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中感觉自己最不男人的时刻，就是我无法持久的那几回。” 24岁的马特说起一些过往的性事时，对于只能提早收场的情况耿耿于怀。
马特不是一个人。只要你浏览一下网络论坛和在线解答应用的男性板块，或者和有遇到过类似情况的男人聊聊，你就会知道，勃起功能障碍总是伴随着极大的羞耻感。探讨这种羞耻感的正当性是一回事，而解决这种羞耻感则是另一回事。在过去20年里，比起让这个话题摆上台面，接受这种羞耻的正当性，大部分男人选择的路径是服用伟哥 —— 对于马特和许多人来说，这些蓝色小药丸能够帮助他们 “用掌控感替代无力感”。
伟哥是在二十年前首次向大众市场推出的，它的品牌名称比药品活性化学成分学名 “枸橼酸西地那非” 朗朗上口多了，因此广为人知。而在伟哥问世之前，拯救软鸡鸡的方法好则粗野，坏则令人令流满面。英国科学家尼古拉斯·泰瑞特（Nicholas Terrett）博士是伟哥的发明者之一，也是他给商标起了这个名字，他在电话里跟我们打趣说，那些老方法 “可不是什么乐子”，具体来说，这些方法都挺物理性的，“要么是往你的尿道里塞药，要么是在你的阴茎内植入一个假体。”
然而忽然有一天，“出现了一种口服就能生效的药物，让你只需要吞一粒药丸就万事大吉。” 这种药立刻比任何涉及尿道的物理治疗方法受欢迎多了：在进入市场的最初几周之内，就有大约4万名男子弄来了这些菱形药丸的处方。
关于伟哥有一件很著名的事，那就是它并不是一种仅仅为了激发勃起而发明的药品。它最初是由辉瑞制药的科学家彼得·邓恩（Peter Dunn）和阿尔伯特·伍德（Albert Wood）在1989年研发的，取名为 “UK-92480”，用于治疗高血压和心绞痛，即一种由流向心脏的血量减少引起的胸痛。到了1991年，泰瑞特博士加入了研发团队，随后这个发明便作为一个英国专利的心脏药品被注册。
出于这个原因，许多媒体报道都说，这个的药物最初目的是治疗心绞痛，增强性能力只是它的副作用，是一个碰巧出现的反应。然而根据泰瑞特的说法，在这个药品经历第一次医学试验之前，科学家就已经做过假设，认为它具有治疗勃起功能障碍的可能性。
驻于肯特郡桑威治的辉瑞制药的科学家团队发现，扩张血管以让血液流向心脏肌肉的机制其实遍布全身，“所以如果我们能够找到一种能和机制目标相互作用的药物，那么我们就有可能治疗呼吸道疾病、胃病以及勃起功能障碍，” 泰瑞特说道。伟哥的第一次医学试验对象是来自南威尔士的一组身体健康的志愿者，结果显示：对比之前的其他医学试验，在研究者们考虑到的所有这些症状中，伟哥针对勃起功能障碍的疗效最为突出。
“大约在同一时期，其他一些研究则揭示了关于勃起过程的生物化学原理的更多信息，” 研究员伊恩·奥斯特罗（Ian Osterloh）在《时尚》杂志中写道，“这有助我们理解这种药物可能的作用：扩张阴茎内的血管，达到增强性刺激的效果。既然 UK-92480 在治疗心绞痛方面前景渺茫，我们决定换个方向，接下来将在患有勃起功能障碍的病人中做几轮预试验。”
泰瑞特表示，这些临床试验在大部分参与者身上都看到了 “现象级的反应”，于是，药物的未来就很明朗了：1998年3月，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通过了这种药物，准许它在美国被用于治疗勃起功能障碍。同年6月，美国《新闻周刊》把这种药物形容成 “几乎是世界历史上最抢手的新药”。
自那以后，伟哥每年都能给辉瑞制药带来超过10亿英镑的收入。这个药除了在一个很多人关心的领域颇有功效，还从一系列精明的营销活动中受益。在辉瑞成立了消费者营销部门的多罗西·威瑟尔（Dorothy Wetzel）监督制作了第一轮广告，其中包括一张广告海报，上面展示着一对老年夫妇的照片以及 “开始共舞” 的标语，另外还有一支由前美国总统候选人鲍勃·多尔（Bob Dole）主演的电视广告。
威瑟尔告诉我，他们的目标 “始终是试图在两件事之间达到平衡：既想成为有担当的医疗保健营销者，又想代表人类性事的内在真理”。她认为其中一条真理就是，“执行性行为的能力是男性自我意识的关键组成部分” —— 显然，看看耿耿于怀于没能完成的性行为的马特，还有网上到处都是的各种苦水，你会知道她的判断完全正确。
