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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埃及记
2021-04-13

长文:7369字,千奇带我们看不一样的埃及。这是一篇很特别的游记,因为是用心在看,在感受!

文 | 千奇

1.开罗·旧城

从卡塔尔到埃及,仿佛跌落时空回到某个时间的断层里。

飞机在开罗上空开始下降,明明已经穿过云层,下面还是茫茫一片,流动的薄纱一般,似雾似云。我以为下降是自己的错觉,还在云端之上。继续下降一段距离后才发现是一片沙漠,偶尔有一大片厂房似的建筑被划分成多个方块拼凑着填满一个形状不够规则的长方形,孤零零的,仿佛是什么时代什么组织遗弃的什么基地设施。可能是人类在火星上尝试建个类似小菜圃或动物畜养圈失败后留下的遗迹。

不过,似乎和我想象的埃及也相去不远。我倒也不大惊小怪。可是开罗市民的热情却异乎寻常,令我有点无所适从。从一出机场就有各种人向你挥手微笑,甚至坐车经过,路边,或者旁边车辆里的人们,看到了也会朝你挥手微笑。一个路边埋头吃东西的孩子不经意抬头看见我们的车经过,不及咽下口中的食物,抿着小嘴,口里和脸颊都鼓鼓地含着食物地笑起来朝我们挥手。一辆放学的校车里挤满了十多岁的男孩子,所有左边和后车窗都贴满了可爱的小脸,朝着我们不停地挥手笑,一个胆子大的孩子不停地朝着我做拍摄的动作,可能是期待我给他们拍照,待我反应过来从包里掏出手机,他们的校车已经开过去不见了。

开罗市民对拍照的热衷程度也异乎寻常,有点超出我对穆斯林的理解。在埃及国家博物馆参观,总是不断有埃及人要求合影。有的会一点英语,有的完全不会。有人说那些小孩合影会讨钱,不要理他们。先入为主的我开始真有点戒备,一个人走在停满石棺或者摆满巨大石雕的空旷的房间突然有人要求合影,而且有的人你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般而言,小孩也好,小青年也好,都是两三个人结伴而来,难免不令人心生疑虑,于是我拒绝了两个进门就要求合影的孩子。

我避开旅游团拥挤的人群,独自逐个展厅细细地观看。各种资料关于博物馆及文物信息的量大到惊人,而真正身临其中,法老时代文明使人淹没其中,之前所有获知的信息都不足一提。在这里,历史的河流好像停流了,可是又分明听见它哗哗的声响。

对于从这样文明源头延继而来的人们,我也心怀自然而然的好感。有身着长袍包着头巾的女子拿着手机邀请合影,都是十分美丽的阿拉伯风女子,我愉快地答应了,也有一些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子请求合影,我也答应了,完全没有什么索要钱财的事情。一些男子 —— 拥有在我看来极其俊美的北非面孔 —— 拿出手机要求拍照,我微笑着对他们镜头。他们又要求合影,我也点头同意。压根没有传说中的骚扰,也就没有肢体接触,都保持适当距离地摆姿势拍照,拍完了也彬彬有礼地道谢。如此一来,我对之前对这些人们的心怀戒备和拒绝了的两个孩子深怀歉意。有些时候,我很难确定到底遇见不愉快事情的是偶然还是我遇见的全是可爱之人才是偶然,只是不论怎样,世界的美好、内心的美好都值得我们去信赖。

之后的老开罗城区,我对每个挥手微笑的人回以微笑,还有那羞怯的只会用清澈眼神不合礼数地盯着我看的孩子,一律回以微笑。

在开罗,无论走到哪里,繁华闹市也好,僻静小巷也好,这种惊鸿一瞥微笑和敏捷穿行的猫一样,随处可见,和城市里无所事事的年轻人、疲惫不堪的忙着什么活计的人们、陈旧破败的设施、烂尾般的房屋、人和汽车甚至马匹一齐铺满了的马路、而马路和暴露在室外的一切都铺满了一层似灰或者沙或者尘的颜色,触目之处,哪一样都让人心生悲凉,或说绝望。偶尔有一些西服领带衣冠楚楚的看上去仿佛西方电影里高级白领的男子,拎着公文包匆匆走过街头,或者在堵住无法移动的汽车里满面沉思,而这种反差更加强了这种悲凉感。唯有这微笑和猫,如枯朽老树上新生的花芽,装点着迟暮的美人。

