心也产生动摇。他询问着Rita的下落,但病房里的亲友各个都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阿ted读懂了这些表情。他再也无法掩盖心中的悲痛。

Rita死了,像是人生终于没有值得留恋的事物了,阿ted也成了一个活死人。

阿ted没过多久就出了院。他每天除了漫长的睡眠就是不停的酗酒。阿ted看着爱巢里各式各样的合照,那些他跟Rita共享的美好记忆杀掉了他最后的坚强。

日子这样一天天运转了过去。阿ted在快要失去生存意志的时刻终于找到了最后一点人生意义。

台湾歌手林宥嘉“The Great Yoga”的世界巡演即将来到阿ted的城市。他是Rita最喜欢的歌手,也是《耳朵》的原唱。

Rita生前曾经无数次提过希望有机会听到林宥嘉本人与他合唱那首《耳朵》。这是她最后的心愿,阿ted感受到了满载着希望的使命感。

他买了“the great yoga”最好的票,又买了一台新的录音设备,他要给Rita完成这最后的梦。

演唱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阿ted每天都会很辛苦的练唱《耳朵》。他听不到前奏,也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但他觉得自己跟上了旋律,每当口腔的振动停止在歌词滚动的时刻,阿ted就感到由衷的安慰

演唱会终于到了。场馆里人山人海,歌迷们举着红色的灯牌忘情的高唱着。

阿ted可以感受到气氛的热烈,但他什么也听不见。

林宥嘉唱了很多歌,但一直没有唱到《耳朵》。旁边的女生时不时尝试跟自己聊天,但阿ted回应不了她的热情。

演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直到舞台的灯光暗了下去。

阿ted有些愤怒,他大力的呼喊着“Encore!”,周围歌迷的热情像是被这位“狂热粉丝”带动了。

“Encore!Encore!Encore!...”叫喊声震耳欲聋。

灯光重新亮起,演出最终顺利延续了下去。在唱过了《不换》《浪费》《想自由》一系列金曲后。大屏幕终于打出了熟悉的《耳朵》。

阿ted望着银幕浮现的词曲制作。他觉得自己快要哭出声来了。

台上的歌手一脸忧郁的沉默着,应该是在度过漫长的悲情前奏。

阿ted打开录音机。他跟着台上台上大声附和,就像一个大张旗鼓的悲情告别。

演唱会就是在这种悲痛里结束的。阿ted用了很多力气回到家。

床上的阿ted睡意昏沉,他抱着录音机睡了过去,耳边全是想象出来的合唱声响。

第二天日上三竿,阿ted才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阿ted觉得自己能听到窗外不那么清晰的鸟叫声。他打开电视,球赛正热火朝天的进行着。

“了不起的一次的传中配合啊!这球救了他们!”

阿ted的感觉没有出错,他的听觉恢复了一些。阿ted望着墙上还悬挂着的合照,好像产生了关于活着的巨大希望。

阿ted打开录音机,嘈杂的声响传进了耳朵。

阿ted努力找寻着自己的声音的下落。

一遍放完,阿ted离奇的没有找到。

又放了一遍,还是没有。

第三遍,第四遍.....阿ted有些疯狂的循环播放着。窗外的阳光照射了进来,在玻璃上刻下了阿ted的脸。

像是突然知晓的某种暗示。

阿ted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不,确切的说,是Rita。

玻璃上修长的睫毛与水灵的眼睛把Rita带回了现实。她像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幻觉,而幻觉的消失也揭示着所有记忆恢复了。

事故里离开的是阿ted。那天他最后没有爬上陆地。两人跌落在树上,抱在一起的时候,Rita曾经觉得什么都是可以战胜的。

然而现实世界很残酷。阿ted感受到了树木无法承受之重。他最后决定减轻两人获救的负担。

Rita没有同意这个提议,她死死抓住悬在空中的阿ted,极度的恐高已经夺去了阿ted的反应,但她不能放弃。

“当爱情,只剩眼睛,少了耳朵,就变的你只相信你猜测的。当感应,在你我之间,不在流动该怎么说,没死不代表活着”

Rita最后还是放弃了,树木的摇摇欲坠让她放弃了爱情,她终究舍不得去死。看着阿ted消失在视野里,Rita全部的愧疚夺走了记忆里。

她在得救后变成阿ted。她是那么爱这个人。可惜生死当前,所有事都是渺小的。

录音机不断的涌出合唱声。Rita听着自己的柔软女声,台上是她梦寐的人生。但是在此刻,一切都结束了。

像是跌进了无尽的可怕深渊。Rita永远的失去了听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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