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轮难行：关于在零工经济领域组织与动员行动的一些想法



一份关于曼彻斯特的Deliveroo骑手进行他们的罢工行动第二日的汇报。原发表于“新工团主义者”(New Syndicalist)



下面原文刊载于“新工团主义者”的文章，描述了一位IWW（世界产业工人联合会）组织者协助组织曼彻斯特的Deliveroo骑手进行第二次罢工的努力。此处可以参阅之前关于我们如何组织第一次罢工的文章。自从我们情人节的罢工开始，随着一则那一周早些时候关于一个都柏林的Deliveroo骑手在街上遭受袭击的视频迅速传播，都柏林的骑手也已经进行了罢工，针对于类似诉求，以及对于健康以及安全问题的关切。我希望我学到并在这里发表的经验，能对你们组织起来，或是鼓励你们迈出为劳动者建立力量的第一步，有所帮助。只要他们有，进行接触 – 我们都需要我们能得到的所有帮助！


第一次罢工之后：


在第一次罢工后，Whatsapp的骑手群聊中的讨论发生了根本的改变。谈论的画风更加成熟，更加聚焦于曼彻斯特骑手们所面临的问题：从伺机处罚骑手的交通警察，到他人盗窃骑手的自行车/助力车/手机。将工会根植于其成员的每日关注中，保卫则是确保其保持与工人联系的关键，这令人鼓舞。更好的在于，这一切都完全是由骑手自己组织的。左翼可以在抽象中谈论团结或是互助，但看到这一切从斗争中的工人中直接产生实在奇妙呢。

在我们罢工大约一周后，很明显Deliveroo拒绝考虑我们先前提出的任何诉求。于是，我们组织了另一次会议。



会议：



在计划会议中，我们有来自中东地区以及厄立特里亚骑手团体的代表。聆听作为一个难民到来的阿富汗骑手与厄立特里亚以及中东工人们，关于罢工的必要性进行讨论，对比母国他们在这里（英国）行动相对存在的便利与自由，实在是令人鼓舞。



一些摘录 –


“我们都曾逃离。我们见证了罢工与抗议的失败，政变在我们国家上演，抗议者被囚禁。这里我们是自由的，我们还能逃向哪里？”


“我如同康米一般思考-我想要工人阶级而不是富人胜利，至少是这一次”
对于左翼的所有派别，乃至于整个社会，都对外劳拉低英国本土劳工工资，施加“合理的关切，这里我看到来自各国的骑手们愿意为了更好的报酬与处境而联合。大部分愿意加入我们罢工的骑手都一直是外劳。老实说，我担心是英国本土工人在拉低他们的工资！


我们在会议中分配了任务-一个骑手为集会安排食物，一个为其他骑手分派传单，一个向不在场的/不说英语的骑手们宣讲等等。我做了纪要，但就在我回到办公室准备录入时，一个骑手已经凭借记忆将其精准转录发送群聊。在你坐下着手开始几分钟前已经有人录入并发送了？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死掉后进入了工会者的天堂一样。


很高兴看到这些工人们理解升级并继续行动的必要-罢工更久更强硬，动员更多人，更多城市，让集会与罢工更加有趣悦人，以及为罢工中的工友提供食物。看到他们明白Deliveroo在向他们撒谎，以及他们的行动对餐馆产生的影响（骑手们提到Deliveroo雇用保镖来保护餐馆，谈到Nando’s积压了20单，每个都需要45分钟才能送达），也很有趣。听到他们在抗议时说是他们造就了Deliveroo，理应得到公司所亏欠他们的，是每一个社会主义者的梦想。罢工是对公人最好的教育，这是左翼的老生常谈。这也是事实。


又一次，我们的罢工由一次简单的线上表决所决定。当我面临着在工会法规限制下组织雇员时，初次涉及零工经济简直要宠坏我了。


对于罢工的准备：


正当准备工作一如既往到紧张时（我向早已失去信仰的上帝祈祷了一小时，漫不经心地考虑转信伊斯兰教如果念叨的“真主保佑”的经文能有效，还看星象尝试确定罢工是否会进行顺利），真的很奇妙，在第一次做一件事情如此成功时，你体会到的更加有信心的感觉。我很幸运，有足够的参与了第一次罢工的成员已准备就绪并愿意再次就位。


