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能记起那个夜晚，满天的星星闪耀。而我的心中却有一轮皎洁的月亮，月光似绸缎，似春水，似二胡中荡漾出的美妙乐曲，指引我找到了真实的你。 小时候，一提到回老家，便半是欢喜半是忧愁。欢喜在于终于可以与久未谋面的好友一同玩耍。而忧的是又要与爷爷住在一起。爷爷在那时的我眼里，就是一个怪老头，我反感任何刺鼻的气味，而爷爷却天天抽烟，整间屋子里总是云雾缭绕。平时还好，爷爷酷爱喝酒，无论多么简单的饭菜总要来上一杯。于是酒意上涌，爷爷这时说的话口齿含混，再加上浓重的方言口音，他对我说什么我都听不懂了。 好在我只要一吃完早饭便跑出去与伙伴疯玩，不过每天与爷爷在餐桌上见过几次面，烦归烦，倒也没有过于厌恶。何况那个晚上，我发现了真实的爷爷。 那个晚上，记不得是因为与伙伴争吵，还是怎样受了气，夜已深，我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望着夜空中成片成片眨着眼的星星，却觉得心中愈发气愤。无名之火燃起三丈高，却听见楼下客厅传来一声叹息。我屏息凝神。细细分辨，才发现那是二胡发出的声音，起初是低低的声音，如泣如诉，像是漏断人初静，却仿佛又是一个人的泪珠，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滑落下脸颊。 慢慢的，我的视野随着音乐的起伏而变得开阔，我看到平静的水面，映着银河中无声转着的玉盘。夜阑，风却未尽，微风冲散了湖中的明月，荡出了皎皎的一轮光圈。水边坐着一个人，沐浴着月光，虽是夜晚，却还是戴着一副墨镜，双臂搭在一个二胡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将那个陈旧的二胡拉响了。明明只是看见了那人的动作，我却觉得那个陈旧的二胡中流淌的音符，于我从楼下传出的完全一致。我猛地起身，几下穿好了衣服飞奔下楼，耳畔的乐声轻柔地伴着我。我走下楼梯，却在拐角处停住了。 那个夜晚，星辰压倒了明月的华光，但我总觉得眼前这一幕中笼上了一层月光。爷爷全身放松的后仰。手指灵活地调整着音调，下方的手握住琴弓，一送一引之间，优美的乐曲徐徐飘散而出。爷爷未注意到我，仍在全身心投入这曲子的演奏之中。屋外繁星满天，积雪未融，地上也如同天上一样闪着细微的光。光粒悄然飘进屋里，与醇厚的乐声撞了个满怀，于是所有的音符都开始发光了，若隐若现，似乎伸手便能捕捉到它们的身影。那些音符将爷爷蒙了一层纱，远远望去，仿佛就像……就像笼着月光！我突然将脑海中的画面与眼前所见重叠起来，水边坐着的可不是阿炳，爷爷正在拉的，可不是阿炳的《二泉映月》？乐曲越来越激昂，含着阿炳对旧社会的控诉和对命运不公的反抗。不久，乐声停了，余音相互追赶撞击，碎了，碎成一丝一丝，绕在屋子里残存的斗志昂扬中。 我不由得鼓起掌来，爷爷听到这掌声，才发现我已在楼梯上坐着，听完了整首曲子。“你也喜欢这首曲子？”爷爷问。奇怪的是我没有因为这是方言而听不懂。于是我狠狠地点了下头。这可能是因为音乐是世界通用的语言吧。后来，我和爷爷成了知音。我们之间用音乐沟通，他拉二胡，我听；我弹古筝，他评。为此，我还专门学了一项民族乐器，在与爷爷的相处中，我了解到了他对民乐的热爱与坚守。终于明白了那个夜晚，一曲终了，我点头后他的感叹，“现在哪家孩子不会弹钢琴？能传承民族乐器的人不多啊。”我才知道原来爷爷是一个这样的人。 2022年8月18日
作者简介：王欣欣，2007年11月生，八年级美丽女生，《小小少年说》周四专栏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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