友人说,绝望为什么还会让你热爱生活?我说,就像经历死亡就会珍惜生命一样,大概。

大概,这就是开罗。

不过也只是我掠影而过的开罗印象。

大概。

2.沙漠·生息

埃及的沙漠,一部分属于撒哈拉沙漠,一部分属于阿拉伯沙漠,只是于我而言,很难将其区分。

从开罗一路向南,直至赫尔格达南,路边见不到一棵植物,甚至连地衣的痕迹都无处可寻。唯有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沙丘,折射着清晨的阳光,遥远又清晰。我试着拍了几张照片,拍出来的却只是一个连形状都把握不住的空壳。这大概就是我旅行不喜欢拍照的原因,拍出来的风景远不及眼睛看到的美的千分之一,不论你如何努力,拍下来的只能是空壳而已。看上去那么相似,又那么迥异,作为表述,照片也好文字也好,无论如何接近,都不再是风景本身。这也可能是我越来越失去表达欲望的原因所在。然而,总有一些时刻总有一些事物让人忍不住想要分享。

也许沙漠真如人们所说的那样,千篇一律,可我却能够一连看上几个小时不觉厌烦,如果可能,我愿意花岁月一直看下去。就像家乡的山或者路边的树甚至河边的一棵草,看了几十年的风景我仍百看不厌,每次都忍不住赞叹真美,而大姐总是笑我是疯子,什么都觉得新鲜好看。

可能的确如此。像我如此这般盯着沙漠看个不停的人,恐怕用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可我还是看个不停。可能我已不在这里,而在我目光所及之地。

在开罗与赫尔格达之间,沙漠在西,海洋在东,并肩而行,沙漠兀自昏黄,海洋兀自蔚蓝,这是阿拉伯沙漠和红海。

赫尔格达以南,逐渐是绵延的砾漠,裸露着让人望去都觉得硌得生痛的石块。这也让我确信这是阿拉伯沙漠。而这样的沙漠,也该不存在任何生命才合乎常理,或者说合乎公平,否则,谁应当承受如此艰辛。

离开继续往南大概两小时的车程,沙漠突然变成了一如传统中的沙漠模样,风滚草也开始生长。我看不清那是卷柏还是刺藜或者骆驼刺,都必然是生命力极强的生物。而这些滚草中,不知道此刻重新焕发生机的上一世在哪里,而此刻凝固生命的下一世又在哪里。能够确信的是,下一次,只要有水,它们就可以“复活”,不分时间年月地活过来,活下去。

风滚草稀稀落落或生或死地分布在沙漠之中,沿着曾经的河流。河流早就干涸,消失,仍然是在我无法分辨的年月里。可是这些小草依然执着地追寻着,或者是来自于前世的记忆,或者是来自基因的指引。河流经过冲刷的痕迹依稀可辨,和风雕塑的地貌十分相似,可也能够明辨区分。水和风就是这样,以看似最无力的方式却最有力又无声无息无时不刻地改变着沙漠,和整个世界。

沙漠中的生物,和人们,就是这样被风和水主宰着生命,又用生命和它们抗争。

沙漠居民的生活艰难程度,恐怕超越我们有限的理解。我不敢自信自己能够想象他们的艰辛,再多的资料,再多的表述,哪怕你把撒哈拉的故事看三遍,哪怕你在撒哈拉里住三年,我想,你也无法真正理解他们的生活,因为,人生的体验是自己的,感同身受这个词只是一个表示友好的形容词,如此而已。

在火星表面的沙漠里行车许久,突然看到有几棵植物和几堵墙的有人之地 —— 所谓服务站,不过只有一个摊点一个厕所 —— 简直好似天堂。可是天堂的居民却如此令人心酸。

几个瘦小的蒙面女人牵着瘦小的脏驴,驴背上站着小狗一样的小羊和坐着小猴一样的小孩,所有的一切都小一号,以至于我开始以为那几个女人是小女孩,十来岁的小女孩。当地导游说那是妇女,结了婚的妇女,他说。纵然我也略知撒哈拉沙漠居民的习俗,略闻早熟早婚早育也将早逝的女人的命运,但听闻以实实在在的实体呈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其令心灵撼动的程度仍然击溃你所有的防备。就像那个一声不吭的贝都因老妪将盛满不明液体的搪瓷杯递过来,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袍和面纱后露出的浑浊的眼睛对我微笑,那一瞬间我感到内心哪里被人用拳头狠狠捶了一拳。

