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美国和伊拉克还在打仗，今天是第13天了。媒体对战争的恶性炒作开始让位于更加理智的客观报道，也将主要的视线放在了国计民生上。网络上关于战争的喧嚣逐渐趋于理智，留下了很多思维的火花、言论的结晶，如同退潮后的大海，尽管波涛依然汹涌，海滩上却开始留下了无数的沙石，也留下了无数的珍贝。
我的任何文字的诞生都是有着当时情绪的影子，很多文字更是有着特定的时空背景。3月20号那天是战争爆发的日子，我那天写的文字题目就是《打起来了！》，将我的震惊用很情绪化的语言写了出来。随后一周的日子里，我就不断地无休无止地被动接受舆论的信息轰炸，视觉听觉广播影视网络报纸街头巷尾大人小孩到处都在说战争，到处都是津津有味的分析探讨，而在同一个时期本国所发生的一些重要事情，却相对被公众舆论冷落了许多。我当时的感受就是想不通人们对战争众口一致的声讨与同情，是不是有实际意义，也理解不了全民观战评战的畸形激情，就在26号将自己的想法整理成了《对美伊战争中的道义趋向的批判》一文，没想到在新华论坛引起轩然大波，一时间众说纷纭。读了跟帖，深感有必要继续说明自己的观点，就于27号那天写了《你以为你是谁》，作为《批判》一文的续篇。同样引起了大家的强烈关注。
什么叫争论？“所谓争论,不应该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不动相互对骂，而应该是在分歧点处向上回溯，回溯到共同认可能够交流的价值平台，然后各自展开论证，看哪一方更符合此平台。显然参与讨论的人越广泛，就需要向上回溯得更深远，就涉及价值的更基本面。回溯到最后,也无非就是回到彼此公认的退无可退的价值立场上。只要存在最基本的共识，讨论就可以进行下去。”我连续的同一主题文章引起很多朋友的理性思考，众多的朋友在跟帖评论的时候各自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也有朋友将自己的观点整理成主帖另行张贴。最早看到关于我的文字的理性评论的单独主帖，是MP4的《“成王败寇”观的联想》，然后又看到的同类主帖文章是redeest的《对窈窕好淑女同志的回答》，后来又看到了陈嘉珉的《关于道义——读窈窕好淑女〈对美伊战争中道义趋向的批判〉》，后来又看到了深林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与窈窕好淑女商榷》。
MP4兄的《“成王败寇”观的联想》，从我的文字的主要论据之一“成王败寇”看到了国民性有待提高的问题，认为“‘成王败寇’这种不为道德所接受的庸俗利己主义会如此深远地一直影响着中国人的思维方式，长达千年，并被视为天经地义的‘潜真理’”，和今天中国经济高速发展极其不协调，认为这是民族劣根性和小农经济思想的一个具体体现。而我认为，“成王败寇”本身无论是不是合理，但那是当今人类社会的客观现实。过去是，现在是，在可知的将来也是。他看到的是这种不符合未来文明时代的观念必须改变，我看到的是现实本来就是这观念在主宰世界。
redeest兄的《对窈窕好淑女同志的回答》，则是针对我的另一个观点“弱肉强食”来展开的思考。他的主题是“中国日后强大起来的时候，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国防政策？”我认为美国现在的为所欲为是因为它强大，布什作为总统为自己的国家和国民不计手段谋福利，其行为的出发点和目标可以理解；redeest兄则认为强大不是肆意孤行的理由，“侵略别国带来的利益，决不会比惩罚更大”，即使某天中国也有了足够强大的国力，也不能学现在美国的霸道样，否则没好下场。
深林兄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与窈窕好淑女商榷》，则是针对我“事不关己”的观点来阐述自己的思想。他认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果简单理解当前正在进行的战争不过是家门外两个无关的人在打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是否是将政治太简单化了呢？当年的二战前夕，英国政府对纳粹德国采取‘怀柔’政策，结果最终让纳粹德国更加自以为是进而发动全面战争的事实，不是已经说明了政治的复杂和残酷性吗？”说实话我看到这里的时候心里震惊了一下，看完了全文也非常钦敬作者的见地，但是扪心自问，我的实际观点并不是提倡要“高高挂起”，而是如拔剑兄所总结的“有多大的力量做多大的事情”。
陈嘉珉兄的《关于道义——读窈窕好淑女〈对美伊战争中道义趋向的批判〉》，则是中心基调和我的原文基本一致，但是要比我的原文挖掘得深刻得多。他从“道义的目标和含义”“舆论对公众认识的影响”“国家的道义与实力”“公众的情绪引导”等很多方面，深入阐述了我的一些肤浅认识和表达。相信真正的有识之士也会发现他的文字同样可读性非常强，虽然他的文章里除了说理之外，还带了很多对我个人的公开调侃（这使我非常尴尬），但是静下来仔细读，他的文章同样能引发许多理性思考。
各种主义理论能够延续下来，各自有各自的追随者，这说明它们各有其合理之处，各自代表了部分“真理”。所谓“争论”，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争论方各自指向事物的不同方面。各种理论也各有各的局限性，各有各的适用范围。只要能清晰界定各种理论的适应范围，争论就可以息止，我们就能得到最接近于“真理”的认识工具，就能够轻易判断，在具体问题上究竟应该适用于什么样的理论和标准。但是，除非我们是上帝，具有上帝的智慧公正和权威，否则我们就做不到这一点。于是，问题还是只能回到开始：虽然不同的学说理论有着不同的价值取向、不同的诉求主张，但是人类文明发展至今，仍然积累了一些公认的价值，这是人类社会相互交流彼此理解的基础。要不然，鸡同鸭讲，人与人在价值层面就完全无法对话了。
我从不认为自己的思想是完美的，但是我在文字里所表达的我的思想却是清晰的。在这次关于战争的文字争论中，有人说看到了我的理性，有人说看到了我的幼稚，有人说看到了我的冷漠，有人说看到了我的尖锐……而我自己呢，最大的感受就是学无止境天外有天。将近一周了，我还是没能对每一个观点写出像样的答复文章，这甚至成了我的心理负担了，好像总是欠着朋友点什么。大家的文字所涉及的领域之广，角度之多，叫我深叹自己学识浅陋。学无涯而生有涯，注定我今后没有能力将朋友们文字里涉及的所有领域都有深刻的了解，也就交不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然而，我愿意一直学习，我也一直在虚心地学习，从这点来说，我非常感谢所有参加这次批评的朋友们！
窗外的春雨一直在淅沥着，有老家在农村的同事说今年春天的降水特别充沛，是个农业丰收的好兆头。显然，这场战争惊扰了我们，这不是战火直接在自己家园子烧起来的那样的震怒，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就都不能这样从容地在网络上用如海的文字来明晰我们的思维，而是通过各种渠道去用我们的鲜血战斗了，国难真的当了头，相信我也不是懦弱的人。很多的感受来自很多深层次的思考，并在这思考里越想越感到后果不堪设想。伊拉克的硝烟漫不过辽阔的西亚大陆，但是通过文字图片和声音时时刻刻传达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信息。一切暗示着我们的情绪，一切又时时刻刻昭示着我们的前进目标。我以虔诚的心情将两个世纪伟人的话叠加在一起，作为此文的结束：发展是硬道理，为中华民族之崛起！
（原载新华论坛/2003-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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