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中国历史的少数民族（九）羌族

编者按：本文是“影响中国历史的少数民族”系列的最后一篇。作者老凤为半杯清茶社资深会员，半杯人尊称凤公。凤公虽届耄耋之年，仍笔耕不辍，佳作连连。凤公50年代毕业于北京大学，从事化学领域的科学研究，改革开放后曾赴美做访问学者。退休后，凤公的兴趣广泛，涉猎颇广，著有《岁月的绳结》、《中国古文明一窥》、《从文物认识历史》，以及与人合著的散文集《天一方》。

前面曾讲过西部羌族的一个分支党项族（也称党项羌）建的西夏国。本文再集中讲羌族。羌族是中国西部的一个古老的民族，虽然他们不如北方游牧民族精于骑射，剽悍好战，但羌族出现得早，长期和华夏族以及其后裔汉族共存，是中华大地上最为古老的民族之一。古羌人（又称氐羌、西羌）与今天的羌族不是一回事。目前中国境内羌族的人口约为31万人，僅僅是古羌諸部中的一支。他们称自己为“尔玛”，主要分布在四川省（有一个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和云南省贵州省个别地区。而古羌族已有五六千年历史，是几千年前汉藏之间青藏高原东缘的民族群。在甲骨文中 “羌”字是人字上面顶着羊角，意为牧羊人，这是中国历史上少数民族称号的最早记录。

古羌族是从事畜牧业的众多西部族群的统称，一共有百余种部族。他们的语言、文化、习俗、服饰也不尽相同。这些族群居住的青藏高原东缘成为汉藏之间的缓冲地带。汉人称之为氐羌，吐蕃人称之为“朵康”。古羌族有别于匈奴的强大，文明发展缓慢，长期处在一种愚昧野蛮的生活状态，部族之间互相仇杀的事情此起彼伏。历经战争、掠夺、迁徙等多种因素，不断流动，融入到汉人和吐蕃各部落中。有学者认为华夏族、古羌人以及藏族很可能是拥有共同祖先的。如《新唐书·吐蕃传》：“吐蕃本西羌属”。古羌族的历史很不清楚，说明在一定程度上古华夏人和古羌人的区分也并不是那么泾渭分明。一方面有很多华夏族的先祖被说成是羌人。例如《国语》“共工氏姜姓”，《路史》“蚩尤，姜姓”（古羌语蚩尤为猴王）”，《太平御览》“神农氏姜姓”，《史记》“禹兴于西羌”，《盐铁论·国病》“禹出西羌”……后来助周灭商的姜太公就是羌人，《山海经》里在记载羌人是炎帝之后的同时，还说羌人是姜姓之祖。(姜太公姜姓吕氏，姓是部族名。甲骨文中的羌字，与姜字非常相似，李学勤等认为，羌和姜本义都是羌人)，等等；另一方面，常有些“异族”被稱為“羌”，例如商代甲骨文记载商多次进攻羌，俘获的羌人用作人牲，人数达八千人，甚至有一个“用羌”的专有名词。陈梦家在《殷墟卜辞综述·方国地理》中举例：“伐羌，妇好三千人，旅万人，共万三千人。” 商朝一次出动13000多人去讨伐羌人，这在当时几乎就是出全国之兵了，可见羌人势力强大和商朝灭羌人的决心。有人认为羌人是夏朝的主体民族之一（“禹兴于西羌”），商朝从不提夏朝（到周朝才有夏朝的记载），可能在商人的眼里羌人就是遗留的夏人，需要斩尽杀绝。但实际上夏人只是羌人的一小部分。周朝和春秋战国开始，关于“羌族”的记载在历史文献之中多了起来。周文王讨伐商朝时，羌族和以羌人为主的古蜀国都曾积极参与。西汉时由于羌人内迁河西走廊，成为了匈奴的附庸。为隔绝匈奴与羌人的联系，汉王朝在河西走廊设有敦煌、酒泉、张掖和武威四郡，建立了地方行政系统。匈奴失败后，一部分羌人选择了归附汉朝，另有一部分则再度向西、南方向迁徙。为了加强对归附羌人进行监管，汉武帝设置了护羌校尉一职，专司诸羌事宜。可见当时羌人数量不小。到西汉末年，双方维持了近四十年的和平状态。东汉面对频发的羌汉矛盾，滥用高压政策，迷信军事征伐，演变为长达百年的羌汉战争，公元57年、107年、139年、159年，羌人四次反叛，至公元145年终告平定。东汉朝廷付出了惨重代价，军费耗资八十多亿，军民死伤无数，两任军事统帅马贤、赵冲先后战死沙场。成为了东汉亡国的一大诱因。东汉末年西北羌乱，与黄巾起义呼应。直到曹操一统北方后才渐渐平息。三国时期魏蜀争霸，羌人作为两国边境的重要军事力量，又成为了双方不断拉拢的对象。忽而助曹攻刘，忽而助刘攻曹。董卓就是羌人的一个酋长。一直到魏晋南北朝时期，羌人在这一时期建立了多个民族割据政权，如成汉、前秦、后秦、邓至（白水羌）、宕昌，但昙花一现，相继覆亡。党项羌是西羌的一个分支，南北朝后期逐渐从诸羌中脱颖而出。1038年，宋仁宗时期，李元昊叛宋自立，定国号“大夏”，史称西夏。公元1227年被蒙古灭国。到明清时期，羌人族群已越来越少，族人大量与汉人融合，到1949年时，羌族已然成为了真正的少数民族。