那些妇女和孩子就那样沉默地看着旅游车上上下下的外国游客,保持距离和好奇地站在那里。有的人对着她们拍照,她们表示制止,也有人毫不理会继续拿着手机对着她们拍摄。她们于是转过身去,而驴背上的孩子仍茫然又好奇地看着拍照的游客,小羊却踮起脚小心地转着身似乎想在驴背上找到一个舒适的落脚点。

似乎有几分钟的对峙,游客和她们,一下子找不到沟通的桥梁。我想起酒店打包的早餐还有三个面包和一根黄瓜两根香蕉。饮料已被我打开喝过了。于是我回到车上把面包和水果拿给那四个孩子。一个年纪大一点的男孩子,大概四五岁的模样,抢过水果盒就挥着手抓开保鲜膜,就像用手刨土一样,那样子就像未经训练的野生小猴,对食物的兴奋也好,笨拙的动作也好,无不令人心酸。他很费力却好几次都没抓破那保鲜膜,我不敢帮他,唯恐我拿过来的一瞬间会让他惊恐失去。两个小女孩,最多三岁的模样,却怯得不敢伸手接我递出的食物。她们的母亲替她们接了下来。直至离开的时候,孩子的母亲牵着瘦小的毛驴,姐妹两个前后坐在驴背上,那母亲转身对姐妹讲说了一句什么,似乎告诉她们挥手再见,两个孩子才打开开关按钮一样一齐机械地朝着车窗挥手,挥得很用力,挥个不停,甚至可能她们的母亲不告诉她们停止的话她们将一直那样挥个不停。我也笑着朝她们挥手,那个小一点的孩子看见我的时候突然笑起来,无声地咧着嘴笑,小嘴逐渐全部咧开来,给出一个璀璨的笑脸。漆黑的小脸上无声的璀璨笑容让我的心再一次被狠狠捶了一拳头。

同车的游客说,给点钱或吃的可以和他们拍照的,问我有没有拍照。我说没有。是的,这种合影,我做不来,我不知道这样的合影于我或者于那些孩子有何意义。他们又说,那你给他东西干啥。我竟然回答不出来。我仅只是想把一点食物给他,不是为了行善,不是为了施舍,也不是为了合影,可也不想把“合影就要给东西”或者“给东西就可以合影”这样的意识种子种在他们幼小的心灵。我们只是这样偶遇,这样分别,永生不复相见,可你是我见过的美景。又有人说黑人长得可真丑,拍啥拍呢。我一样无言以对。转脸看窗外的沙漠,一丛丛芦苇在谁挖出的一个个沙坑里迎着风摇曳。远处依然是一望无际的黄沙,而孤零零的服务站趴在几棵不知生长了几百几千年的胡杨树下,像一个弃儿,我们也渐去渐远。

在这一望无际的沙漠中间,偶尔也会看到破烂的房子,不知道一开始就使用了不可知的建材还是后来在风沙中被同化的原因,纵然是原本有着什么颜色的布条或者树枝木板,都已经和沙漠融为一体,看上去都像以最高明的拟态隐藏于沙漠之中。而且看上去似乎都经历漫长无人居住的时间,却不肯放弃等待主人伫立在那里。我想起在三角梅丛下发现的掉落的花瓣,足足有十多厘米的厚度,但是每一朵花仍然保持形状完整,甚至还保留着若有似无的清香,手捧起来沙沙作响,干燥得失去所有重量。无意间发现繁花似锦的花丛下积满这么厚的落英,我一下子不知道这是什么季节。转念一想,这就是沙漠吧,这就是去年或者前年甚至三五年前的落花吧。就像路边看到的那只狗,已经失去生命,徒剩一具被风干的尸体,却依然保持着倒下的姿势躺在那里,皮毛完整,颜色依旧,似乎哪一天一阵风或者水经过,把生命重新装进它的躯壳,他就会抖抖身子站起来,开始寻觅食物。

然而,突然有一抹绿色从黄色中渗出来,是一棵不知名的小树,正努力地往枝头挂着叶。树后是一间同样隐于沙漠的小屋,一个身着阿拉伯长袍,没有裹头巾的男人推门而入。屋顶是稀稀疏疏几支干枯的树枝,没有屋顶,他推门的动作俨然一场话剧。可是,那扇门,也是生命存在的证据,我想。因为即使在永远没有人到来的地方,只要我们存在,我们就不得不给自己装一扇门,给自己一个安身之地。

即使上帝把我们安放在这片沙漠里艰难生存。

格里菲斯抱负满满地说,由于被生出来便没有选择地活下去的人生,我不能接受。是的,但是,在那之前,我们都必须没有选择地活下去,不是吗!

