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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吃客皇亭忆旧味(5)吊炉饼和梅贡饼

老吃客说,过去皇亭里有两只饼最好吃,一只是吊炉饼,一只是梅贡饼。

吊炉饼又叫拖炉饼,它算不上是无锡的地道小吃,而是经过引进改造后,形成了无锡自己的特色。



最早的吊炉饼其实是一种北方食品,它属于烧饼的一个种类。吊炉饼最大的特色在于制作工具,一般烘培烧饼的做法是烧饼在上面,火在下面烤,而吊炉则是烧饼在下面,火在上面,先用火将炉烤热,然后利用杠杆将上面的火炉吊起,放入烧饼,上烧下烘而成。这种特殊的烤制方法,炉子由紧密相连的上、中、下三部分组成。上面是被链子吊着的“吊炉”,一侧有弧门,用以放柴火。下面是用铁皮糊泥围成的圆桶状炉灶,像旧时农村烧柴做饭用的大灶。吊炉和圆桶状炉灶中间,是类似平底锅的铁盘,这是放烧饼的地方。烘烤吊炉饼时,上面吊炉内燃起明火,下面炉灶内施以暗火,上烤下烘,不一会儿,外皮酥脆、内部柔软、一面粘满焦黄芝麻的吊炉烧饼就出炉了。





吊炉饼后来流传到江南一带,但也发生了一些变化,锅子改造得比北方的小巧多了,名字也变成了拖炉饼,当然也有沿用吊炉饼叫法的。苏南这边拖炉饼做得最好吃的地方,是在常熟和张家港(过去叫沙洲)。



无锡人感觉这种饼比较土气和蛮气,所以原来不做这种饼。最早是三凤桥慎余肉庄把它引进来的。原因是到了夏季,店里的网油、板油滞销,卖不了就变质发臭,只能扔掉。后来老板不知那里来了灵感,从常熟请来点心师傅,做成吊炉饼出售,竟然受到无锡广大百姓的热烈欢迎。拖炉饼之所以好吃,原来其中有一个奥妙,就是它的猪油,以及和面时要加上的猪肥膘油(网油)。馅心的配制,先要熬制出喷香的板油,切成丁,和荠菜、白糖混在一起做成馅,再加上香葱,炉火一烤,板油融化,混合着其它料的甜和香,拖炉饼甜肥温润的口感,就是这样来的。不过为了和常熟、沙洲一带的拖炉饼有所区别,要做出无锡自己的特色,所以三凤桥慎余肉庄的这个饼,不叫拖炉饼,仍用它原来老祖宗的名字,叫吊炉饼。



无锡城里出现什么好吃的东西,绝对逃不过皇亭里哪些小摊头小业主的两只眼睛。所以自上世纪三十年代开始,皇亭也就开始有做吊炉饼的摊头了。老板叫啥记不清了,只记得烤制吊炉饼时,要用两只相同的平底锅,一只作锅底,另一只倒扣,作为锅盖,上下两边烘焙,把锅盖吊起来,烘烤时两只炉同时加热吻合,并以顶炉的热量将饼吊熟。吊炉饼采用上等白面粉、白糖、板猪油等为原料。馅心也有多种,如葱油、菜猪油、豆沙、芝麻等。做法是将面粉和水、油拌成油酥面粉,以手摘成等量的一块块小面团,逐块包入馅心,拍平,放入吊炉烧焙即成。吊炉饼的特点是色泽金黄,外层脆酥,饼质松软。口味油而不腻,甜而不粘,清香可口,集酥、甜、松、脆、香于一体。



皇亭里的吊炉饼是要趁热吃的,买一个刚出炉的饼,用纸托着,边走边吃,吃得满嘴流油,齿颊留香。馅心油润却一点也不肥腻,粘而不沾,清香可口。不同的馅心,分别体现出荠菜香、豆沙糯、葱油鲜、芝麻肥等不同特色,再加上猪油喷香、饼皮脆松,实在是少见少有,一个吊炉饼吃掉,心里却意犹未尽。



梅贡饼是在吊炉饼基础上,进一步改进变化而来的,也是三凤桥慎余肉庄的首创。它的烘焙方法与吊炉饼差不多,馅心与油酥则接近于苏式月饼,热炉烘制,现做现卖,说穿了就是现在的热炉月饼。但馅心有区别,它用油重,又不如月饼甜腻,而且价格比月饼便宜,受到顾客欢迎,一般人也当作月饼购回,俗称三凤桥月饼。这样一来引起茶食业主的抗议,为避免纠纷,慎余肉庄就称其为梅贡饼。




这个名称的来历,有段故事的,但传来传去,弄得瞎七搭八了。梅贡是“眉公”一词的谐音,这个“眉公”是明代华亭(今上海松江)人,叫陈继儒(1558-1639),文学家兼书画家,字仲醇,号眉公。这位老先生平日里花头经比较多,喜欢搞些创新,结果呢,松江城里的人喜欢学他样子。他让木匠做了一把椅子,大家就学着做,称作眉公椅;他喜欢吃一种烧饼,大家就学着吃,被人称为眉公饼。这样松江的眉公饼就出了名。




后来又过了大约一百年,相传清乾隆年间(1736-1795),与镇江隔江相望的仪征南门外,出了一位著名的女点心师叫萧美人,做得一手好点心,当时清代有名的才子诗人赵翼就写了一首赞美她的诗,叫《赞萧美人》:“出自婵娟乞巧楼,遂将食品擅千秋。苏东坡肉眉公饼,他是男儿此女流。”意思是她做的饼像眉公饼一样有名。无锡喜欢写写地方掌故的有些人,说这个萧美人名叫“眉公”,实在是七里缠勒八里,没搞清楚出处。三凤桥这只饼,为了要做出无锡自己的特色,又想沾点眉公饼的名气,于是就打打擦边球,取名“梅贡”,影射自己所制的饼像眉公饼一样出众。



后来三凤桥梅贡饼果然打出了牌子,不过也逃不出被模仿的命运。不久,皇亭小吃摊也有样学样,作为无锡特色品种供应上市了。梅贡饼选用精白面粉、熟猪油、水做成油酥面粉,馅心多达十几种,如鲜肉、豆沙、枣泥、椒盐、芝麻、玫瑰、干菜、葱油、火腿、开洋等,分别包入油酥内,下火用大号木炭,上火提炉用白煤,上下夹烘。将它的正面、反面,各翻两次,锅面里外对调,待烘到香气四溢,梅贡饼即大功告成。梅贡饼呈金黄色,皮酥层薄,出炉热吃,味道比月饼更鲜美,比吊炉饼更爽脆。



就这样,两只由三凤桥慎余肉庄引进改造的饼,结果在皇亭小吃摊头上发扬光大,成为当时叫得响的无锡地方特色点心。

老吃客的这一番老空讲下来,乐道也的胃口,真正被吊得比吊炉饼还要高,比梅贡饼还要美,已经馋虫满肚皮的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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