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路铃声（长篇连载31：无良食客）

店里那么多的事，两个人的干的，现在却只有紫烟一个人做，她每天忙得象陀螺……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李长明带来了阿数，十六七岁的女孩，自然也是老板的同乡。

阿根，那个曾经害得紫烟摔碎汤碗被老板娘苛责的黑瘦男，自阿玲走后，有如毒蛇般阴魂不散地盯上了紫烟。

阿玲在时，这人就象闻腥而动的苍蝇，每次围着阿玲嗡嗡个不停，勾肩搭背，搂腰擦油……各种占便宜，都不是好人能有的行为。

阿根来吃午餐，随行四五人。

紫烟对这人一直怀着高度的戒心，能远离尽量不靠近。被他打听姓名时，自然不说实话，随口说姓“王”。于是每次来，就冲她喊：

“王！王！”很像犬科动物在别扭地“汪”……

趁紫烟上菜，阿根舔着脸对她说：“王，跟我们出去玩吧！”

厨师阿新跟他们相熟，炒完了最后一道菜，端着茶杯坐在旁边，闻言唯恐天下不乱笑着怂恿紫烟答应。

紫烟反感地问：“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都行！”阿根以为有戏，老鼠一样的眼睛贼亮。

“我想上天！”

紫烟厌恶地堵他，非亲非故的又不熟，自己看起来有那么好骗吗？

再无知的人，呆在这种地方久了，耳闻目染，也明白这种动不动要带出去玩的食客，根本没安好心。

“可以，我带你上天！”阿根口气很大，说这种大话时，仿佛炭烧出窑黑红的脸上丝毫不见变色。

“你是飞行员？那你有飞机吗？”

她讥诮地怼完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径自转身进厨房……

这天的午后，阿根来了，还是同样的那几人，带进来一地的雨水，紫烟给他们上了茶点菜，阿数摆好了碗筷，阿根不怀好意对紫烟道：

“王，跟我们出去玩吧，带你去个好地方，你阿玲姐很爱玩的，你肯定也喜欢。”

“你有钱吗？”老说这些，紫烟不胜其烦地皱眉。

“还没玩呢，就要钱？”接话的是个小个子，一脸欠扁的委琐，果然物以类聚。

紫烟闻声，冷冽地刷过去，如果目光能杀人，这人已只剩白骨。

“去哪里不要钱？坐车也要车费啊！”紫烟冷声道，面上只当听不懂，心里连声问候对方“娘希匹”。

象这种没德行的食客太多了，只有装无知应付，否则较起真来天天刀光剑影。

说完就进了厨房，任凭那些人还在外面叫唤，只管在里面洗餐具，阿数很配合地给外面上菜。对于广东当地人，他们还是有顾忌的。

已近两点，没什么人来，也到了饭店内部人吃饭时间。

紫烟盛了饭刚准备坐下，阿根在那里边剔着牙边喊：“王，过来坐这里吃！”

被这种狗皮膏药纠缠，紫烟早失了耐心，厌恶地：

“别再对着我'汪'了，以为都跟你一样不介意吃人剩的吗？请客不是这样的，没有钱就别装大脸！”

“没有钱？我连你都买得了！”阿根一脸不怀好意，不以为然、阴测测地笑道。

“每斤肉十块！”小个子“娘希匹”狗腿似的赶紧刷存在。

“你他妈的，有几个臭钱来这里显摆？要买回家去，你们家什么人没有？还不用买！”紫烟气得发抖，怒声骂道。

一桌人一时无人出声，阿数赶紧拉紫烟坐下，一边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跟那些人较劲。

紫烟也不想继续，毕竟暂时还得在这里做事，窝了一肚子的气无处散发……

吃过饭，紫烟端了盘子远远地坐在桌边剥着蒜头，偶尔抬眼看着电视。

阿根到柜台结完账，经过她身边时，冷不防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黑脸上带着恶心的坏笑：

“跟我去玩，我不会少你一分钱的！”

同行的一人连忙说“算了算了”，一边推着他就往门外走，一位年长些的男子走在最后，临出门时歉意地对紫烟摆了下手：

“对不起，他就这德性，别跟他一般见识，喝多了，不理他就是！”

这期间，老板娘一直在场，却不吭一声……身为雇主，不出来说一句话，根本无视职工的尊严，紫烟越想越气闷……

经常面对这样一些无良食客的取闹，紫烟早已身心俱疲，感觉很累……

心情非常压抑，她很想出去找个地方透透气，就对老板娘讲：

“大姐，我想去看看我姐姐，身上没有路费，你借给我十块钱吧！”

“外面正在下雨啊！”她看了一眼门外，神情淡淡地。

紫烟跟着向门外看去，雨幕朦胧，淅淅沥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来了。

来往车辆穿流不息，一辆快速的小轿车在经过店门前破损的洼地时，将里面污黑的积水冲刷而出，正好溅了躲在屋檐下避雨的妇人满脸满身，对方立变落汤鸡。

可能也溅进了嘴里，她赶紧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拂开脸上湿漉漉的头发，看着脏污的湿衣裙贴在身上，稍作愣怔，立即转头，对着扬长而去的车尾巴扯开嗓子破口大骂：

“垒个衰人！死扑街！汗嘎惨……”

屋内屋外，触目竟然都是令人窒息的污秽不堪……

紫烟几近崩溃，只想逃开所有的一切，去哪里都好，只要不是这种地方……

“没什么的，我乘车去。”紫烟收回目光，看着老板娘道。

“别去！你不要去！”老板象被人踩了尾巴，躺在床上扯着嗓子连声阻拦，里外不过隔着一道布帘，他当然听到了餐厅里发生的一切。

“我好久没有见到我姐了！”紫烟咬着唇倔强地看着老板娘。

“你前不久去过……”老板娘说。

“你给钱吧，从我工资中扣就好了！”紫烟铁了心，不听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