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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落幕的爱恋(第一幕:5)

            身世迷局

时间到了四月中旬,历经一个多月的厉兵秣马,课程不那么紧的时候,中文开始组织各班级到本市或更远的其他市县的结对单位去参加社会实践。

当然,也有由系里从市内一些对口单位取得实习名额,再转由班里派学生出去的情况。

我就捞到一次这样的实习机会,是我们的班主任向系部直接推荐的。

也正是因为那次的实习,我得以提前从校走出去,走向了工作岗位。

这事在此暂且不提,还是继续来说我和魏敏的事。

从南宁市委实习归来,我顺道去西大看望魏敏。多日不见,她消瘦许多,脸色也很苍白,仿佛刚刚经历过大病似的。我情不自禁,紧紧心里非常的难过,但始终没有问她最近出了什么事。因为我想,她的憔悴应该跟我有关,好多天了都不曾谋面,缺少了情的滋润恋中的女孩往往承受不。其实呀,我把她的变化想得太过简单了。

她伏在我怀里哭,说她的命真苦,“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边哭边质问我。我以为她是在哭春节时我俩发生的事,就极力安慰她,并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辜负她,而是把她当宝贝来珍。她抬起迷死人的泪眼看我,不停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真的不是的……”那样子真叫人痛心!我搞不懂她的摇头和所说的“不是的”代表什么意思,就只好不断地轻拍她的后背,并趁虚而入,不停地亲她,希望她能想开点,不要把眼睛哭坏了。

后来,我在西大陪她吃了晚饭就回校了,临别时她送给我一个包装得精致的盒子,并叮嘱我回到学校后再打开它,她说要让她信得过我。

为了让她高兴,我就蹩脚地行了一个很滥的军礼,嘴上说:“是的,夫人!”

公交上,我反复端祥着她送的盒子。盒子经过精心包装,浅蓝色缀白花的面,正中央朵红玫瑰,下方还拖着两条黄色的缎带。一路上我都在猜,这到底是件什么神秘礼物?偏要我到了学校才能打开……到下车也没出个结果

教室里,灯光大开,我的臣民们都在埋头用功。见我走进去,几个臭小子立马靠过来,被我几声“去去去”挥到了他们的位上。

我迫不及待,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外包装,看到个纸质盒子;再小心翼翼打开纸盒,我就看到Call机和封信。

我取出信件,打开来,句看下去——

亲爱的:

我知道你面临毕业考试,定拼杀得很激烈,所以轻易我不去见你,也不过多打你电话以免你分心。而我也理解你不来找我,可以不打我电话,还是避免你为了感情而完不成学业,我可不想做个你后腿的女人。你是那么优秀,毕业受挫不但你自己承受不起,还会遭人耻笑,你也不想那样,对吗?我理解你。表面看来你对学习总是抱着漠不关心的态度,其实你内心很好强,总希望胜过别人。你懒懒散散那是因为你聪明过人,你用很少的时间完成了其他人需要很多时间才能完成的学习任务,那就是例证。可是我希望你能笑到最后,因为那才是真正的胜利。胜者总是属于笑到最后的人。

我强忍着相思之苦跟你保持着距离,就是这个原因。可你也许不知道,这个月来我经历了怎样的煎熬,怎样的切肤之痛!很抱歉我向来是个不太坚强的女孩,特别在感情方面我尤为脆弱,经常在你面前流泪就是证明。可我能怎么办呢?我现在是那么的爱你,已经到了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何况我们是几十日不见,你要我怎么振作?爱得那样深沉,怎么可以说不想就能不想?唉!就把爱深藏在心底吧。我常常这样安慰自己。我做到了,我只在心里想着你,让你抛开感情的羁绊,轻松上阵吧。

可是程华,天不遂人愿,一件我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哦不,早已发生了,只是我现在才知道真相。事情是这样的,前天我收到封信,是封来自可婕家里的信,信是可婕妈妈口述,由可婕弟弟写的。讲述真实身世,看完后我只感觉天旋地转,好在当时有同学在场,不然恐怕……天啊!程华,听完后你务必要保持冷静,因为这事荒唐太不可思议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务必要冷静,好吗?听我说完之后,你可以不要我了,可以不再理我,但你务必要先保持冷静。你肯定做得到的,对吗?因为现在,你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最亲的人!

