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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东铁路护路军独立26旅少将参谋长盛芳厚

先祖父光绪庚子年(1900年)三月十五日午时生于安徽合肥六家畈镇盛宗三村,谱名芳(方)厚字世杰,兄弟二人妹二,长兄方俊,曾担任民国时期县公安局长之职,英年早逝,祖父行二。
 
早年我家以手工业为主,及到曾祖父盛慕型掌管家业之时,转入商界发展,一度担任合肥县商会会长之职,加之曾祖父三弟盛典型留学日本振武和士官学校归来,担任沪上都督府威武军总司令要职,因此,我家在我祖父少年之时,已发展成六家畈望族,盛宗三老家人管我家叫司令家。
 
祖父幼年聪颖,双目炯炯有神,年少喜武好动,幼年入私塾,受过良好的教育。民国初年曾祖叔盛典型从沪上回乡探亲,因其武装整齐,跨靴配枪,人高马大虎虎生威,祖父崇拜不已,恋恋不离左右,趁其不备,拿其叔腰间配戴之手枪把玩,曾祖父奇之弱小年纪喜爱玩枪,将来入军界必有发展,稍大,将祖父托付给其弟盛典型照管,并寄以厚望。
 
曾祖叔盛典型早年在日本追随孙中山先生,是安徽最早的同盟会员之一,为光复上海战役军政主要领导人(蒋介石1911年为其沪军部下第五团团长)思想进步,南北统一后调入保定军校任高级教官,1917年调陆军大学任高级教官,对祖父的影响深远,从小在军校长大的祖父在落后的旧中国有着从军救国的想法。1920年祖父在料理完曾祖父丧事之后,于第二年考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9期步科一队,1923年毕业,成绩优异,入东北陆军十五师步兵26旅李桂林部任排长,师长张作相。陆军军官学校同学中郭寄峤(后为国军陆军二级上将)与祖父同期同乡关系甚笃,一同分入奉系,郭入东北陆军第十六混成旅(历任排、连,团长等职,后随郭松龄魏益三反奉失败,转入卫立煌部)。
 
1925年郭松龄反奉,因祖父随26旅李桂林部参战,立有战功,受到大帅张作霖嘉奖,由营长,升任上校团长,1928年张学良主政后东北后,取消军,师部编制,改为独立混成旅编制,祖父担任国防第26旅参谋长(旅长为抗日名将刑占清),该旅辖骑兵第364177团,19281212日,张学良宣布东北易帜,为使东北军保持相对独立保留原编制,该旅改为中央陆军步兵独立26旅祖父担任少将参谋长,辖673674675团(番号随中央军编制)。警卫中东铁路哈绥线(哈尔滨至绥芬河),这便是东北军有名的中东铁路护路军的一支劲旅。
 
哈尔滨虽地处内陆,然据中东铁路之要冲,西以满洲里为对俄陆路贸易门户,东以绥芬河为联络海参崴海上之欧洲贸易门户,南有长春、大连二线可达关内各地。中东铁路作为东北交通和经济命脉地位重要,长期控制在俄国人手中,并盘踞大量中国土地,因此祖父生平痛恨俄国人。
 
1920年以后,中国北京政府逐步收回中东铁路的部分主权,并于1926330日下令解散沙俄残余势力霸占的市公议会,组建市自治委员会,成立哈尔滨特别市。至此,被沙俄及其他势力侵占达28年之久的哈尔滨行政权全部收回。26旅在哈绥线随时警戒虎视眈眈的日本人和俄国人。
19297月,中苏之间由于中东铁路的路权归属问题,爆发了“中东铁路事件”,引起武装冲突。战斗主要在中国的满洲里和扎赉诺尔地区展开。从7月末开始直到11月,大小战斗进行了数十次,虽然以中方失败告终,但中东铁路护路军捍卫领土主权的勇气可嘉,这也是张学良少帅主政东北后对外的一次有力还击。
 
19319月,张作相在锦州为父治丧,由驻吉边防副司令公署参谋长熙洽代理省主席和副司令的职务。恰在此时,日本发动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919日天尚未明,长春的日本军开始袭击南岭的兵营,南岭的步兵团长任玉山给熙洽打电话请示办法,这时熙洽不准军队抵抗,设法逃避。熙洽等并在日本人的要求下于23日就宣告伪吉林政府成立。熙洽叛国后,派人到各地镇守使和各旅长处说明独立经过,表示他是受日本军压迫,大家应当与他合作,加入独立政府有好处,吉长镇守使李桂林和延吉镇守使吉兴及部下各团长拥护熙洽,滨江镇守使丁超不与熙洽合作,但部下各团长白文清、关成山等接近于熙洽。依兰镇守使李杜反对熙洽,指斥他卖国。部下团长马龙图接近熙洽,当时李杜把他撤职。 
  
