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天鹅蛋

《狼图腾》一书中，有这样一些描述和对话。

杨可笑道：这好办，我们包还有两罐羊油呢。我看这两个天鹅蛋挺好看的，这样吧，我用半罐羊油换这两个蛋，成吗？

老王头说：成！这两个大蛋，我拿回去也是炒着吃，就当是少吃五六个野鸭蛋呗，你拿走吧！

杨可连忙脱下外衣把天鹅蛋小心包好，借了老王头的筏子，急冲冲地向东边苇丛划去。好不容易找到天鹅窝后，他小心地攀住巢柱，用一只手虔诚地将一只天鹅蛋举过头顶，轻轻放回窝巢。又从怀里掏出另一枚，再放进去。杨可落到筏子上的时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相信那高大的图腾柱上的两枚天鹅蛋，会像两枚硕大的宝石，在苇浪之中发出耀眼的光芒，直上云天，召唤高空飞翔的天鹅女王。

第二天，老王头的筏子上又躺着一只大天鹅和几只大雁野鸭，还有那两枚天鹅蛋，上面沾满了血。死天鹅显然就是那只刚刚丧偶的雌天鹅，它为了两个未出世的心肝宝贝，没有及时飞离这个可怕的湖，也随亡夫一同去了。它的脑袋被子弹炸碎了，死得比它的爱侣更惨，它是死在一对尚未破壳的儿女身上的，它把热血作为自己最后一点儿热量，给了它的孩子们。

杨可泪流满面，如果他不把天鹅蛋送还到天鹅巢里，可能那只雌天鹅就不会遭此毒手了。

老王既得意又恶狠狠地瞪着杨可说道：你还想用羊油换蛋吗？做梦吧！这回我得把这两个大蛋给小彭了，他说他用一罐羊油换一个大蛋。

说话间，只见小彭气喘吁吁跳下马，急忙把两个血蛋抓到手，装进塞满羊毛的书包里，骑上马一溜烟跑了。

杨可后来听说，用羊油换走了天鹅蛋的小彭，是一个奇物收藏爱好者。他用注射器在天鹅蛋的底部扎了一个针眼，抽出蛋清蛋黄，又用胶水封住小孔，这样就不必担心天鹅蛋发臭爆壳，两个美丽但失掉了生命的天鹅蛋便可永久珍藏了。他还到场部木工房，割了玻璃，做了两个玻璃盒，盒的底部垫上了黄绸缎包面的毡子，将天鹅蛋安放在绸垫上，尤如一件珍奇的工艺品。小彭把这两件宝贝一直藏在箱底，秘不示人。若干年后，他把这两件珍藏送给了到草原招收工农兵大学生的一个干部，小彭终于借了草原天鹅的翅膀飞进了城，飞进了大学。

面对相同的两个天鹅蛋，老王头、杨可、小彭的思路和做法截然不同，结果也是天壤之别。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于老王头而言，在吃香喷喷天鹅肉的同时，外加两个热腾腾的天鹅蛋，那绝对是举世无双的美味——走遍天下，独此一家。但是，面对更加迫切需要的羊油，他只好忍痛割爱，把到嘴的美食换成迫切需要的生活用品，那也是物有所值了。

“为了保护美丽的天鹅，维持生态平衡，只好低声下气，忍辱换蛋。”杨可面对强大的破坏力量，敢怒而不敢言，心疼却又无能为力，只好想方设法，巧妙换蛋。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面对来势汹汹的捕杀大军，杨可 “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心换来天鹅之死，怎一个“悔”字了得？

这里最大的赢家该是小彭。他既巧妙保存了珍贵的天鹅蛋，又深悟人性人心，一“蛋”双雕，完成华丽转身——成为返城知青，成为大学生。但在他内心深处，似乎感觉罪大恶极，是否能够自我饶恕？一切，只有天知地知他知。

两个天鹅蛋，既弘扬了真善美，又鞭笞了假丑恶；既让人义愤填膺，又让人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