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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炼狱之旅:撒哈拉沙漠里的马拉松

我的炼狱之旅:撒哈拉沙漠里的马拉松

 

标准马拉松赛程是42.195公里,而摩洛哥撒哈拉沙漠马拉松的赛程为245公里,被称为是超级马拉松!因为选手们沿途要经受高温、干旱、流沙、毒物以及猛兽等五大威胁,也叫地狱马拉松。撒哈拉沙漠马拉松比赛的报名费高达2200欧元,里面包含选手的遗体处置费――每次比赛,都有人在沙漠里丧生,足见赛途的凶险。这么恐怖的马拉松赛,不仅不愁没人参加,还让世界各地的极限运动爱好者趋之若鹜。20114月,32岁的美籍华人张维庆参加了这个比赛,他对本刊记者讲述了自己那段炼狱般的亲身经历。

  撒哈拉,我来了

  我出生于山东威海,2002年,我来到了美国得克萨斯州莱斯大学攻读生物硕士学位,毕业后留在一家癌症药品研制公司工作,2009年,我获得了美国绿卡。工作之余,我喜欢长跑、攀岩以及其他户外极限运动。20109月,我在网上浏览时,突然看见一则新闻:摩洛哥将举行第二十六届撒哈拉沙漠马拉松赛,并已开始报名了。

  看了这个新闻,热爱极限运动的我感到热心沸腾!天啊,世界上竟然有这样极限的运动――在沙漠上跑近250公里,需要7天!在公路上跑40多公里的马拉松都差不多到人的极限了,而在沙漠跑那么远,那么多天,该是多大的挑战啊。

  我找到了撒哈拉沙漠马拉松赛事组委会的网站。通过网站,我了解到,这个比赛没有年龄、性别的限制,但须附上一张近期的心电图和医院出具的健康证书。比赛报名费高达2200欧元,这笔费用里面包括“尸体处置费”。这意味中,比赛中选手死了,和他们主办方没有关系,连运送尸体的费用也要死者自己掏。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决定参加这个沙漠马拉松比赛。

  几天后,我给摩洛哥的主办方寄去了相关材料和报名费,很快得到了对方的回复。他们让我填写了电子表格,注册了比赛资历。离比赛时间还有4个月,我按照主办方的要求,开始有针对性的训练,周一到周五,我每天早晚跑5公里,周六周日,则起码要跑一个标准马拉松的距离。

  20113月中旬,我接到大赛主办方前去比赛的邮件。331日,我从纽约飞到了马拉喀什梅纳拉机场。下了飞机,我坐上主办方早安排好的大巴,3个小时后,终于到了目的地――摩洛哥东南部的沙漠古城瓦扎特。比赛在即,来自42个国家的900名选手陆陆续续云集到了这里。抠门的是,主办方免费提供的只有帐篷和饮用水,食物、睡袋,生活用品及其他装备全要我们自己花钱购买。

  比赛前一天,赛事组织者开始对我们的装备进行检查。按照规定,我们的背包重量限制在520公斤之间,所携带的食物必须保证我们每天获得不少于2000大卡的热量。此外,水泡贴、定音哨、指南针、手电筒、备用电池、打火机、小刀,以及求救时向直升飞机反射阳光的小镜子等装备是规定必带的。如果有人没有按组织者的要求把这些保命的东西装进背包,会受到严厉的罚时处罚。因为每届比赛,都会发现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因一心夺取好成绩,会极不明智地把一些维持生存和用做急救的必备品甩出背包。

  比赛分为六个赛段:第一赛段30公里,第二赛段33公里,第三赛段38公里,第四赛段82公里(两天)、第五赛段42.2公里,第六赛段20公里。主办方在比赛出发地设置了精密的电子检测设备,以防止有参赛运动员携带卫星定位装置、手机呼叫器和类似的导向设备。

  “炼狱”之旅

  43930分,比赛正式开始。第一赛段的比赛路线从瓦扎特到达斯拉姆。发令枪一响,我和900多名选手一道,向沙漠跑去。在松软的沙漠里奔跑,要费很大的力气,而且身上负重10多公斤,因此还没有跑出2公里,我就已经气喘吁吁了。我不得不慢下来,大步跑变成了小步慢跑。

  撒哈拉沙漠是世界上最热的地方。出发的时候,气温就已经30多度了,1个多小时后,太阳变得更加毒辣,在头顶上仿佛像个大火球。虽然头上是遮阳帽,但头皮还是晒得发麻,而裸露的胳膊,大腿更是晒得滚烫,汗水几乎像下雨一样往下淌。

  到了中午时分,我们的赛程还没过半,气温就到了50摄氏度,地表的温度则近70摄氏度――隔着鞋也能感到地面的滚烫。虽然我感到自己的体能还没有问题,但在热浪下跑步真是一种煎熬,因此1个小时我最多只能跑六七公里。跑上一段时间,就得停下来喝水、喘气。跑得最快的当属摩洛哥的选手,他们习惯在这样的天气运动。

  下午3时许,我终于看到了前方2公里处的营地――那是第一赛段的宿营点。我顿时感到精神大振,开始加快脚步向终点冲刺。第一赛段我用时5小时46分,平均每小时跑5公里多,排名为436名。第一名是摩洛哥选手,他用时只有2小时15分,比我足足快了3小时31分!

