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是原乡的记忆，是一个人生命的根系。在某个视角看，河水如同生命之流一般奔流不息，裹挟着我们祖先的历史中重复了无数次的欢乐与悲哀。人生如逆旅，我们皆在世间奔波，却无法忘却故乡的河水。这是生命成长的印痕铭刻在心底，时空转换也无法隔绝这份牵系与依恋。
郭宅村。叶诚/摄
或许对于郭宅村的人来说，家门口的河流联结着他们记忆深处的故乡情怀。白湖亭河位于仓山区盖山、螺洲两镇，上游接跃进河，下游通义序河，汇入乌龙江。河水环绕着郭宅村，据《汾阳玉湖郭氏家谱》记载：“大唐汾阳王郭子仪长子代国公郭曜生四子：郭锐、郭锋、郭链、郭锜，均为高官。”郭锐之后于唐末迁到福州闽江的支流白湖河，郭家居地被人称为“郭宅”，村名也由此而来。
白湖亭河。叶义斌/摄
有诗云：“门前湖白与山青，分携空过白湖亭”，白湖久湮，其亭不复，如今我们只能从地名中窥探一二。记忆深处的白湖亭河水草丰茂，鱼翔浅底，河边码头由于水源丰沛，适合榕、柳、樟等树木的生长，两岸古木郁郁葱葱，绿荫如盖，正是一派“枝繁形若盖，叶茂影如衣”之景。巨大的树影下隔绝了夏日的骄阳、冬日的雨雪，如同一位老者在千年来静静地守护这一方水土。树底下的孩童顽皮喧闹，妇女浣衣洗菜，远处艄公撑船而来，这里的美景与繁华荣耀半点无关，甚至是市井庸俗的，却是那样的纯真质朴。
七星桥。陈暖/摄
横跨河流两岸，有一座千年古桥，名曰郭宅桥。这座古桥，横跨白湖渡，东西走向。桥长约33米，宽3.5米，石构梁桥，四墩三孔，中孔高，边孔低，便于航船。两墩间平铺石梁，其中一根上镌“天圣十年壬申九月八日”，可知桥始建于宋天圣十年（1032年）。相传福州南郊有七座大桥，号称七星桥，郭宅七星桥是其中第一桥，又因其余六桥已圮毁，郭宅桥也就变成了人们口中的七星桥。桥面石板间呈现出若干处裂缝，石板上的坑洼注满了当年车水马龙的景象。木制的车轱辘不再轮回，带走了尘世的欲望和如织的脚印。
白湖亭河螺洲大桥段治理前
旧梦中的白湖亭河不知何时起开始破碎。近代以来，两岸违建了不少农村住房和工厂。由于厂房盈利以及租金高，很多村民将自己能用的地都改成厂房后，动起了“歪脑筋”，开始填河造地。本来河宽数十米的白湖亭河，被填得宽度平均不到五米，再加上周边居民生活污水和工业废水直排入河，导致水质极差；且两岸基本没有成型的驳岸，违章建筑侵占河道，导致河道淤积严重、流速极慢，其中南二环以南郭宅村至战备路段被垃圾完全填埋。
白湖亭河郭宅段治理前
一条河无法抵抗命运，但是它有表示抗争的权利。白湖亭河不再是水草丰茂、古榕伴水的景象，而是充斥着淤泥与垃圾。周边的居民不仅出行困难，而且还处于恶臭气味中，常年大门、窗户紧闭。一旦下雨，白湖亭河甩开了脾气，河水肆意倒灌村落，向村民愤怒地诉说满身的伤痛。
这条凝结着原乡情感的河流被如此践踏，令我们无比痛心。内河要怎么治理好，悬在福州市委、市政府的心上。为加快推进城市黑臭水体整治工作、确保完成国务院印发的《水污染防治行动计划》提出的“直辖市、省会城市、计划单列市建成区要于2017年年底前基本消除黑臭水体”的任务目标，福州城打响了消除黑臭水体攻坚战。
2017年7月，白湖亭河迎来了新的启航。在当初漠视河流的痛呼之时，人们没有想到，想让记忆中的的白湖亭河重现生机是这样不易——河道周边情况极其复杂，途经大量棚户区以及工业开发区，排口众多，生活污水和工业废水直排内河，垃圾淤堵，驳岸现状条件差，河道缺乏维护及管养。每个问题都需要花费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
叶义斌/摄
但是即便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们也要打赢这场“治污”的战役。面对重重困难，福州市水务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勇担重任，迎难而上，针对具体问题进行具体分析。水体黑臭的根本原因是污染量超过水体的自净能力，其成因可以概括为“黑臭在水里，根源在岸上，核心在管网，关键在排口”。项目人员破除重重艰难险阻，打出了多套“治污”组合拳：先是从征迁拆违入手，通过拆除主河道及支流周边的旧屋区为截污管埋设及河岸景观建设创造条件；其次是控源截污，通过干塘清淤，彻底消除内源底泥污染，同时形成完善的截流系统，再通过新建沿河驳岸、沿河步道等多项措施修整驳岸，实现沿河人居环境的改善和提升。
林浩翔/摄
在治理过程中，需在河两侧铺设管道，而管道的铺设势必会对周边榕树产生影响，可能造成根系破坏无法存活。如何安顿河岸两侧蓊郁苍翠的古榕也成为了棘手的难题。望着古榕，它如同一位长者经历这千年来世事的变迁，无私地守护着这里的村民，奉献了所有。如今，人们似乎感受到了它的悲哀与无奈。于是，福州水务组织参建各方多次调整方案，将河道向西平移6米，并将河西侧22栋房屋拆迁，确保“河道让路，保大榕树”。所以，现在的白湖亭河旁，依旧可以看到古榕枝繁叶茂、生机勃勃之景。
陈暖/摄
如今，河流治理已基本结束，历经千年风雨的白湖亭河重获新生，绿意水道古桥再次串起美景。古榕恣意伸展着枝芽，河水映照着一片葱翠的绿意。春风拂过，两岸的硫华菊竞相开放，细嫩的叶柄托着鲜艳的花瓣，犹如千万只蝴蝶微微张开翅膀，凝然不动。河岸多生美人蕉，花色娇艳，花姿烂漫，给予了千年来白湖亭河从未有过的生机。一阵春雨过后，走过重新修缮的郭宅桥，桥上石板略显湿润，上面结着墨绿的青苔，细细的露珠散落在上，清晨的微光荡漾在桥上，如仙歌般的世外桃源。
白湖亭河
历经蝶变，白湖亭河绿道在我市“绿进万家，绿满榕城”系列评比活动中，入选“福州市最美滨河绿道”。千年的风雨未曾磨灭白湖亭河在我们心中的印记，河流是身上涌动的血液，连接着今朝与前世。河水诉说着岁月的逝去，百转千回，依旧静静守候。
文字：陈舒琪 刘书慧
部分图片来源：福州新闻图片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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