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闽清的古厝,见到一盏旧煤油灯,福州本地话叫做“洋油猴”,就是人们日常使用的油灯。油灯是日常生活用品之一,因为点燃后,“灯下黑”,看去灯座就像一个蹲着的猴子,人们又称为“油猴”。过去民间点灯多是用豆、麻、菜仔等油。我小时候家里就点过洋油灯。那烟味非常温馨。在乡下,“一灯如豆、蛙声似鼓”是非常真实的生活情景,倒没有什么诗意。
这座油灯是白瓷烧制,还有开片,造型很有形体美。上面是繁体毛笔字:“请点美孚油”。“美孚”中文意思就是“美观可靠”,“美”又是美国的简称。实际上,“美孚”是美国一家油品公司。
美孚油刚到中国的时候,先进入城市。早先,就是先挨家挨户送一盏带有玻璃罩的马口铁廉价小煤油灯,免费赠送,煤油灯里还带二两煤油。煤油,又称火油。因为是外来的,老百姓就称为洋油。点洋油的油猴,自然就称为“洋油猴”。
居民白得一盏煤油灯,它还自带燃料,而且比老油灯亮,又免了油烟熏,太划算了,许多人就用了。
当然,二两煤油点不了多久。差不多半个月,油灯里的煤油用完了。还想用,就得自己掏钱去美孚油行买煤油。煤油倒也不贵,于是家家户户都继续点煤油灯,美孚油行的中国市场就这样打开了。
1885年美孚油公司在上海设立第一家公司,1908年福州也建立了美孚油分公司。
城市有了电灯后,美孚油行就把煤油市场向农村拓展。美孚油公司组织了一个个广告油漆大队,铺地毯式,进入中国的穷乡僻壤,到处画油漆广告:“点美孚灯,美孚老牌油,鹰牌油烛灯”。
在闽清这里,因为是瓷乡,自然因地制宜,烧制白瓷煤油灯,比较容易让老百姓接受。
当年媒体也常刊登广告,如:
敬启者,本厂专办德富牌火油,其油发光极亮,系甲于天下者,其油装在无嘴之马口铁箱,故不致有不虑之事也。美国牛约城德富油厂告白。
后来,清廷因安全和保护民族工业方面的考虑,曾发布禁用煤油灯的规定。1882年11月19日。福州官府下令,不但街上不准挑卖,连店家也一律禁止,各店有存货者也不得出售。理由很充分:
城内外人烟稠密,街巷窄狭,木屋毗连,近年来每遇火患往往延烧多家,起火原因,都是火油灯失慎酿成。过去民间点灯均用豆、麻、菜仔等油,鲜有失事。如今居民铺户每多贪贱购用火油,殊不知此种火油最易引火,点用之时稍不得法,立时火焰飞腾燎原,扑灭不及,屋物顷刻成灰,邻居同为焦土,实属贪小失大,害己损人。灯油为日用之必需,其改用火油所省有限,取祸甚重。不若仍用豆麻菜子等油,以期保全身家平安无事。
还规定,以后不准再用火油点灯,不得将整箱火油收藏屋内。违者从重惩办。
社会在发展,时代在前进,保护主义毕竟不能解决问题。如今,油灯成为“古董”,带有某个特定历史标签的“洋油猴”也淡出日常用语舞台,电灯也已更新换代了。
文章来自《文话拾荒》“读吧!福建”第三届福建文学好书榜上榜图书。
国语版讲述者:林明,闽都乡学讲习中心监事、讲师,福建海川纵横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事业合伙人、高级讲师。荣获“首届福州话大赛”冠军、“首届福建省方言文化大赛”冠军、第五届“夏青杯”朗诵大赛福建赛区成人组一等奖。闽都文化志愿者团队骨干成员,热心社会公益,积极参与公益活动,长期坚持参与、策划和主持各项闽都文化志愿服务活动。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