程华,亲爱的,你准备好了吗?我可要说了啊。天啊!我竟然不是我妈亲生的!可婕的妈妈才是我的亲妈!而我和可婕,居然是亲亲的孪生姐妹!亲爱的,没吓着你吧?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没错,我的程华向来都很坚强,我非常相信你……我家当时很穷,我妈生下我和可婕之后,还想要个弟弟,但怕养不活这么多人,就忍痛想把送给人家,结果经村里的亲戚牵线,我就被送到了现在北海的家,摇身变变成了魏家的女儿!这么多年来两家人都守口如瓶,而我被送出时才几个月大,这个秘密被隐瞒下来,直到今年春节时我去可婕家找,我的亲生父母看到我那么像可婕,才怀疑我就是送到北海整整二十年的他们的女儿可蓉——难怪那天他们看到我时神色那么慌张,那是我父母觉得亏欠我太多,害怕面对我,才躲躲闪闪的。但我父母又怕再次失去我,今后联系不上,就让我留下电话和地址。春节刚过,我那没多少文化的父母就将这个秘密讲给了我的弟弟可欣,让他执笔给我写了这封信……

程华,我相信你的,我相信你看到这里依然镇定,你肯定不会被吓倒的,对吗?你是我的至爱,所以我才把这个秘密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点也不想保留……我两边的父母(生父母和养父母)隐瞒这个秘密整整二十年,可我刻也不想再隐瞒下去,特别是对你这样善良而可信的男孩,我只想尽快秘密和盘托出,让秘密不再成为秘密,让我们都真诚面对。我做到了,我已经全部说出来了,亲爱的你能做到吗?你能真诚面对我和我的秘密吗?

程华,我很爱你,这点不假,否则今年春节我不会千里迢迢跑去你家,也不会提前献出自己的初夜。我因认定了你就是我今生今世的白马王子,才会那么勇敢,毫不保留,请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深情。

这件事偏又那么离谱,我不能奢求你的谅解,之前我真的不知道,我敢对天发誓!我的父母有没有错先不去计较,现在我的头脑里一团糟,我想我本人是无辜的。你认为呢?

程华,得知你很快完成学业,开始社会实践了,我为你感到高兴。走到社会上去,没个通讯工具不行,所以我给你买了台Call机,希望在你的社会实践过程中能够用得上。号码和我的差不多,9690069889,祝愿你今后的人生和事业889(发发久),长久发达,永远平安!

夜已经很深了,可我今晚注定失眠了。我不敢肯定,这封信发出去之后,我会是怎样的感想,会不会后悔;也不能断定当你看完之后,还要不要我,还要不要继续我们的爱情,还会不会抱我、亲我、爱我……我还会不会我们相爱带来的刻骨铭心的幸福。

期待你的佳音,亲爱的,我等你。

你的:可蓉

四月十五日

 

魏敏的信,终于读完了,我立刻软在座位上。我的头顶是渐已斑驳的天花板,蜘蛛在对角结了张网,日光灯是刺眼的白,几只飞虫在灯管周围喧闹;再环顾左右,同学们还在埋头苦干,差不多要啃进书本里去了,整教室里安静得可怕

我本来想大吼一声,但考虑到如果那样做,肯定会引起骚动,从而产生不良影响,就克制住了。可我眼下实在拿不出个主意,我到底应该做什么,怎样做。

鬼使神差地,我走向讲台,找到半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这样的文字:心结是如何解开的?写完后觉得不妥,擦掉后重写:当我面临抉择的时候。觉得还是不妥,擦去重来:面对弥天大谎,是继续相爱,还是放弃?觉得终于有点沾边了,就朝着讲台下喊:“喂喂,同学们,休息一下。各位先停下,来看黑板。”

