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矮”与“射”

一光

东北老男，敞履宽衫；勤于思考，以防脑瘫。2小时前

 

“矮”与“射”可谓是网上乐道的老闲话了，即常被翻腾出来，咬嚼一番。甚至还真就有人相信，这“‘委矢（矮）’为‘射’‘寸身（射）’是‘矮’”的说法，即认为这是古人犯晕，从而颠倒了造字。其实古人之造字，绝非是我们今天想象的简单且随便。

1）先说“矮”字。

这“矮”字从“矢”从“委”，“委”亦声。关于“矢”，一般的理解就是箭或箭头。其实在没有发明弓箭之前，“矢”这东西就已经存在了，即它本指的不是箭或箭头，而是投掷用的圆实之物，即是土块或石块一类。

今天西部放羊人用一个布带，在对折处放一个石块或土块，通过摇臂旋转布带，并乘势借力将石块抛出，用来追撵远去的羊群，这其实就是“矢”的最原始的物件及其用法。体育比赛的一个项目“链球”，虽然它不一定是中国人发明，但它的物件即其使用，则可以帮助我们对“矢”的理解，即这“矢”本是通过抛出用以击打猎物的。后来有了弓箭，即“矢”这类的物件及其使用逐渐为弓箭射箭所代替，于是这“矢”才有了新义，即是指箭或箭头，是知这箭头之“矢”本是投掷之“矢”的引申之用。

“矢”或释为“屎”，是用来称呼圆实貌即若矢形的羊、鹿以及马类动物的粪便，这也有助于我们对这“矢”的本义的理解或认识。

“矢”本是指圆实之物，是故又有了短小之义，而“矮”、“短”等，就是取义于此而此“矢”。今亦称人矮或短者为“矬矲子”，这“矬”、“矲”也都是从“矢”，即也都是与短小有关。

“矮”所从“委”字，有柔弱的意思，是知“矮”的本义应是指物之短小柔弱即不挺实者。今称人之面羞为“面子矮”，即是说脸儿软，不挺实，即不大方的意思。而若细致论来，人或物短者，应称之“矬”；短且胖或宽，则称之“矲”；而短小柔弱者，是为“矮”。 所以《说文》释“矮”为“短人”本不误。

2）再说“射”字。

“矮”虽然不误，但这“射”的确是一个错字。

“射”本是“（身+矢）”之讹，这是一错。二错者；发射之“射”义本当作“彘”， “彘”或讹作“（身+矢）”，又讹则为“射”，即这“（身+矢）”也是一个错讹之字。

说文释“彘”为“后蹄废”，误。甲金文“彘”字作“矢”注“豕（彖）”身之形，即字本从“矢”从“豕（彖）”，“豕（彖）”亦声；是射中或击中义。而“豕（彖）”之篆书或省其文如若弓之形，且又与“身”字形似，是故则讹作“（身+矢）”、“射”或“（弓+矢）”。而大体说来，“（身+矢）”“射”或“（弓+矢）”，其实就是“彘”左右左右结构而讹。

以上三字之讹混，皆因后人不辨，是故“射”行而“（身+矢）”废，其原形“彘”则因误解也几为废字。而通过上面的分析可以清楚：以“矢”中“豕”，即发而击中者，是为“彘”，或讹作“（身+矢）”、“射”。古之官名有“仆射（ye4）”之称。人主之射猎，发而不中，其仆人或随从必补而中之，是为“仆射”。后以其为官名，亦是取其可以辅佐成功或弥补过失之义。即这“仆射”之“射”亦是从射中或中的而取义。

总之，这“‘委矢（矮）’为‘射’，‘寸身（射）’是‘矮’”本没什么道理。虽然“射”字有错，也是后人书写或理解上的错误，而非是造字之讹。

汉字至少已经经历三千多年的使用，其错讹不可避免。而当今解字还停留在《说文解字》即看图识字或望文生义的水平，是故则难免是以讹传讹，而这实在是中国语文教育的一大悲哀。字有字理，即其形音义三者必须能够相互说明，否则就只能是看图识字，是望文生义，即是属于猜字的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