我们的会议几小时后，我拜托一位参会骑手转告其它骑手这次罢工的事，并确保他们会出动与我们一道。如果你上网检索关于进行组织并阅读相关书籍（像我一样），这叫做通过令一个人带着“艰巨”要求面对一群人来锻炼得到一个社会领导者。几分钟后他回复我说他已经劝下了所有他能看到的骑手并告知他们关于罢工的事情。他从没有读过关于组织术的书。他不需要。


罢工：

当天我们遇上了一个不和时令的灿烂晴朗天气。我们在他们Redhill街上的办公室前从11点一直抗议到下午1点45，又一次遇到了紧锁的大门和安保人员。Deliveroo对待劳工关系的方式令我想起了13岁的你知道伙伴想与你绝交，于是你尽可能久地躲着他们!


在抗议现场我们得到了来自参与TUC（英国职工大会）组织课程的曼彻斯特学院学生的现场支援，还有一份罢工经费的捐助！我们之前还得到了来自RMT（铁路海事和运输工人全国联盟），Unite（英国联合工会），曼彻斯特工会大会与ACORN（教会/社区组织改革联盟）以及来自布拉德福德和诺森比亚的IWW工友们的参与。
  


在圣彼得广场，我们在他们的曼彻斯特总办事处外举行了另一场集会。更多的骑手与支持者汇入进来。在进行过呼喊口号与演讲后，我们停下来用餐，由一位Deliveroo骑手带来—家制的烤鸡肉/豆泥卷饼和三明治。骑手大伙们立即支持他。我试图给他一些钱。一个拿着保温袋比划着投币罐意思的骑手被另一位骑手告知：“他（本文作者）来自工会，他不需要付钱。”稍后我们又一次试图以个人身份付钱，考虑到这或许关系到他个人尊严。又一次我们的钱被拒绝了。有时就是有免费的午餐这种事情。有时，你从你本要组织的人们中领会到团结。



在演讲中，骑手们被鼓励向骑手与支持者的人群讲述，关于最近几年在Deliveroo的工作是如何变化的，又让他们有什么感受。又一次，如果你是研读过组织学的一类人，你会称此为基于故事的组织/交流。引领演讲的骑手直觉地知道这是令骑手们参与的最佳方式，并培育他们的信心与愤怒。所有的骑手们都谈到他们最近几个月来遭受的降薪—有的失去了甚至他们一半的收入。他们也都谈到Deliveroo对待他们缺少支持的方式，以及Deliveroo如何把关系从友善的照顾转变为对他们的育儿承诺，他们的疾病或工伤意外的毫不关心。这些罢工看上去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是骑手们对抗无耻非人的公司确保他们自己与他们的普遍人性的最后手段。



有待吸取的经验：



坏上司是一个好教员：



从 Deliveroo在我们上次罢工时关于参与的欺骗，拒绝协商或是听取骑手们的诉求，Deliveroo自己的回应方式确实是使我们骑手继续采取行动的最好的驱动因素之一。这也从一个来自布里斯托的抗议参与者那里得到了回应，他提到Deliveroo对待布里斯托的骑手的方式被类似的嘲弄与激进化所回答。
Change your tactics:
改变你的战术：


骑手们不再取消轮班，他们按班并且取消来自他们app的订单。也不再请求餐馆关闭他们的Deliveroo账户，我们让他们运行—Deliveroo需要针对任何晚到/冷掉的食物与投诉支付双倍的钱。


同所有人谈话：

在罢工前我们让IWW成员外出并向骑手们传单，同所有我们能遇到的信使交谈，无论我们认为他们来自什么公司（许多骑手为不止一个公司工作）。我们最终与工贼或是潜在工贼谈话，尝试（有时成功了）令他们加入罢工。我们也向几乎不懂英语或是没有工会经验的人解释罢工概念。我们不得不。没有借口不做。


甚至在罢工当天，我们也在尝试说服一些工贼。我们令一些当天工作的人站到我们这边，加入我们的罢工。唯一一个我们置之不理的是一个一个醉醺醺的切尔西粉丝—将抗议现场更加激进的联合工会粉丝与骑手们抛在脑后，唱着“20 times Man United”（曼联歌曲）。



还有聆听他们：



整个准备过程与罢工当天中，骑手们都在负责。他们做出我不一定认为是最佳的决定。原则上，这是他们的罢工。在八宫前，我资源遍访餐馆并建议他们关闭自己的Deliveroo账户。骑手们并不要这样。我认为这样过于冒险。骑手们最终在罢工期间取消了数以百计的订单，拒绝了数千英镑的等值。有时你需要去冒着风险。