只见同学们从书堆中抬起头来,表情迷目光呆滞,齐刷刷向我看过来。当大家好不容易看清黑板上那行狂草粉笔字时,目光里再加进了一层诧异,看着我就像看一个怪物

我适时抓住了大家的注意力,抽出教鞭点着黑板。

我说:“这是篇命题作文。同学们,大家朝夕相处将近四年了,四年中发生了许多事,有快乐的,也有不愉快的。有些事要是发生了不愉快,会盖过之前所有的快乐,甚至要比任何事情都难以让人想象。比如说个尘封多年的谎言,个让人难以承受的事实。我不知道同学们有没有经历或听说过类似的事情……没关系,大家可以充分发挥想象力,假设你的生活中就发生了这件事,而之前你已跟事件的当事人恋了,甚至……怎么说呢……有过肌肤之亲。我想请问,你要怎么去面对?然后做出抉择。题目就在黑板上,我给大家两天时间,后天……哦,就是周六的晚上我来收稿,人人都要写……”

一口气说完这些,中间没有停顿,连标点符号都想省了。说完后觉全身虚脱,不得不靠在桌子上;眼镜不争气地滑落下来,我就用有限视线很古怪地看着他们,我看见同学们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无力管那么多了。这时,坐在靠近的三个哥们朝我诡异地笑着,我朝他们勾了勾手,他们就“哄”地全上来了,六双大手搀扶着我。

我对他们说:“走走走,咱们喝酒去,今晚不醉不归!”

我的话音刚落,就被小子拖出去了。

 

 

             矢志不渝

那晚,我在校外的夜宵摊喝得酩酊大醉,我的三位大将抬胳膊抱腿把我弄回宿舍里去。他们分别是:潘滨许鸿伟李楷其中两个会出现在未来的情节里。

第二天醒来,据他们三位的描述,我在宿舍了大半夜酒疯,他们手忙脚乱服侍我大半夜,闹得整宿舍不得安宁,都中午还在睡觉。我觉得很过意不去,就想爬起来做点什么加以弥补,却又想不出应该做什么。况且我根本就起不来头痛欲裂,两眼昏花,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我在床上撑了几次手,都没有起床成功,就决定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还是省点力气喝粥吧

下午,估计五点了吧,潘滨从校外打来的大碗粥,我才慢慢缓过劲来,也慢慢回忆起昨晚上在夜宵摊发生的些事情。我在酒后好像说了很多话,包括潘滨他们听得懂的和不知所以然的,说了大堆的胡话。潘滨等人无从插嘴,只好听我像祥林嫂一样反复而啰嗦,偶尔劝慰几句;我好像还哭了,抱着头放声大哭,比人家死了膝下的独苗还要伤心,引得邻桌的人不明就里,像看怪物一样看过来并不时窃窃私语;我好像还折断了几老板的筷子,以此表明我和魏敏的恩断情绝。老板娘好心过来干预,我几个哥们还替我说情,说不要管他想折就给他折,损失算在酒钱里面,我们老大有的是钱。妈的真没良心!我拿辛辛苦苦卖报纸的钱请你们喝酒,不但不劝我反而还怂恿我做无端的浪费……

再往前想,我的脑袋里突然跳出“可蓉”字。天啊!魏敏居然变成了“可蓉”,蔡可蓉!而蔡可蓉居然就是魏敏!蔡可蓉,魏敏;魏敏,蔡可蓉。她们居然就是同一个人!我记得魏敏在给我信中的落款上,写上的就是“可蓉”,这足以证明她对这自己的身份已经深信疑,并且已完成了她痛苦做出的角色转换。她既已认命,她是“蔡可蓉”了,“魏敏”这个名字,只不过是她二十年生命中错用的符号。从现在开始,这个符号就要从她的生命中彻底剔除了。

天啊!苦命的人儿!弥天大谎已被揭开,真相也已明朗,你可以去承受并且冷静面对,我又怎么不可以去接受并且继续我们的爱情?我怎么可以对你漠然视之?对你情以待?对你置之不理?你现在多么的需要安慰,多么的需要依靠,多么的需要我——来陪你共渡难关——你年轻的生命中难以承受之痛。

想到这些,我突然恨自己,恨我昨晚酒后的行为和胡说八道,恨我读完信后的苦怪举动和优柔寡断。魏敏,哦不!蔡可蓉。可蓉说她不敢肯定在信发出之后她是怎样的感想,会不会后悔,这分明是担心我的思想举动,是依然爱她立刻跟她联系呢,还是彻底放弃从此保持沉默?她肯定很在乎我的想法,在乎我看了信之后所作出的决定。可我为何就那么糊涂?干嘛不立刻行动!却偏要外出借酒消愁呢?