  我们路途吃的东西由自己背着,就算到了宿营地,主办方也只配发面包、脱水蔬菜、真空包装的鸡肉和牛肉等速食食品。在沙漠里,没有办法太讲究饮食。很多选手参加过比赛,因此他们把第一赛段当成热身赛,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当天晚上,我们10个选手住一顶帐篷,其中一个是来自法国的妙龄女子艾伦。原来,参赛的女性选手比较少,所以艾伦“被迫”和我们9个臭烘烘的男人住在了一起。

  我们的帐篷简直成了小“联合国”:约翰?维尔逊和我来自美国、卢卡斯是德国人 ,巴蒙德是西班牙人,阿里是马来西亚人……虽然来自不同的国度,但好在都会说英文,交流起来并不困难,很快就熟悉起来了。我们这些人都是第一次参加撒哈拉沙漠马拉松,只有卢卡斯例外,他参加过三次。

  白天,撒哈拉的气温可以到50摄氏度以上,而深夜,气温则在0摄氏度以下。睡觉时,我们都钻进睡袋,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第二天起床时,卢卡斯吩咐大家:“你们把鞋子倒一倒,顺便仔细清理一下睡袋和背包,别让毒蝎子、毒蜘蛛躲藏在里面。”原来,撒哈拉大沙漠虽然是世界上生存环境最恶劣的地方之一,但这并不能阻止毒蝎、毒蜘蛛这些生命力顽强的生物在此定居。卢卡斯还告诉我们,去年就有个英国的选手被毒蝎子咬伤,不幸死于呼吸衰竭。

  我们开始跑第二个赛段。这个赛段的赛道不再是像前面那么平坦,而是崎岖不平,还有一段10多公里的沙丘群要翻越。攀爬沙丘,特别耗力;而从沙丘上跑下来,很容易摔倒,且有被擦伤和扭伤的危险。在高强度的行走和高温的共同作用下,我的脚底已经起了几个泡,有的泡还磨破了。我把水泡贴贴在已经溃烂的血水模糊的创口上,再穿上鞋,忍着剧痛,一瘸一拐继续前行。

  终于跑完第二个赛段,我赶忙去找大赛组织者安置的临时医疗点包扎伤口。医疗点帐篷外面准备接受治疗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龙。有的人等不及了,干脆自己动手,用纱布和消炎药包把脚包扎起来。

  第三个赛段我遇上了沙尘暴。5日下午3时许,离终点已经很近了,正从小沙丘之间穿过,突然一股猛烈的强风夹着沙尘向我们袭来,看到不远处的天空变得一片昏黄,边上有选手大叫:“不好,沙尘暴来了!”沙尘暴袭来,能见度在数秒钟内降为零,我连眼睛也睁不开,混浊的空气更让我呼吸特别困难,我感到要窒息一般,沙子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等沙尘暴过后,我的头发里,脸上,脖子里全是沙土,嘴一动,都能听到牙齿之间摩擦沙子发出来的刺耳声音。不久,救援人员分乘四五辆沙漠车赶来了,过了一会儿,救援直升机也飞过来了。救援人员赶来,是看有没有人受伤、失踪或被沙尘淹没。所幸,这次的沙尘暴威力不是很大,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可那种难于呼吸的感觉让我久久心有余悸。

  三个赛段跑完,我的成绩还是在400多名徘徊,我们这个帐篷的成绩最好的当数维尔逊,他已经跑进了前100名,我们都纷纷对他表示祝贺。不过,来参加比赛的都是为了挑战自己,品尝征服沙漠的成功。因为即使是获得总赛段的冠军,奖金也只有区区4000多欧元,比起报名费、购买装备、机票等上万欧元的费用,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地狱”归来

  三个赛段跑完,已经有几十个选手退出了比赛,有的因为受伤,有的因为承受不了煎熬,我决定既来之则安之,把全部赛段跑完。卢卡斯把长达82公里第四个赛段称为“魔鬼赛段”,他告诉我们:“第四赛段有野生动物的栖居处,那里住着达马鹿、努比亚野驴和安努比斯大象,还有机会看到羚羊、斑鬣狗、胡狼、沙狐等。只要你们能跑完这个赛段,接下来的两个赛段就比较容易了。”