一个好的组织者来取代他们自己：



我足够幸运能够依赖与一些工会活动者在罢工与准备工作中来担负关键角色。派发任务是我一直在奋战的事情，但我感到更有信心当我能够立即做这个。关键的骑手活动者同样也能在他们之间分配任务，并为没有在第一次罢工中参与过这些的骑手们指派任务。



但是一个伟大的组织者是不可取代的：



我想起那个为我们在抗议现场时，在呼喊口号与演讲之间，带来全自制午餐的骑手，。或是那些将其他工友带来罢工的骑手，亦或是我们的新成员们处理我们创纪录地打印出的额外的传单。如果没有这些骑手与成员我们本不可能做到这些。



团结是互相的：


我们之前在RMT同北方铁路公司的纷争中所展现出的支持，得到了他们的年轻守护者参与我们罢工的回报。关于ACORN也是一样。如果你有过这样的想法“哎，今天算了呢。”，再想一想—你永远不知道何时你需求帮助。当你不需要提出要求时更好—你在抗议现场或是小酒馆里所结识的朋友未来会在你抗争时不请自来，但总是被欢迎的!


有时是意外的礼物：


我想起在曼彻斯特学院参与英国职工联合会的学生们，利用40分钟的午餐休息来到我们的抗议现场，给我们45镑的捐助，以来自课堂的集体的名义。即便这听上去不多，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另一波宣传单，或是我们在食物上所花费的三分之一。或者再有5个标语牌。我们没有提出请求。这是我得到的最好的惊喜之一。


工党以及劳工联合会的草根们准备好帮助我们：



如果三年前你问我是否会指望三个工党支部与两个Momentum（工党选战组织）分支来支持一场由非TUC下属工会进行的非官方罢工，我或许会说：“喵喵喵CLP是啥？”如果你解释了，我或许会用大笑把你赶出房间。我从来没有如此高兴承认过去的我傻傻的。


我们从曼彻斯特的Momentum以及皮卡迪利/休尔默/曼彻斯特工党那里获得的帮助实在是印象深刻。一个政党在如此短短时间内，从过去从来不会正式支持罢工到站在这类草根行动后面确实奇妙。


不要相信炒作：


大惊小怪的研究生，学者以及新型技术行业朋友们会一致表示Deliveroo是资本主义的某种新前沿。这或许是的，但是Deliveroo所施加的工作环境以及他们同罢工工人打交道的策略就如同劳工阶级一样古老。我们用来回击的战术也是一样—发现并赢得社会领袖，得到一定数量的工人开展罢工，让其它组织在罢工中支持你，并保持升级的决心直到获得胜利。

我们已经组织了两次罢工并有四名学生与一家博物馆联系我们采访并与向我们寻求帮助，关于他们的学位/职位。如同我乐意去帮助别人，只要你处于类似位置上，对你免费占用时间的组织伸出援手，好么？或者同UCU（英国大学与学院工会）NUS（全国学生联盟）一道组织罢工并就此作文—你将学到的最好的一课！

我们需要扩大化这些罢工来赢得胜利：


不幸的是，联合王国其它地区的罢工热情在我们筹备时并没有到位，意味着曼彻斯特是当天唯一一个罢工的城市。能看到布莱顿的IWW组织选择在我们罢工当天外出并向骑手们派发关于IWW组织运动的传单令人鼓舞。越来越多地，IWW正在被认识到为英国递送行业的工会。如果你有一个空闲的傍晚，我建议你与当地的分支机构联系，看看自己能帮些什么。我们需要更多的协调行动，在全国甚至国际的层面上针对于Deliveroo。虽然这个说起来比行动简单多了！


我们或许需要比起在针对Deliveroo的罢工中取得胜利更多的事情。正在高等法院进行的Deliveroo与IWGB（大不列颠产业工人联合会）关于b类工人地位与承认工会组织的诉讼很有前景，即便这个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工人身份作为一个诉求，在骑手之间是一件蛮自相矛盾的事情。GMB（英国总工会）与爱马仕达成的协议则是另一个零工经济方面在劳务关系上充满希望的进步。归根结底，这一领域的雇佣关系以及工会法律需要根据现实情况与时俱进。



Posted By
R Totale
Mar 2 2019 1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