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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宏生:做了82年旗袍,从胡蝶到巩俐,被称为“最后的上海裁缝”

谈到旗袍,就不由得令人想起电影《花样年华》中,苏丽珍身着旗袍的模样;娉婷袅娜,妙曼多姿,哪个人不想有两张船票,带她一起走?其实,这些旗袍正是剧组根据“旗袍大师”褚宏生店里的旗袍模仿制作而成,这些旗袍完美展现了张曼玉的美貌,惊艳了那一整个时代的人。

生逢其时

1918年,褚宏生出生于苏州吴江的一个普通家庭里,是家中的独子1933年,年仅十二岁的褚宏生被父母送去上海“学生意”,拜在大师朱汉章门下。朱汉章正是上海当时有名的朱顺兴裁缝店的头号师傅,裁缝手艺出神入化,颇有大家风范。更可贵的是,朱汉章不仅对中式服装独有心得,对西式服装也很了解。

按理说,褚宏生拜在大师门下,又颇得老师喜爱,应该能学到很多知识,很快就能出师才对。可是褚宏生在店里打杂三年,却始终没能得到师傅的认可。

原来,褚宏生的父母将他送到朱汉章这里时,就已明言是来“学生意”。可是朱汉章珍惜褚宏生是块好料子,想将毕生所学倾囊而授,着力培养。朱汉章想将褚宏生培养成大师,不忍糟蹋了这么好的天赋,而不是仅仅只是培养出个生意人。

褚宏生心里不解,但又不敢违逆老师的安排。直到数十年后,褚宏生才品出来,原来师傅是在磨砺他的心性,是为了他好。就这样,褚宏生在朱顺兴裁缝店打杂三年,也为自己打下了深厚的基础,对褚宏生日后的成就堪称功不可没。

在当时,距离女性思想解放已有二十多年。女性追求解放自我,追寻释放自我个性的活动蔚然成风。而旗袍既保留了传统旗装的特色,又融入了西式裙装的流行风格,能够完美展示女性柔美的体态和窈窕的曲线,为当时女性所热捧。像上海这样的沿海城市更是走在时尚前列,成衣铺制作的越来越朝西式化发展,被称作“海派旗袍”。

一举成名

朱汉章称赞褚宏生的天赋不无道理,褚宏生学习极快,又极其用心,下得了苦功夫,往往别人学习一个月才能掌握的本领,褚宏生不到一个星期就会了。

1936年,当时的最著名的美人、“电影皇后”胡蝶,抱着一块法国进口的白色蕾丝布,走进了朱顺兴裁缝店的大门。蕾丝布是一种镂空的布匹,在当时从没有人尝试过用蕾丝做旗袍,更没有人敢穿这种用蕾丝做出来的“镂空旗袍”。店里的裁缝们纷纷摆手,表示办不了这件事。唯有胆大的褚宏生,起身揽下了这件活儿,朱汉章也是信任他,直接交给了褚宏生。

这不只是褚宏生人生的转折点,更是我国旗袍行业发展的转折点。在此前的旧式旗袍,张爱玲曾用“严肃方正”四个字来抨击,可见对其的痛恨。因为旧式旗袍将胸、肩、臀的曲线视为不可触摸的禁忌,都是取竖直直线,完全不敢暴露。这样的旗袍只是用来遮挡身体的布料而已,就连贴身都做不到。故而旧式旗袍只是纹饰华丽,就像一个直上直下的筒子,刻板生硬至极!

沪上本地专制中衣的裁缝改进了旗装,将平直的直线改为贴体的曲线,褚宏生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旗袍,应该是女性的另一层皮肤。”这就是褚宏生把握到的“命脉”。

在给胡蝶制衣的过程中,褚宏生大量运用了西式裁剪工艺,尤其是胸与腰,做了许多胸省与腰省,用来更好地勾勒出胡蝶形体的曲线。褚宏生更多地考虑到了人身体的缺陷与长处,扬长避短,使得冷硬的旗袍变为妙曼的曲线,尽显东方女性迷人的魅力与气韵。

当胡蝶身着那身白蕾丝旗袍,行走于大上海的十里洋场,就像是一只白色的胡蝶在翩翩起舞。时人感叹:以胡蝶之艳光亦未能使旗袍失色!这件蕾丝旗袍引起了沪上服装制造业的极大震动,越来越多的新式旗袍被制作出来,进而被人们的狂热追捧。它的制作人褚宏生的名字也随着胡蝶的照片流传甚广,为许多人所知,褚宏生一举成名!