绥宁镇守使赵芷香,及团长张治邦坚决反对熙洽卖国行为,国防第22旅(驻哈长线),旅长苏德臣存心观望,但团长赵毅反对熙洽,决心抗日,受部下的拥护,不久苏德臣被迫离职,由赵毅接任了旅长。 
  
祖父所在国防第26旅(驻哈绥线)也在游说之列,作为邢占清的参谋长,祖父坚决反对投日,加上一些年青军官抗日热情高涨,对邢占清有所推动,但26旅在哈埠只有一个团,团长宋文俊又倾心于熙洽,驻横道河子的675团团长赵秋航(此人不久叛变投日)也是迟疑观望,不敢言战。在此局面下,邢占清只好按兵不动,静观事态。
熙洽见驻哈军政要员一直未明确表示立场,派吉林郭恩霖企图策动我祖父反对邢占清,以将26旅纳入伪政府,遭到拒绝,于是按照日本人旨意下令撤销邢占清的26旅旅长职务,改委宋文俊接任。又令丁超交出滨江镇守使一队,所部务于3日内移防阿城,同时命于琛澄率五旅之众向哈尔滨进逼。在此严重关头,依兰镇守使兼24旅旅长李杜,吉林省军署卫队团长冯占海率部挺进哈尔滨市郊,倡言打一场守土保民的自卫战争。邢占清与祖父积极响应,组织部队开赴前线,配合李、冯等部击溃了于琛澄伪军,取得第一次哈尔滨保卫战的胜利。不久丁超、李杜等起义,邢占清命营长王之孝驱走宋文俊,令营长于德一驱走本团团长刘汉武,又命营长应占斌驱走本团团长赵秋航。邢占清恢复了原来的旅长职位,断绝了和吉林伪政府的一切关系,军队才开进了哈尔滨,加入了丁超、李杜等和日寇作战。这时26675团赵秋航等投熙洽,一部分随邢占清抗日。哈尔滨局势日益混乱,日本关东军19000人, 3天占领沈阳,一周控制辽宁,3个月控制东北三省。东北军19万,不战而退,便已国土沦丧,部分将领投日(如:原为抗日将领丁超,1932年末降日,马占山(此人后来降日后反正率部抗日成为抗日名将),李桂林(祖父的老上司)26675团团长赵秋航等等),先祖父对东北统帅张学良不抵抗和上司长官部属的叛国不满失望,萌生退意,心灰意冷,辞官不做,抱定不能救国亦不能祸国的信念,以至于40年代回合肥,汪伪政权安徽清乡司令部派巢湖巡防司令伪团长陈俊之劝诱祖父出任伪政府官员,且出资不菲以便照顾家小,祖父都给与婉拒。宁以教书为业糊口,国民政府友人王东原,郭寄峤等得知在经济上多有接济。
祖父为人宽厚,平易近人,大伯盛诗华幼岁时奶妈抱到火车站附近(中东铁路哈绥线)受日本火车鸣叫惊吓,神志异常,奶妈未敢实言,及他人报告祖父,祖父亦未责怪,平日待佣人如家人看待,40年代曾祖母双目失明,祖父回乡探亲照顾,奶奶带着我父亲盛诗玉等6兄妹(这个时候搬到沈阳)生活可见艰难, 48年东北初解放,原来的佣人日子都比我家好过了,逢年过节厨子奶妈都送菜送饭,用尺子量量小孩的身高,不声不响得把新衣做好送过来,这样的情景三姑盛诗兰回忆起来还是感动得掉眼泪。
 
祖父40年代的探亲,因战事和铁路中断造成家小8年分离,书信不能往来,奶奶王梦洁以为祖父死于战乱,孩子们也大了,在沈阳有的参加了工厂工作,全国解放后,奶奶接到一封爷爷的来信,激动不已,执意带着六个子女,从沈阳由天津历时十天辗转回到合肥,全家得以团聚,东北的邻居真是好,给我奶奶一行装了一面口袋的馒头,到家还剩好多都长绿毛了,老家的邻居觉得扔了可惜,都要去做了大酱。
 