3.红海·太阳

夏天/如果这条街没有鞋匠/我就打着赤脚/站在太阳下/看太阳……当年基督入世/也在这太阳下长大

我站在伸入海中的人工防浪堤上,面朝着初生的太阳,想起海子的诗。几近吟出口。耳边回响的,却只是海涛和风声。

所有日出的美景,都不是语言或者文字或者图片可以捕捉或者展示的,唯有身在此时此刻,心在此地此景,才能体验到太阳是如何给予我们生命和让我们感受到生命。

小时候看着满天的繁星,我突发奇想但却坚信,在某一颗星球上,一定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长得一样想的也一样,而我这样想的此刻她也一定这样想,我此刻抬头看星空她也一定正抬头看星空,即使我们看不见彼此,但是我们一样知道对方,心中充满温暖。可是转念一想,即使我们如此坚信,却永远不能相见,心里又无限伤感。

每一次抬头仰望星空,都令我想起那一个不能相见的自己,幸福和悲凉就像并行的红海和沙漠,有时候这边多,有时候那边多,始终并存。

这样,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渐渐长大,各种各样所谓知识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用机械唯物主义的侵染让我开始恐慌,开始觉得孤单,开始不敢抬头看星空,甚至经常恐惧到哭出声来。

这样,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长大成人,开始又有各种各样的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企图让我知道,所谓爱情婚姻,幸福就像随机抽取的奖项。可是我不再听信,爱情也好,婚姻也好,幸福也罢,我都已经可以自己来定义。生命是自己的,我想以自己想要的方式去度过。毕竟,我活着的目的不是为了取悦别人,尤其是那些用口水制造所谓舆论的人们。

自然,我也相信婚姻,也相信爱情,坚信存在那个百分百的人。就像在我摈弃了机械唯物主义以后重新和另一个星球上的另一个我遥遥相望,也不再孤单,不再恐惧。

只是,可能在另一个星球的另一个我,以另外一种方式过着另一种生活。就像这个星球上那个我的百分百的人,在地球的某一个角落和别人的百分百的人结婚生子,过着百分之七八十或者五六十的生活。

情况百分之九十九是这样了。

遗憾固然是遗憾,可也无可奈何。

就像波吉亚兄妹,即使如此,也只能如此。

我远眺蓝色大海远处隐隐可见的海岛,明知那是西奈半岛,可是内心剧场里上演的却是巴尔干半岛上的故事。凯撒波吉亚“宁静的面孔和天使般清澈的双眼”也许就是阳光下的大海这样吧。

我一个人在这样的大海里游了将近两个小时。除了我和海鸥和水母,哪里都见不到一个人。作为一个偌大的度假村海滩,海岸边空旷得不合情理。可我满不在乎,独自游得不亦乐乎。直到我决定上岸离开,才来了一对金发碧眼的兄妹。我和他们相向擦肩而过,那个男孩子说了一句什么话,走过了三米距离,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你好。中文。

你好,我对另一个自己说。对着夕阳的红海。

你好,我对百分百的那个人说,对着海上初生的朝阳。

即使我一个人,即使你们远在天边,即使无法相见相守,但是我们呼吸着共同的空气,仰望一样的天空,感受同一个太阳。所以,我已知足,所以,请一定要幸福!

4.尼罗河·诸神

在打开备忘录编写这篇文字的时候,外面的清真寺正在做祷告,朗朗的颂唱声回荡在开罗刚刚降临的夜空里,和着远远的汽车声,阳台外草地中的虫鸣声。

我自然听不懂那祷告声,甚至听不清。从我所住的房间可以看到清真寺的圆顶,我站在休闲阳台上,阳台外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皮,草皮那边是一堵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黄金垂楠,黄金垂楠形成一道绿化墙。我曾走近那围墙窥看那边的清真寺。墙的那边是空旷的沙地,散落着各种垃圾,清真寺在沙地的那一端。

此刻我听着那无法言喻的声音,一股不可捉摸感觉抓住我的身体,我屏息凝听,蜷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到底是因为人生苦难的力量催生了宗教,还是宗教给了苦难人生活下去的力量?