  这个赛段要用两天时间完成。46日,背着两天的食物和水,足足15公斤,我们开跑了。严酷的天气加上多日的疲惫,使我的速度大不如前,只能在第三梯队跟行。这个梯队起码有五六十人,谁也不敢贸然加速,说不定就会遇到危险。

  就在大家惴惴不安时,队伍突然停了下来,我向前一看,前方50米处立着一只斑鬣狗!斑鬣狗是非洲噬咬力最强的动物,和狮子是死对头,成年猎豹遇到它都要退避三舍。斑鬣狗一般生活在非洲草原上,极少数在撒哈拉沙漠南部的开阔区域活动,没想到被我们碰到了!由于艾伦和巴蒙德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俩很显然已经被斑鬣狗发现。除了艾伦和巴蒙德,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慢慢往后退,尽量不惊动斑鬣狗。艾伦和巴蒙德开始一动不动,等后面的人走远了,便瞪大眼睛盯着斑鬣狗,待斑鬣狗满脸彷徨时,艾伦和巴蒙德分两路猛跑。终于,有惊无险,艾伦和巴蒙德回归到大部队。幸亏所有参加者事先都受过野外生存的训练,否则激怒了斑鬣狗,我们中间必定会有人命丧狗口。

  为了不再遇到那头斑鬣狗,我们决定爬过一个山丘,绕道而行。站在山丘的制高点,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骆驼骨架,心中不由感叹:沙漠真是一个对生命充满敌意的地方,几乎看不到一点生命的迹象,我在茫茫沙海中那么藐小,仿佛是一粒沙子。

  下午6点多,太阳渐渐向地平线坠去。酷热散了一些,凉爽的空气让人为之一振,大家都想着趁天黑前跑上一段。夕阳红彤彤的,映红了整个天际,沙漠也披上了红晕。这时候一边跑,一边欣赏沙漠落日,感觉特别美妙。艾伦更是兴奋,她一边跑,一边叫:“撒哈拉,我爱你!”

  正当艾伦得意忘形的时候,乐极生悲,我突然听见身后的她“啊”地惊呼了一声。回头一看,艾伦身子仿佛被定在沙漠里一样,并往下沉。等我转身跑过去时,沙子已经淹没到她腰部了。艾伦拼命挣扎,脸憋得通红。这是沙漠中的流沙。流沙是撒哈拉沙漠所设计出的最巧妙机关,静静地等待人们靠近,当人一旦陷入流沙的“陷阱”,几乎很难自救。被流沙困住的人,越挣扎就越陷越深。我和巴蒙德几个人手忙脚乱,用手刨开艾伦周围的沙子,这才让她得以脱困。

  天黑后,因为我们怕迷路,不敢再往前跑,于是选择了一块比较空旷的地方做宿营地。没有帐篷,几十个睡袋就依次摆成一个大圆圈,互相保护。

  7日早上5时许,一阵嘈杂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此时天已微亮,很多人已经收拾行囊准备出发了。我也赶紧爬起来,趁太阳没有出来,得多跑点路。上午10点多,离目的地还有10公里,我已经饥肠辘辘。食物早被我消耗一光,连水也所剩不多了。没有办法,我只能忍住饥饿,冒着酷热向前跑去。到终点时,我感到自己快虚脱了,严重脱水,于是在巴蒙德的搀扶下,来到医疗点输液。按照规定,比赛途中选手可以输一次液,但超过两次,就被视为自动放弃比赛。

  第五赛程是一个标准的马拉松赛程,42公里,我算是比较顺利地完成了。第六个赛程,只有短短20公里,我们开始享受比赛。这个赛段,已经可以看到沙棘、仙人掌等植被,而且有些路段是硬戈壁滩,跑起来省力些。途中经过了几个美丽的小湖泊,边上绿草茵茵,让我感受到残酷的撒哈拉沙漠也有温柔的一面。当经过当地的沙漠村镇时,镇上的小孩都以欢迎英雄的掌声和欢呼声鼓励我们。

  9日上午11时许,我冲过了第六赛段的终点线,完成245公里赛程,用时44小时35分。而冠军摩洛哥的理艾尔?莫拉比地,仅仅花了20小时9分。参加这次撒哈拉马拉松比赛,我的感受正如这项赛事的创办者帕特里?克鲍尔所说那样:“沙漠极限耐力跑运动的奥秘就在于,在沙漠里你永远不可能获得什么。你要做的就是咬牙挺住,坚持到底。”

  编辑:郑佳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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