对于威瑟尔来说，伟哥之所以能成为如此标志性的产品，是因为 “药和性在我们的文化中一直扮演着重要角色”。就像 “避孕药代表女性自由” 一样，伟哥为男人带来 “彼得潘幻想”，让男人可以永远做他们最关键的、以器官来定义的自我。
然而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年轻男性开始服用伟哥或者其他非辉瑞生产的替代品，比如 Cialis 和 Levitra，而且他们经常只是为了享乐吃着玩的。这起源于锐舞派对后的鸡鸡疲软 —— 你可能知道，兴奋剂会对勃起的结构完整性产生不利影响，于是服用兴奋剂后再服用伟哥成为了一种解药。虽然还没有科学家去具体研究这件事，但不少人相信这种药物组合可能会导致某些健康问题。尽管如此，这并不能阻止像马特这样的人将伟哥与 “摇头丸或快速丸之类的兴奋剂” 一同使用，很显然，当他们认为自己可能硬不起来的时候，可能 “还会酒精叠加起来用”。
正如《旁观者》杂志在3月初所报道的那样，伟哥现在正被专门推销给年轻男性，它被包装成一种 “生活方式” 药品，而不是医疗药品。
我和《伟哥的崛起》（The Rise of Viagra）的作者梅卡·罗（Meika Loe）讨论了这个趋势。她认为这很令人担忧，“速食快餐世界” 和 “色情电影文化” 促使我们成为 “拥有完美 3D 勃起的机械的、性欲的生物”。写书的时候，罗和许多年轻男子聊过，她认为这些男子是 “药物一代的一部分 —— 他们已经学会用药丸解决问题”。她不希望人们遇到问题就依赖化学物质迅速解决，而是希望看到人们 “彼此之间更多地（而不是更少地）展露出脆弱的一面（承认和面对自己的勃起障碍）”，并且 “关注身体整体和情侣关系的健康程度”，而不仅仅是吃颗药完事。
泰瑞特也很担心许多媒体机构以 “淫秽的视角” 看待伟哥，他强调，这是一种以医疗而不是生活方式为目的的药物。考虑到这一点，对于泰瑞特来说，伟哥真正的成功之处是它对男性总体健康的积极影响 —— 除了为数百万根阴茎扩张了血管，它还引发了关于男性性健康的重要讨论。
他说伟哥还有一个严重缺乏报道的优点，那就是由讨论引发的一个发现 —— 许多人的阳痿是由于心血管疾病造成的，他们的血流受限，勃起机制也受到削弱。因此，伟哥不仅让他们的性生活更美妙，还确实地 “延长了他们的生命”。
2013年，伟哥的英国专利到期，这使得竞争对手公司有机会提供替代品，继而促使辉瑞制药发布了一种白色药丸，其成本只有小蓝色药丸的一小部分。辉瑞的美国专利延长至2020年，但2017年末，该公司也开始在美国销售更便宜的替代品。
最近，英国成了 “消费者可以在没有处方的情况下通过柜台购买伟哥的第一个国家” —— 这一举措是为了打击可疑假药的网上交易，假药是很危险的，目前警方已经发现它们包含蓝色打印机墨水或者砖块灰尘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成分。
英国男性中有五分之一的人被认为有勃起问题，从2015年到2016年，英国国家医疗服务系统开出的西地那非处方的数量增加了三倍，达到了近三百万份。尽管在购买这些新的与伟哥有关的药物之前，客户仍然需要填写在线调查问卷，或者在药房回答一些问题，但辉瑞公司表示，他们将为这些男士提供 “一种新的、便捷的途径，来允许人们获得治疗勃起功能障碍症状的药品”。
无论是用于医疗还是娱乐，人们对伟哥的需求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大。从这种药被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通过的那周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年，而随着新的非处方药的推出，它们也比以往更加易于获得。这会如何影响未来二十年的性和男性健康呢？你只能猜猜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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