其实我很想对她说不管你是魏敏还是蔡可蓉,我都不在乎,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名字只是个符号,身世只是个来历,这跟爱情有什么关系呢?那不过是上天对你开的个玩笑,难道要因为个玩笑而去伤害你那颗善良的心吗?

我不能再躺下去了,我要立刻起床去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正是她,魏敏。哦不,蔡可蓉。

我说:“可蓉,是我。你还好吗?”我的声音有些抖,不知道是担心还是酒没全醒。

她说:“哦,程华,是你啊。我以为你不再理我了呢!怎么,你也认可了我是蔡可蓉吗?”她的声音也是颤抖的。估计有些意想不到,我会直呼她的原名。

我说:“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信我已经看过了,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也很佩服你接受事实的勇气。你真的很棒!”说话间我的拳头紧握,仿佛要给她加油似的。

她说:“是吗?你真是这么想的吗?这我太高兴了!我就说嘛,我的眼光没错。程华,真的很感谢你!你不嫌弃我什么,反……”

我说:“不准你这样说!你也不要胡思乱想。我疼你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其他的想法啊?”没等她再说下去,我抢先说了。

她说:“哦……那你敢保证,保证……还像过去那样爱我吗?还像过去那样疼我?”她的声音依然颤抖着,好像又要哭了。

我赶紧说:“那是定的。我只会更加爱你,更加疼你,更加珍惜我们来之不易的感情。但你务必要答应我,千万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吗?”

她说:“我答应你。真的谢谢你程华!有你的爱和理解,我什么也不要去想了,我已经知足了。”

我说:“要说谢谢的应该是我。你想得那么周到,为我买了Call机,还选了个那么吉祥的号码,你们就是心细!我明天还去市区实习,Call马上就派上用场了。真的谢谢你!”

她说:“千万别那么谢我,我承受不起耶!哦,如果你觉不习惯,以后还是叫我魏敏吧我以后也还用这个名字。”

我说:“那好,听你的。魏敏妹妹,老婆大人!我全听你的。”

她说:“去你的吧!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的好。不是说明天还要赶市里实习吗?”

我说:“是!老婆大人。”

放下电话,我突然想起了件事,因此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向教室走去。

我的那些临时抱佛脚的兄弟姐妹们,饭盘刚丢就全都扎进教室里来了,七点钟没到,已是座无虚席。我真佩服他们的那股用功劲。

我要尽快赶到教室,跟各位听话的同学们宣布,我安排的写作任务被临时取消了,各位可以安心啃书本了。

因为,我已经到了问题的答案。

 

 

             怪梦困扰

距离月底两天,这天,我被团市委主办的《南宁青年报》聘用,成了这家报社的实习记者。

学校安排的十八门课程已全部结束,并且过了其中十五门,剩下的三门要等到七月份统考。我还,不过每天早晨六点从西乡塘搭车到市中心,在市内各处跑上整天,傍晚六点半从百货大楼站点出发,向西乡塘返回。因为我每晚必回来,大多时候还会到教室坐上几小时,看看那三门备考的课本,跟同学们吹吹校外的新鲜事,所以我的提前就业,在同学中间并未掀起什么波澜,也没人向我表示特别的祝贺,包括我的那几位死党。反正这四年来,教室里原本就很难见到我的人影;现在只剩下最后几个月了,抱佛脚就如救火,谁还顾得那么多窗外事呢

《南宁青年报》是份周报,从主编到记者,加起来总共就十五个人。这份报纸我并不怎么看好,我看的是的主办单位市团委。我们这代的青年学子,谁不希望向充满朝气活力组织靠拢呢?所以在副主编张宏大姐亲临中文系点的时候,我并未因为学科还没完成拒绝她,系和班主任金口一开我就溜之大吉

报社的头两个星期,我的主要工作是派报纸。张宏大姐给出的理由是让我先熟悉环境,锻炼腿功,编织网络,为今后的新闻采访铺路,打下个牢固而广泛的人际基础。我当然愉快地接受了,服从安排是对每个学生刚步入社会最起码的要求。

