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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谢《语言的魅力》
  语言的魅力

       ——试读弥唱的诗

 

海德格尔认为诗歌语言使语言成为真正的语言。他把诗歌称为狭义的诗,把语言称为本质意义的诗。读到诗人弥唱的诗时,我有了更真切的感受。当读到“原谅夜晚。这完整之怆/第五根弦上危险的花朵/原谅这花朵的方向感/向上的绝望(《原谅》)时,就在想,这诗语所原谅的到底是什么?——我这样问时,就想到了语言的魅力。就想透过语言去发现一些藏在文字后面的非语言的实际存在。或如一个人在谈话中力图进入对方的内心以便理解他的观点一样,于是就模仿弥唱的写法写了一个东西,这一试,就深切地感觉到仅仅把一些字词凑在一起并不能达到目的。或许这就是对语言的浅见,或许是根本没读懂弥唱。这样想时,就用钳子夹起那些语言放在耳边听,想看看它到底弹的什么调。听了几次之后,我想,或许不必管它实际说的是什么,只去看那语言意味着什么。

弥唱的语言是一种新的诗语言类型。她语词的隐喻,是新颖的,独特的,是真正的语言再生。接触它,总有一种被这新类型化的梦想迷住的感觉。来看《原谅》这首诗——

原谅夜晚。这完整之怆
第五根弦上危险的花朵
原谅这花朵的方向感
向上的绝望。请原谅
玻璃上这一组和弦
它们分解出病症。麦芒。
轻轻的疼。请原谅这灯盏
帮助分行的人,反复
写下平庸的忧伤
原谅她依然奢华倾城
心怀一个帝王
卑微着,不说出春天

   第五根弦上危险的花朵”的“完整之怆”,“花朵的方向感/向上的绝望”及“玻璃上”的“和弦”,也许有多种释义,它意义置换的无限能力,很显然就是增进了自然语言的创造力,并赋予了诗的行为性能。“这盏灯”也许指自然灯,也许指一种情思、思想。就如美籍俄裔语言学家、符号学家罗曼·雅各布森所说,语言的诗歌功能是用强调启示本身来定义的,“通过增进符号的可感知性,这种功用加深了符号和对象的根本分离”,“符号的可感知性的根本特征在于某些语音特征的再现”。可以说,这诗语的不确定性与创造性应该是互相依赖的。它的有效性实质上是可变的、无限的、定性的一种体验存在。“夜晚”、“怆”、“…弦上”、“危险的花朵”、“花朵的方向感”、 向上的绝望等一系列相关的词的组合过程(雅各布森称它为“隐喻的过程”),就是按照她相关原则调节的启示性结构组合。也正是这种独特语言形式的再现,使它具有了俘获人心的诗意形象。

隐喻是一种属性形式。它只在出现语义冲突时才存在。诗中每一个词都可以有一种附加的含义,相互构成意义的隐喻启示。它并不存在于一个单独的词里,而是闪烁在语言组织中。可以说,隐喻启示就是一个谜。从字面上看,有些语词甚至互不相容或类同。如:“一封信夹在雪花中/落下来。经过清晨。/ 群山。更冷的面颊。/经过失火的高/它轻轻缓缓地落下来(《白色信笺》)更冷的面颊”、失火的高地这两个语言组织通过对比语义上的交感“更冷的面颊将似乎被失火的高地所炙烤而部分扬弃。这种语象的罗列,启示意义的转移,使一种意义的光环萦绕在它们周围而又相互制造隐喻。这种对立及类同现象在弥唱的诗中非常多。如:那只是风的笔误。/我该投奔于一场大雪/雪中柔软的冰凌/我该被一束炉火收容(《灵魂倒挂在树梢》)中的冰凌炉火写到一半,她停下/看正午的伤寒/如何于你的指间/祭奠那些剩余的字/那些深秋的不治之症《一半》)中的伤寒不治之症动笔之前,要先拉开窗幔/拉开五点钟安静的微光/这温热,这剩余的明亮”、“我要/用这最后的光芒,抚平/体内的风(《给一首诗歌注满阳光》)微光光芒等,这种隐喻性的含义交感是弥唱诗的一大特点。可以说,弥唱诗的每一个隐喻启示都是一首小型的诗,而每一首诗则是一个巨大的持续的隐喻启示。

诗并不教给我们任何关于现实的东西。但诗却能交给我们一个世界,一个精神的情感的世界。我们说这首诗打动人心,实际上就是说这首诗引起了一种感情,引起了一种发现和感受到自己生活在世界中的一种方式,并且确定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方向及存在方式。读弥唱的每一首诗都使我感到了一个世界。在这世界里,我们思考爱、生命及转瞬即逝的时光,感受生活,感受人生。请看她的《喜欢》——

        这盗用的动词,正生长于
夜晚的骨骼。把灯火压低
在纸上开出桃花
开出被十二点
收复的姓氏。茶靡

喜欢这夜色。
这写不出诗句的
虚妄之时。我的火山
还在浅睡,黯淡着
一面玻璃的假象
哦,我喜欢这虚空
这过于完整的礼物
——
你从未来过
从未离开

    它表达了一种特有的情感方面的细致差别。这个夜色的写不出诗句的虚妄之时的我的火山浅睡的黯淡着的玻璃的假象的虚空的完整的礼物,是不是一个令人喜欢的开出桃花的情感世界呢?诗人用语言创造了这样一个世界存在,我们感受这种存在,感受这样一种生活态度。而这生活态度表明的东西就是我们在世界中,在生活中存在的态度。这也就如海德格尔所期望的诗为人们揭示语言的本质,为人们寻觅存在的家园。

想到这些。如果诗人看到所表达的意思与她的意愿之间存在着不可消除的差别,也许是我还远远没有理解她的语言。就如伽达默尔所说:“语言所带动的一切永远含有语言陈述自身以外的东西”。

 

                                                    2011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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