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春节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历经千百年的积淀，已形成底蕴深厚且独具特色的民俗文化。但在现代人的心中，过年似乎少了一份年味，少了一种期盼，少了一份热闹。那么，你记忆中最难忘的年味是什么样的呢？是年三十晚上妈妈忙碌的一桌好菜？还是春晚过后划破夜空的绚烂烟花？又或者是初一早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今日，“惠山文心”发布“2022年味”主题系列作品二十三——葛凌云的散文《领年货》，欢迎大家品鉴！
领 年 货
文：葛凌云
“砰——啪——”，“砰——啪——”！一阵阵炮竹声穿透黄昏的雾霭，打破了冬日的沉寂。人们又开始忙着“过年”了！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农村的一句俗话，“馋嘴媳妇盼年到，荤汤萝卜吃一饱。”确实是这样，在我们关于“年”的记忆中，“吃”总是第一位的。
所以，小时候的我们，过年最盼望的就是“领年货”。
由于我爸爸是老师，属于居民户，过年的时候会凭居民粮油供应证分配一点“年货”。说是年货，其实就是一斤百叶、一袋清水油面筋，有时还有一小瓶麻油。大家看了可能要笑话：就这么一点点东西啊？是的，就是这么一点而已，还引得邻居们的羡慕。因为这些东西都要凭证领取的。农民伯伯手中无证，到哪里去领年货呢？
每次领到爸爸的年货，妈妈都会做一碗酿面筋。酿面筋就是面筋包肉。这是无锡人过年的传统菜。酿面筋做好后，一般是舍不得自己吃的，因为那要放着“留亲眷”时招待客人。妈妈看到我和妹妹眼巴巴地看着，馋得直流口水，就让我们先尝一下解解馋。一个满嘴流油的酿面筋被我和妹妹狼吞虎咽，几口就下肚了。那种满足感，常常让我感叹过年真幸福啊！
比酿面筋更吸引我的是麻油的浓香。在我的记忆中，我们这里是不榨芝麻油的。所以平时几乎见不到哪家人家有麻油。那年爸爸一回来，满屋子的焦香就引起了我的好奇。“爸爸，你包里装得什么啊？怎么这么香呀？”爸爸像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打开瓶盖，往桌上一放，刹那间，浓香直钻五脏六腑，我简直要晕过去了！从此以后，每次家里做汤，妈妈总是小心翼翼地滴上几滴。整个新年，我家就是村上最香的人家。
让邻居们更羡慕的是我家有几年还能领到一张“烈军属优待券”。因为我叔叔是海军，所以我家属于军属家庭。年底，民政部门都会送来一张优待券。说是“优待券”，也“优待”不到哪去，其中最值钱的就是一条鱼。
年底爸爸妈妈都很忙，四年级开始，领鱼的这个光荣任务就落在我和妹妹头上了。记得第一年去领鱼，我和妹妹特别兴奋。妈妈叮嘱我：“今天下午要去领鱼了。你们到了街上要过老桥，一直走到交公粮的地方，桥旁边有个茧行，领鱼就在那里面。你们不要走错了啊！”我应了一声，迫不及待地挎上竹篮，沿着田间小路，带着妹妹朝街上走去。
冬天的麦田一望无垠，我总是喜欢抄近路。有时妹妹不敢从沟渠上跳过去，我就说：“跳呀！跳呀！去晚了，大鱼就没有了！”妹妹一听，就闭上眼，使劲一跳。谁知，一下跌落在沟渠里。我们哈哈大笑，爬起来继续赶路。
等我们赶到，茧行外面已经排起了歪歪扭扭的长队。我让妹妹拎着篮子排在队伍的最后，自己挤到窗口去，踮着脚板看看茧行的仓库地上还有多少鱼，特别是还有没有大鱼。看到满地活蹦乱跳的大鱼，我定定心心地回到队伍里，和妹妹一起随着队伍一点一点往前挪。
好不容易轮到我们领鱼了。我把篮子递进去，可是我发现明明旁边就是一条大花鲢，那个胖胖的师傅却偏偏绕到远一点的地方，抄起了一条瘦骨伶仃的小草鱼。我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伯伯，他一看我，说：“哟！这不是雪娥家的两个聪明女儿嘛!来！把篮子递给我，我给你们抄一条最大的鱼！”我和妹妹欣喜若狂，连声道谢。
回去的路上，我和妹妹一人挽住篮子的一边，雄赳赳气昂昂，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抬着大鱼，一路停了好几次，连棉衣都湿透了。
大鱼抬回家，奶奶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地问我们：“这条鱼真的是你们俩扛回来的吗？”我骄傲地说：“是啊！是不是我俩力气很大啊？”
爸爸蹲在门前的泥地上开始杀鱼，邻居们都围上来，“哟！这条鱼真大啊！怕有个三五斤吧？”“不止的，估计有七八斤的。”“这条鱼有吃头了！青鱼尾巴鲢鱼头，一个头都一大锅了！”当然，也有人说：“你哩么是光荣家庭户呀！我们是轮不到的。鸽子，等会烧好了，舀一碗鱼汤给我家阿明喝喝啊！”
“砰——砰啪——”，“砰砰——啪——”！正当我想继续写下去的时候，前面的村庄上又飘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一年又将过去，一年又将来临。几乎同时，手机微信提醒我马上去单位领年货。我知道这份年货里一定不会是几张百叶、一袋面筋或者是一小瓶麻油，也一定不会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年货年年领，生活日日新。不管年货如何变化升级，愿我们永远记住这不散的浓浓年味。
—— END ——
作者简介
葛凌云，笔名鸽子，无锡市作协会员，惠山区作协理事。一个爱读书、爱野游、爱漂亮花花，爱一切美好事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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