每天每天,我踩着辆后座吊着两个大袋的破单车走街窜巷,家单位家单位去送,就连废品收购站也不漏掉。走得最远的是大沙田开发区和建在市郊半山腰上的邕江大学,个来回要花上将近三个小时。往往天跑下来,腰酸腿麻不算,屁股都磨破了皮,晚上洗澡钻心的痛。这些困难我都克服,依然风雨不改,如此这般顶过来。如此这般坚持了两个月直到毕业前夕,我的送报差事才算告一段落。经过报社全方位考,正式成了名记者,发到了记者证。

在送报期间,我去的单位足有上千家,结识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我和他们互换了电话号码,约定今后联络。用张宏的话说,真正做到“打下了牢固而广泛的人际基础”。

学校方面,我的三门待考科目,已在七月上旬全部通过,是在送报的间隙请了三天里的九小时完成的,其中的五个小时还是花在路上。关于毕业论文,七月初就已写好,考试结束后的第三天下午答辩,也已顺利过关,我的成绩是优。

接下来,我就开始了我的“记者生涯”。

我们的报纸采写的对象以青年为主。写青年队伍中涌现出的先进人物和他们的先进事迹;写他们在创业中的心路历程和骄人业绩;写青年中的业界精英和成功典范……我初出茅庐,当然得向资深同事学习,摸索中尝试独立采访;还要大量阅读其他报,尝试掌握大记者的新闻视角和写手法。渐渐地,我掌握了整套采访的必备要素,可以独立上阵了。再过几个月,也就是这年的年底,我成了我们这家报社的主笔,在团委大院里开始崭露头角。

现在回来再说说我和魏敏的事儿。

身上别着魏敏为我买的Call机,彼此联系方便多了。有时我Call她,有时她Call我,我们的联系从来没有这么顺畅过。

在七月份离校前,从市区回民院的途中,我常顺道进西大去看她,陪她逛校外的商场,买些女喜欢的小玩意送她;有时也陪她吃饭,然后看场电影什么的。只要她开心,她想做什么或者要去哪里,我都愿意听她的。

有那么几次,约好她在西大站牌下等,她要和我回民院。公交车到达西大站,我招手,她就上来了。我们挤在人满为患的车上,身体贴在一起一路摇摇晃晃到达终点站。

蔡可婕虽然人在广东,离开校很长时间了,但她宿舍里的床依然铺着,离开那天只装了几件换洗衣服。仿佛这张床还要等它的主人回来似的。魏敏跟我去民院的那几次,晚上她可婕的宿舍。据说第一晚敲门进去时,可婕的室友都把魏敏当可婕了,围着她追问怎么空着手就回来了家乡的土特产不带不说,怎么连衣服也不见带回来。“唉,真叫人哭笑不得!”第二天早晨搭公车时,魏敏伏在我的肩上笑得泪都出来了

我没见过蔡可婕,所以并不清楚她和魏敏长得到底有多像,只好跟着她笑。笑完我说:“既然你们姐妹那么像,干脆你就以假乱真来移读民院算了,你不是挺喜欢民院吗?要不你就西大民院两头跑,用功苦读拿双文凭。你看怎么样?”

魏敏挠了我一下,笑得连车把手都差点扶不稳:“你想得倒美耶,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你以为我是孙悟空有分身术呀?况且我是魏敏,她是蔡可婕;哪怕是改用我的原名,也还有一字之差呢!”

日子开始朝着简单明快的轨道慢慢向前推进。我还是过着平凡而充实的生活,在单位里兢兢业业,遵规守纪,努力写高质量的稿件。偶尔做做发财梦。然后就是跟魏敏见了又散,散了又见。

一天晚上,我做了个梦:花两块钱买了张彩票,中了五百万大奖一下子成了百万富翁。我正愁这五百万怎么处理好,是先买房呢还是先买车,或者两样都买。可是买车我都还没有驾照,还得雇个人开车,如此想想觉很不划算,就想先送魏敏去学车,好让她做我的专职司机。我找到她,却发现她跟着个陌生男人,两人靠在棵树下搂搂抱抱。我立刻冲上去,正准备和那男的开打,恰在——我醒了,脚上痒,就磕了巴掌下去,磕死了只吃得滚圆的蚊子,沾了我手的血——妈的!原来是这只死蚊子搅了我的好梦——或者也可以说是噩梦。我这才清醒过来,那五百万只不过是个梦!我再往回想,想刚才的梦,感觉那棵树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时我被吓坏了,翻身坐起才发现一身的汗,毯子也湿了大块……