古羌人以牧羊著称于世，图腾为羊。

羌寨碉楼，是一种防御设施。

羌族服装，喜用头帕缠头

中国发现的最早的金饰，来自4000年前甘肃羌族墓葬。羌人建立国家有多个，本文只介绍其中三个，即夏商时期的古蜀国（前期）、春秋战国时期的义渠国、十六国时期的后秦。因西夏已在前面讲过，此处不再重覆。

古蜀国前期

（公元前3100-公元前1000年）公元前3100-2600年羌人在蚕从领导下从岷山进入成都平原，在川西什邡建立根据地。传说蚕从把养蚕本领继承并发扬光大。公元前2600-1600年羌人继续东进，在宝墩建立成都平原最早的古城，种植稻米，柏灌为王。公元前1600-1000年鱼凫在三星堆（成都西南40公里，今广汉）建立国家。由于夏人和彝人的移民，以及同中原、长江流域和西方域外文明的交流，文化得到突变，进入青铜时代。公元前1000年，彝人杜宇（望帝）发动政变，并迁到金沙（今成都）建立政权，成都平原的羌人政权结束，但古蜀国仍存在。公元前316年古蜀国又被秦灭亡，并入中华版图。三星堆的文物已广为人知，这里只贴三幅新出土或新拼接完成的文物照片。

三星堆立人像

三星堆出土青铜神坛基座

三星堆龟背网格器，中间有一块与网格状器大小相仿的玉石器，在玉石器的表面可以明显观察到有用丝织物包裹的痕迹。铜器上部专门铸造出两件软柔的青铜飘带，更是在庄严肃穆之中平添了几分流动与飘逸。

义渠国

（公元前772年到公元前272年）

义渠国，中国古代国名，位于西部，与古代秦国为邻。据学者考证，“义”是古羌语中的尊称前缀，“渠”在西夏文、藏文中都是“神狗”的意思。在商代前是西方古羌族的一个分支。大约在公元前12世纪的商康丁年间，由于北方狄人南侵，周祖古公亶父率众离开豳地南迁岐山。羌族乘机占领陇东大部分地区。周朝初期，义渠君曾去朝拜周王。周文王末年，姜太公曾派使臣南宫适出使义渠。义渠国王送骇鸡犀给文王。他们在同当地周族后裔的杂居中，学会了农耕技术，学习了周族文化，并效仿周人建立城堡和村落，从而发展成为区别于其他羌戎的义渠族。西周末年，犬戎叛周，兵临镐京城下，并杀幽王于骊山，周平王惧戎狄，慌忙迁都洛邑。义渠趁周室内乱，宣布脱离周王朝的统治，正式建立郡国，在今甘肃宁县。从此，中国历史上有了义渠国的名称。义渠国建立不久，随即出兵吞并其他西戎部落，扩大了疆域，并先后筑城数十座，派兵驻守。同秦国经历了400余年的反复军事较量，成为当时秦国称霸西戎的主要对手。义渠国实行全民皆兵，遇到战争，青壮男子都要上战场，刚强勇猛。公元前430年，义渠发兵攻秦，从泾北直攻到渭南，迫使秦兵退出渭河下游，此后30年内，是义渠国最强大的时期,领域包括今甘肃东部、陕西北部、宁夏及河套以南地区。公元前327年，义渠兵败成为秦国属地。公元前318年，义渠乘中原诸国混战，脱离秦国控制，联合东方五国伐秦，大败秦兵，收复了部分失地。公元前272年，恢复义渠国。在春秋战国时代参与群雄逐鹿，开疆拓土，成为秦国西部最强大的敌人。两国对峙交锋长达400余年，期间互有胜败，直到秦宣太后芈月引诱义渠王入咸阳，并将之斩杀于甘泉宫，随即秦国大举出兵，彻底消灭了群龙无首的义渠国，独霸西戎。为秦一统天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义渠民族从商朝武乙年间建部落方国算起，直至秦昭襄王时期，共存在800余年。义渠国是在甘肃建国时间较早的国家之一。其中在甘肃庆阳建立奴隶制郡国（公元前772年到公元前272年）达500年之久。今甘肃白银古城塌城，即义渠人所建。