在卡尔纳克神殿的石柱群里,这种抓住我的感觉也曾一瞬激灵,在拉美西斯四世的墓穴里,这种感觉也曾抓住我。只是,喧哗的人声,让我看不清它。

不得不说,走到哪里,国人之热闹闹吵嚷嚷席卷任何所过之处。不论如何刻意避开,都无济于事。当你刚静观那神奇的壁画,刚冥思那生死的奥秘,那些大妈大叔就一窝蜂地来了,各种声音肆无忌惮地摧毁肃穆,法老的墓室瞬间变成他们的菜市场,而这三千多年前的文明于他们而言,不过昨天卖剩的死鱼。

甚至有人说,画的什么牛鬼蛇神!

我突然很想知道,在717道生死咒语之外,有没有一道关于按下静音的咒语。而荷鲁斯又将如何面对如今这一现状?

传说尼罗河的水可以洗净灵魂,可是我想,我们的灵魂,若要涤净,除了我们自己,谁都无法帮忙,更不是恒河撒骨灰洗净罪恶这样一劳永逸。不过,话说回来,也许,有的人,不在少数,永远不会觉得自己的灵魂有污染,更不会觉得自己有罪,甚至不会想到还有灵魂这种东西。

但是,不论怎样,总有一些人在兢兢业业地守护着灵魂。

在圆顶的寺庙里,在埃及国家博物馆里,在卢克索神殿的石柱脚下,在酒店洗衣工作间的窗户下,在海边灯塔的机房门外,都有人在做礼拜,向着神,万分虔诚。

而我相信,在这片沙漠里的世代延继生息,就是神迹之一。

在沙漠中行走了很久,哪怕是乘车行走,也让人疲惫不堪。在某个地平线上突然看到绿洲,那也会让人相信神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肥沃的土地,甘蔗田和麦田,一律四四方方整整齐齐一片碧绿一望无际,高高的椰枣树点缀其间。田间劳作的人们,有的是身着长袍的成年男子和女人,有的是身着长袍还裹着头巾的老年人,也有穿着短衣裤的孩子。虽然劳作几乎原始而缓慢 —— 几乎都是人力手作,最先进的可能就是田边的灌溉抽水机 —— 但是无不显出勃勃生机。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在沙漠之中。

村庄和耕地都是以河流为中轴线,在河的两旁对称地分布,由一条小桥联通村庄和马路。路边长满了三角梅,繁茂的花朵堪比绣球花,把花枝压得往地面垂成一座小花山,有的则仿佛一只奥利弗·杰法笔下的大章鱼。偶尔有夹竹桃,也开得错落有致。而那些不知名的树木以莫奈笔下的姿态和色彩长在河旁,以莫奈笔下的姿态和色彩把影子投入河中。一对父子赶着一辆装满大蒜的马车,大蒜连茎球带叶扎成一捆一捆,蒜头整整齐齐地朝着车尾。路面颠簸,每抖一下那孩子就回头看看那车蒜,可能担心大蒜抖落,不断地回头看,小脸上表情严肃,可依然看得出担心。他的父亲却胸有成竹,完全不担心那种事情。三个小孩驾着驴车运送满满一车刚割下来来的青草,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袍的女人牵着一个孩子在河那边的小路上走,一个小孩跟驴一起趴在砍倒的甘蔗堆上……我惊异不已地看着这一切,而那停在树上仿佛开了一树大白花的鹭鸶却显得司空见惯已习以为常,坨着肩闭目养神视而不见。

直至我深处尼罗河的风帆船之上,仍对那一路美景念念不忘。

我坐在画着芦苇花的船舷,听由水浪摇着它。船家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可能觉得害羞,跑上岸边指导芦苇丛边的两个小孩子划独木舟。一只螃蟹从岸边的石缝里里爬出来快速跑回水中,幸而那只觅食 —— 我想不至于是散步 —— 的鹭鸶在离它五米远的水草优雅地提着细长的腿。河中有银白的风帆游船和水波,河边有芦苇丛生的滩涂,岸上是卢克索古城的民居和神殿……初夏午后的尼罗河,映着天堂的倒影。

我也突然想要祷告:天上的父,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人间,如同行在天上,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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