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雅夜读】归乡

归    乡

作者：陈继英

朗诵：皓雅

                                       

一

穿过一座寂寞的荒村

像观看一场无声的老电影

一把把锈迹斑斑的铁锁

锁住炊烟   锁住鸡鸣

锁不住房前屋后的野蒿蓬勃

乡邻们都欢天喜地地

被通往城市的大巴掳走

在钢筋水泥的缝隙里倔强地发芽

老态龙钟的祖屋

在暮色四合的黯淡里

悠长地叹息

斑驳的墙壁

是岁月长出的牛皮癣

窗户豁着没牙的嘴发呆

瓦楞上的野草疯长着记忆

乡愁是久治不愈的咳嗽

注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二

往事是被光影魔术手P过的照片

不真实地鲜活艳丽

 

醉酒的夕阳一个趔趄

跌进西边的山涧

暮归的羊群是白云飘落凡尘

星子在天上闪

露珠在草丛里闪

灯笼在萤火虫的屁股上闪

扶犁扛锄的剪影

像归巢的飞鸟

脚底生出一双双翅膀

十里八村的吆喝

在晚风的炊烟里飘荡

 

屋后的青石板路

响起熟悉的跫音

父亲的自行车铃声

总是唤醒我赤脚飞奔的尖叫

黑色的公文包

是永远掏不空的百宝箱

一颗高粱糖  两块芝麻饼

甜蜜了日子的苦涩

 

粗茶淡饭滋养了

血脉里流淌的善良

东家的咸菜

端上了西家的饭桌

西家的狗

窜进了东家的厨房

上塆的栀子花

开在了下塆女娃的辫梢上

下塆的打谷场

晾晒着上塆的稻谷高粱

一朵朵鲜艳的笑容

是山前坡后的杜鹃花开

一盏盏乡音  是陈年的酒

即使醉在他乡  也能迷途知返

三

三十年的光阴

改变的不只有皱纹和钱包

还有学堂消失  河流远遁

良田改嫁给了得志猖狂的狗尾巴草

只有亘古不变的群山

是最痴心的汉子

依然把山村温柔地环抱

像拥抱一个不合时宜的梦

而他的乡民们

散落在城市的某些角落

也在不合时宜地拥抱

一个永远也捂不热的名词

——农民工

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

童年的记忆渐次退潮

站在老屋的门前

我像沙滩上一尾搁浅的鱼

“

后记：去年暑假，重返久违的故乡。曾经温馨快乐的童年记忆，变成人去楼空，遍野荒凉，感触良多，作诗记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