国民政府迁台前,郭寄峤上将劝我祖父同去,祖父婉拒。1949年解放后,祖父为民主人士,经常能收到政府发给的时事手册,有时还去长临河镇开会,具体开什么会也没说,三反五反以后,祖父没有书教了,以务农为生,衣食难以为继,虽然如此,坏事也还是不断,我家的祖屋因为是青砖瓦房,这时被村中的流氓无产者小义生(此人无业,以唱戏为生,光棍一人,分田到户后贫病交加,死后棺木还是我父亲带头凑钱帮其下葬)相中,想搬进来居住未果,纠集祖父的盛姓远房堂弟,以我祖父是东北军阀为由进行揭发,在乡长殷某(此人现是否健在不祥)带领下对我家进行抄家,抄走祖父字画及各种军衔将章,保定九期同学录等,并将青花瓷器十余件现场砸毁。以后落实政策因当事人死亡查询物件下落不明。
 
晚年的祖父平日里喜欢坐在堂屋八仙方桌一侧正襟危坐,沉默寡言,因能写一手漂亮的小楷,也常帮助乡人写写书信门对,对家父尤为疼爱,但也管教甚严,如果做错事情也会穿着皮鞋踢我父亲,父亲那时候上肥东师范当班长,成绩好能帮老师批作业,祖父很欣慰。父亲几周回来一次。58,很困难的时期,安徽冬天很冷,池塘里冰结的厚的要用铁榔头才能敲开水面,父亲光着脚回家,像很多的农村家庭一样,这时家里太困难了,祖父和奶奶总是瞒着父亲,把稀饭捞一点点干的留给父亲吃,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小柱子(我父亲的小名),你要好好学习,现在开大食堂了,有的吃,不要担心我们。
 
1959年春父亲再赤脚从学校摇摇晃晃回家的时候,祖父已经看不到了,除了有些神经质的大伯在响应政府号召下治理淮河时勉强糊口捡了条命,家里空无一人了,邻居有气无力的说二爷不在了,饿死了,这一年,我的奶奶及二伯和村里的许多人也在饥饿中倒下,嫁到邻村的三姑盛诗兰闻讯后,与姑父帮助料理的后事,没有棺木,拆得厢房门板(过去堂屋和卧室柱子中间的木板墙),拼得薄棺三具草草下葬,葬于土山罗村村头高处,面对世居之地盛宗三以示遥遥相望,坟头至今均无碑。
   
 
文章作者按:
盛宗三:肥东盛姓的祖籍在徽州婺源,由明末迁至南淝(今合肥骆刚机场附近),弟兄三人,老三后迁居至合肥东乡六家畈,累世而居,形成村落,村庄就以先祖命名为盛宗三。
 
文中人物介绍
王东原:湖北,湖南省主席陆军中将,保定八期生,安徽全椒人,去台后担任驻韩大使。
郭寄峤:19021114(光绪二十八年十月十五日)生于安徽合肥。1923年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九期炮科,毕业后入东北陆军第十六混成旅(历任排、连,团长等职,后随郭松龄魏益三反奉失败,转入卫立煌部)。北伐时任中将参谋长并经历西安事变。抗日战争时期任国民党政府第十四集团军中将参谋长,第二战区前敌总司令部中将参谋长,第一战区长官部中将参谋长、副司令长官。抗日胜利后任第八战区司令长官兼新疆省主席、新疆警备司令。后又任西北军政副长官、代理长官兼甘肃省主席。1951年在台湾任国防部部长兼国防会议秘书长,上将军衔。1957年为总统府国策顾问。
 
赵秋航:籍贯辽西省辽中县,伪满军第三军管区中将司令官。一九二七年三月任吉林陆军第十五师步兵二十六旅十六团团长,一九二八年改为中央陆军步兵二十六旅六百七十五团团长。一九三二年伪满吉林省军政厅参事,任哈尔滨军事特务部情报科长,秋七月转任伪满军政部总务课课长,一九三五年任伪满第一军管区骑兵第三旅旅长,一九三九年转伪满第六军管区第六教导队队长,一九四一年转伪满治安部部附,一九四二年转伪满禁卫队司令官,一九四三年转伪满第三军管区司令官。
参考文献:
>《伪满洲国的统治与内幕--伪满官员供述》中央档案馆编20007
>中央档案馆编《伪满洲国的统治与内幕--伪满官员供述》——伪“满洲国”官员佟衡补充笔供(1954627日)》
>《肥东县文史资料第三辑》——回忆我的父亲盛典型(文/盛方才)
     >东北军史》
   > 皖北六家畈盛宗三盛姓族谱,民国17年第四次修谱记载
   > 盛芳厚长女作者姑姑盛诗兰口述
   > 盛芳厚之子,作者已故父亲盛诗钰回忆
> 感谢保定军校博物馆馆长,文史学者,《保定军校千名将领录》作者马永祥老师百忙
之中为我核对祖父在校学籍。
   > 感谢表哥吴忠奎提供保存多年的祖父80年前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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