功成名就

因为褚宏生,上个世纪的三四十年代,成为了我国女性最美丽的时代。如果说刚完成胡蝶的白蕾丝旗袍的褚宏生还不算太出名的话,那么经过后来的一系列业务,褚宏生这个名字已经彻底成为了旗袍大师的代名词。

40年代初,褚宏生被一辆黑色雪弗莱轿车接走,返回裁缝店时,有人叮嘱他:“给杜先生做衣服,务必用心点。”原来,这一次的客户竟然是青帮大佬之一,沪上第一首富杜月笙的夫人,褚宏生会见的中年文士,正是大佬杜月笙本人。

1961年,褚宏生还曾为将军粟裕做衣服。后来据褚宏生回忆,这位将军没拿捏一点架子,主动跟他打招呼,事毕还留下褚宏生,招待了一顿饭食。褚宏生给许多人做过衣服,从胡蝶、王光美、白杨,到宋氏三姐妹,有位高权重的高官,也有有钱有势的贵人。在当时的上海,褚宏生就靠自己的手艺赢得了一份尊重。

技近乎于道

褚宏生一生手工制作了超过五千件衣服,若说褚宏生四十岁之前都还在积累,那么四十岁后的褚宏生积累已然足够,技艺精湛近乎于道了。

随着缝纫机的流行,上海滩的很多成衣店也都开始使用机器缝制旗袍,但是褚宏生不肯。褚宏生坚持手工制作旗袍,在他看来,机器制作出来的旗袍硬邦邦的,完全不及人手制作出来的圆润,不能体现女性柔美的气质。

1963年,刘少奇少将携妻子王光美找到了褚宏生,要他为妻子做一件旗袍,她要穿着这件旗袍出访东南亚。褚宏生详细了解了王光美的衣着喜好后,很快给她制作了成品出来。褚宏生认为这件旗袍不宜靓眼,故做了白色旗袍,配以精致的滚边,简约而不失大方。毫无疑问,这件旗袍赢得了王光美夫妇的一致认可。

其实不止这一件,褚宏生制作的每一件旗袍都会考虑主人的兴趣爱好,选择不同的花纹样式、盘扣。个性恬淡安静的,就采用仿自然的树枝扣。兰花扣;性子灵动的,就采用燕子扣、蝴蝶扣;还有适合节日或老人寿宴的吉字扣、福字扣;根据十二月份花期采用的不同花型扣……可惜,拉链开始流行后,排扣就很少再有表现。

例如张爱玲适合猩红配翠绿的大花纹艳丽旗袍,苏青反而适合丁香紫或桃红的单旗袍。褚宏生认为人如旗袍,衣着能够体现一个人的性格。

制衣最重要的就是量体,褚宏生浸淫制衣多年,早已炉火垂青。有一次明星巩俐来找褚宏生制衣,由于工作繁忙,只派了女助理过来。但是褚宏生并不介意,详细问过巩俐爱好要求,了解相关数据后,就开始了制作。没想到这仅靠褚宏生“目测”制作出来的旗袍,竟然与巩俐的身形气质意外的契合,使得巩俐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

最初的制衣过程是没有“制版”这道工序的,全凭师傅们的经验。然而褚宏生的裁剪过程是永远的精准流畅,一气呵成,技艺之精湛可见一斑。

一代大师落幕

新时代开始后,为顺应公私合营制度,“朱顺兴裁缝店”也改名为“龙虎服饰店”,动荡年代里,旗袍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80年代,褚宏生从龙虎服饰店退休,返回苏州老家养老。在养老的岁月里,褚宏生意外的与周朱光结为忘年交,遂收其为关门弟子,将“海派旗袍”技艺倾囊相授。

2017年,一代“旗袍大师”褚宏生去世,享年99岁。褚宏生93岁接受采访时曾自谦,说:“别叫我旗袍大师,我就是个做旗袍的,现在旗袍都做不了,只能帮别人量身。”褚宏生不止一次谈到希望某天,旗袍能够成为女性日常着装之一。然而褚宏生的后代早已改行,这门手艺正面临失传的风险。

如今,越来越多的国际品牌都开始融入中国元素,旗袍作为我国含蓄、典雅的文化代表,正在逐渐走向全世界。相信褚宏生的技艺与他的匠心精神,也一定会被传承并发扬,完成褚宏生未尽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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