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谈齐白石与“文人画”——齐白石对艺术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

齐白石是按文人画家的标配在不断努力的，在“诗书画印”各方面都下了很多功夫。他的诗词，书法，篆刻，都达到很高的水平。齐白石在《白石印草·序》中，阐述了自己篆刻创作的过程：早年从浙派丁敬、黄易，间及汉印入门；中年渐弃丁、黄，转而摹仿、借鉴赵之谦，开始探索自家印风；衰年变法前后，又转取汉碑篆法，借赵之谦之章法，努力摆脱摹仿，以单刀侧锋直冲法刻印，开创出自己的篆刻面貌。七十岁后，参以秦权铭文的意趣，不断锤炼，八十岁后，最终完善了自己大刀阔斧、直率雄健的篆刻风格。可见，齐白石在学习做一个文人画家的过程中，是踏踏实实下了苦功的。

《白石诗草》（甲子並乙丑）第一三页

齐白石的书法  《 信札（二帧）》

齐白石三十六岁创作的篆刻作品

齐白石在笔墨上也是精益求精，一丝不苟的。这和他匠人的本能有关。他很少有文人那种“逸笔草草”的习气，每一笔看似很轻松潇洒，实际都是战战兢兢，小心奕奕的。有时甚至要先用炭条固定位置再画。看似方法笨拙，实际是态度认真。

齐白石的创作粉本之一

齐白石的创作粉本之二

手艺人看重的是绝活---这是手艺人的最高境界。对身怀绝技的人他自然会毕敬毕恭的。在《白石诗草》中，齐白石写道：“青藤、雪个、大涤子之画，能纵横涂抹，余心极服之，恨不生前三百年，或为诸君磨墨理纸。诸君不纳，余于门外饿而不去，亦快事也。”齐白石写下“青藤雪个远凡胎,老缶衰年别有才。我愿九泉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这首诗，是发自内心的而非矫情。他对吴昌硕是真心佩服的，以致听到吴昌硕说“北方有人学我皮毛，竟成大名。”明知是讽刺自己也不气不恼，还刻了一方“老夫也在皮毛类”的印章，以诙谐应对。

齐白石篆刻《老夫也在皮毛类》

手艺人信奉“货真价实”，他们知道做假、“货不对板”实际是砸自己招牌。所以他夫人长期在他身边服侍，耳濡目染，画的画连齐白石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但齐白石断然再也不许其画画，怕影响他的名声。

对艺术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尤其体现在画“虾”这里面。齐白石的家乡多水塘，草虾很多，他从小就十分熟悉和喜欢小虾。年轻时就画过。又临摹过徐渭、李复堂等明清画家画虾的作品。到北京后还在画案上用小缸养了几只虾，不时用笔杆触动，让他们跳动以观姿态变化，一边探索研究表现的方法。他说：“余之画虾已经数变，初只略似，毕真再变，色分深澹，此三变也。”直到七十多岁才自觉画得比较满意。这时他画的虾生猛鲜活，虾的透明感、厚薄软硬都充分表现出来，由于形态生动神气活现，背景的空白看上去就像是水中，达到了笔不到意到的艺术效果。这虾又和见到的真实的虾不大一样，虾的特征更鲜明突出，可谓“形神兼备”。齐白石的虾又是最大限度地发挥了中国画特有的笔墨表现力。小小的一只虾，把浓淡干湿粗细大小的各种笔法都用上了，而且多一笔嫌多，少一笔就不够，表现凝练又丰富，用笔肯定又不死板。

齐白石1922年创作的《虾》

齐白石九十岁1950年画的虾

文人画家轻视“工匠”精神，实在是不足取的。相反，齐白石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才是今天画家应该好好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