义渠武士

秦军大败义渠

秦长城的西端在甘肃境内，包括临洮（最西端）、敦煌、嘉峪关，称为甘肃长城，是秦始皇防西戎（包括昔义渠国的羌人）所建。

义渠国国都甘肃庆阳出土文物：铜镜、灰陶壶、夔龙纹铜矛。

后秦

（公元384-417年）十六国时期入主中原众多民族中，以匈奴、羯、鲜卑、羌及氐为主，统称五胡。其中后秦（384年～417年）是十六国时期羌族姚苌建立的政权，历姚苌、姚兴、姚泓三帝，享国三十四年。为十六国的一国。姚柯回，羌人酋长。奉行左右逢源的政策，避免直接与汉族政权对抗，一直摇摆在蜀魏之间。蜀汉末年，魏国钟会伐蜀。姚柯回突然改变绥靖态度，协助魏军攻打蜀将姜维。魏灭蜀后姚柯回正式被朝廷封为绥戎校尉、西羌都督。其子姚弋仲在晋永嘉之乱后，率部东迁，自领雍州刺史、扶风公。先后归顺前赵、后赵、东晋。任东晋车骑大将军。其子姚苌先投降前秦。当时前秦苻坚消灭北方16国，与东晋南北对峙。但淝水之战大败于东晋。被苻坚灭掉的16国贵族后裔，趁苻坚元气大伤之际，纷纷起兵割据，黄河以北又再陷入分裂的状态。姚苌被推为羌族盟主，击败并杀死苻坚，又击败燕军，386年在长安建国，国号叫“大秦”，定都长安，史称“后秦”。公元417年，南北朝时期东晋刘裕率军北伐后秦，姚泓出城投降，后被刘裕押解到东晋都城建康，在建康闹市中斩首，后秦灭亡。439年北魏统一华北，进入“南北朝时期”。实际上十六国时期还有两个羌人的小国。宕昌，其族称为宕昌羌，是中国十六国时期末期至南北朝期间的一个羌族所建立的政权，其地相当于今中国甘肃省南部，都城宕昌城（今中国甘肃省宕昌县西），首领梁勤自称宕昌王，梁勤及其后继者，往往向比邻的南北朝政权纳贡，并受册封。北周武帝保定四年（564年），当时的宕昌王梁弥定因屡犯北周，北周武帝大怒，命大将田弘讨灭宕昌国，并在原地设立宕州，宕昌自此灭亡。邓至国，其族称为白水羌，辖区大致包括今蜀陇间的白水江上游南北以及岷江上游诸地，430-559年。为北周所灭。

后秦地图

                   后秦国王，羌人姚苌后秦弘始三年（401）姚兴攻伐后凉，亲迎时年五十八岁的佛教高僧鸠摩罗什入长安，姚兴以国师礼待，并在长安组织了规模宏大的译场，请鸠摩罗什主持译经事业。他与弟子在弘始三年至十一年期间悉心从事译经和说法。译出《大品般若经》、《妙法莲华经》、《维摩诘经》、《阿弥陀经》、《金刚经》等经和《中论》、《百论》、《十二门论》、《大智度论》、《成实论》等论。其译本流传至今经历1600多年而不衰，在中国译经和佛教传播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在姚兴的提倡和鼓励下，后秦举国上下崇信佛教。

鸠摩罗什像

《妙法莲华经》七卷 ，后秦释鸠摩罗什译 ，唐五代泥金写本。此经书共7卷。每卷引首有经变图一幅，画面泥金绘制，线条精工流畅，佛像庄严生动。     

《妙法莲华经》七卷 ，后秦鸠摩罗什译，唐五代泥金写本。

麦积山石窟位于甘肃天水麦积山，始建于十六国后秦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