从学校搬出来,搬到现在这间出租屋,已经好几个月了。记得好像是七月十六号正式离开学校,从此走向人生的下站——社会。还记得那天拖着行李箱从学校大门走出来,走到马路对面的站牌时,回首望去,心中不禁百感交集:有种解放的如释重负的轻松,也有种依依不舍恍若隔世的留恋。

都四年了!四个春夏秋冬大学城里发生了多少事,多少喜怒哀乐在这里激情上演;现在终于离开了,又怎能不叫人牵肠挂肚?又怎能让人轻易释怀?

现在已接近十二月,天气有些冷了。晚上睡的是只垫着张竹席的木板床,每到半夜不是腰酸就是脚冷。被套送去干洗了,这几天毛毛细雨下个不停,我几次去取都取不到,洗衣店阿姨总是说还没干透。没办法,我就只好盖张毛毯,这毛毯在学校时本来是用来垫的,现在只能当被子使用。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今晚怎么会做如此荒唐的梦,并且还把魏敏也给扯进来。梦离现实往往很遥远。这话说的没错。

试想我这十几平米的空间——还是租的,这木板床——还是报社公物,这张毛毯——从学校一直用到现在……怎么能跟五百万扯上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事情!

我的魏敏怎么会背叛我呢?今天在报社时我还给她打过电话。她在电话里的声音娇滴滴的,完全就是女向男友撒娇时惯的语调,完全是想我了才会有的声音!

我又怎么能无端地想起那棵树呢?唉!这该死的梦!该死的五百万!该死的蚊子!

我的简单而明快的生活轨道,为什么要加进这些不确定因素呢这到底是怎么啦?

 

 

             登门造访

其实,我和魏敏之间,自从相恋以来,并未发现有任何异样。她没有,我更不可能有。她还在念她的书,我还是做我的记者,闲时我们见面的次数会多些,忙时几周未见也不奇怪。我们见面的时候,魏敏越来越多地提到可婕,她说她非常思念可婕,经常在梦里梦见她,醒来后再也无法入睡,就那么眼睁睁地等待天亮。

她还说:“可婕这没良心的!是不是去了广东就变野了居然不怀念同窗感情,电话不打,信也不写一封几个月来音讯全无,让我心神不宁。”当魏敏提到“同窗感情”时,我就纠正她:“你们的感情不能再用同窗来定位了,准确地说应该是‘姐妹情深’。”

魏敏不睬我,依然沉浸在她和可婕同窗几年的美好回忆中,冷不丁丢过来两句话:“可婕首先是我同学,然后才是我的姐妹。”

我说:“不对吧?她应该先是你姐妹,然后才是你的同学吧?”

你猜魏敏怎么回答她答了句我这笨脑子很难理解的话:“大同小异啦。”

这一年,魏敏读大三了;我呢,由普通记者升到了记者部副主任。记者部正职由莫蔚担当,他先于我半年进的报社,在策划采访文化名人方面特有高招,因此他有不少文艺界的朋友。我们都非常敬重他,他在报社的威望,除了主编以外无人及。

期间魏敏来过我们报社两次。第一次是星期天她专程赶来看我;第二次是跟同学到市内逛商场,逛着逛着就逛进我们报社里来

第一次来那天,记者部只有我和罗欣在值班。我从百货大楼她接过来,进门刚看见有个女的,她立马抽脚准备退,还好我手疾眼快,不由分说她按在我的转椅上,并拉了同事的椅过来,就坐在她面前。

问她:“阿敏你怎么啦气还没喘就想走人?”她抬眼瞟了一下我同事,那时罗欣正在翻找前几期的份旧报纸,我们进来时她都没注意到。我立刻醒悟到问题出在哪里了,站起来走到罗欣背后,使劲击了掌,把个罗欣吓得花容失色。              

我说:“罗记者,我带媳妇来看望你老人家了,你老怎么只顾忙自己的?”

罗欣吓得惊慌失措转过头来奇怪地瞪着我时,只听身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我就知道戏已演到位了,误会随之土崩瓦解。罗欣大方地走到我和魏敏之间,右手扶我肩膀左手扶着转椅靠背。

只见她笑着说:“程副,这美女就是你常常跟我们提起的嫂子夫人吧?”

我愣了秒,记忆中我好像从没提女友的事。第三秒我就猛然醒悟,知道罗欣也在演戏。我就急中生智连声附和道:“没错这就是我女友,她叫魏敏。”接着又转向魏敏介绍罗欣:“阿敏,这位是罗记者,你应该叫她罗大姐,我们是一个部的。”

魏敏从转椅上站起来,握住罗欣伸出的手,用甜得迷人的语气说:“罗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那天中午,我们三人通过表决,相约到报社附近的大排档,点了只黄灿灿油腻腻,并且皮脆肉酥的烤鸭来吃。直吃得三个人满嘴流油,洋相百出,吃到只剩下骨渣子了才罢休。吃罗欣和魏敏手挽着手报社,我倒像个局外人似的,慢慢跟在后面

下午五点多,魏敏坚持要赶学校,说明天星期一,她们有课。我买了几斤水果让她带上,并送她到百货大楼搭车……

第二次她来,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那天并不是周末,我记得好像是星期三,因为第二天要出报纸,除了请假的黄东外,记者部个个都忙得像救一样。当然,我们忙的内容基本上是赶稿,赶写篇篇新闻呀文艺呀人物专访呀方面的稿件,当天晚上还要加班排版呢!

我正伏在桌子上写得不亦乐乎时突然听见门口传来声熟悉而带礼貌的询问:“打扰各位了,请问程记者在吗?”

我吃惊不小,既高兴又紧张,转头望去,看见正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的魏敏;她身后还跟着个女,除了规矩之外还显得羞答答,好像大姑娘准备出嫁似的。没得说的,我急忙起身迎出去把她给请进

美女并肩走进来,我们这间简陋的屋子立即大放彩,连常年暗淡的灯管也似乎突然明亮了许多。连正赶稿赶得两眼昏花的我的几位男同胞,从稿子上抬起头来时眼睛也突然间变得贼亮贼亮的。

当我介绍说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时,几个家伙甚至不约而同起身让座,边让边说:“欢迎欢迎,请坐请坐,坐这里坐这里。”

妈的好像记者部是他们家似的!我想如果真是在他们家,这两就遭殃定了。

我仔细观察,只有莫蔚比较镇,这好理解,他毕竟是老大嘛,当然要维护其尊严。

他只礼节性地挥手打了声招呼:“嗨!两位美女请坐。”

后来的安排是魏敏坐我的位子,她的同学莫小彤坐黄东的位子。

而我呢我比较解决,就坐在报纸推上。

坐了将近半小时吧,我发现我的男同胞们老是开小差不用心写作,要么张三起来找水喝要么李四说他的笔坏了,站起来挤过魏敏和莫小彤的身边到处去借笔。

我心想你小子的笔早不坏迟不坏,偏偏在这时候坏,心情紧张又想表现也不至于把笔头都戳烂去吧!

我很快意识到,因为她们的存在大家都无心工作,就说:“咱们出去走走吧,我的三篇稿件只剩下半篇了,还有时间。”

其实我是骗她们的,实际情况是我的三篇稿件,只完成了半篇。

因此刚出到报社大门口,我就显得心急火燎的。我急急忙忙掏了张百元大钞塞给魏敏并说:“阿敏,你带同学随便去吃点东西吧,我得回去赶我的那半篇稿子。”

魏敏斜着看我,并不出手接钱,她拉过莫小彤的手说:“咱们走吧,程大记者还有两篇半稿件没写呢!我带你去对面街吃正宗的老友面,挺出名的那家。”

我好久没反应过来,这丫头片子真是贼聪明!我还愣在那里,魏敏的声音正从台阶下传上来:“回去吧程华,我理解你的,刚才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啦。”

我正想要跟她说点什么,刚抬手,看见她们已经手挽手穿过马路去了,只留下无限动听的笑声飘荡在空气中。

我抬手的姿势大约保持了五秒,后面我说出来的几句话是:“请保重,我的阿敏。我们会再次相见的。”

但这些话只有我站着的台阶和吹过的风听到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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