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论诗的整体美——兼谈当今诗坛之弊

论诗的整体美——兼谈当今诗坛之弊

(2006-07-17 22:24:05)
分类: 诗美学论集

   不久,国际女排明星队和中国女排表演赛在上海开战,举世瞩目。明星队以两战两负败北。
  
  明星联队虽然是从各国挑选出来的个人技术高强的超级队员,是最佳选择,但不是有机组合,因而高水平也被抵消了。
  这里包含这着一个系统论的基本原理: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系统的整体将具有其组成单元在孤立状态中所没有的新质。因为事物的质不是各个单元的简单复加,而是组成这一事物的各个部分在有机统一中互相作用,共同制约的结果,亦即事物的“非加和性的质”。我国女排的胜利就是“非加和性”的整体胜利。
  类似的例子生活中很多。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是有机组合,是“非加和性”的整体胜利。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是简单排列,违反“非加和性”的原理。
  布莱基说:“组织得好的石头能成为建筑,组织得好的社会规则能成为宪法,组织得好的词汇能成为文章,组织得好的事实能成为科学。”
  关键是要“组织得好”。不是随便的拼凑聚拢,不是简单的排列组合。
  组织得好,1+1=3;
  组织不好,1+1=0。
  这一系统论观点的基本原则是:不忽视事物的每个单元的部件,更重视事物的有机整体,即所谓“非加和性的质”。
  用系统论的观点考察和分析我国的新诗创作,尤其是目前的诗坛状况,我们会发现这么一个规律性的特征:即新诗较古诗更注意艺术的整体机制,更讲究诗的“非加和性”的整体胜利。明乎此,可从整体上把握新诗的成就和不足。
  诚然,古体诗也讲究艺术的完整性。比如结构上的起承转合等。但古诗有一个明显而普遍的事实是:重诗眼,多佳句。有很多的名句,脱离原诗,脱离整体,依然是诗,依然能活下来,有时人们只记其一两名句,而把原诗淡忘了,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
  现代新诗却大不如此。尤其是近几年的诗歌,自然自由,语言平晓,随意性强,无句可摘,没有诗眼;而每以其整体性取胜,其主要特征是,通篇一贯,浑然一体,不能拆,拆开单个句子就不是诗,组合在一起便是诗。这就是诗的“非加和性”的整体胜利。
  应该说,近些年的新诗创作,以这种“非加和性”的整体胜利取得成功的佳作是不少的,无论是长一点的如艾青的《光的赞歌》,《在浪尖上》,贺敬之的《中国的十月》,叶文福的《将军,不能这样做》,雷抒雁的《小草在唱歌》,刘湛秋的《最后的谢幕》,曹剑的《江北大汉》,贾平凹的《一个老女人的故事》等,还是短一点的如艾青的《镜子》,《盼望》,韩瀚的《重量》,舒婷的《致橡树》,流沙河的《故园六咏》,以及孔孚,沙白的一些山水风物小吟等,都是以通篇浑成的整体之美而博得读者钟爱的,这些诗大都不可句摘,也无句可摘,摘出来,脱离原诗的整体氛围,就不是诗。比如那首曾被竞相传诵的《重量》:“她把带血的头颅/放在生命的天平上/让所有苟活者/都失去了/——重量”。分开看,你说哪一句美呢?哪一句是诗眼呢?很难说。但它确乎是一首浑然一体,天球不琢,而又不可句摘的好诗。
  古诗中也不乏这样的例子。谢榛说唐人金昌绪的《春怨》是“一篇一意,摘一句不成诗”。①即着眼全诗的整体而论的。屈原的《离骚》,《天问》等,单从字句上看若散兵游勇,拈出某些句子,也很一般化,但一旦集合起来,却创出了一种汹涌澎湃的整体气势。
  当然,上述一些诗例,也有值得推敲的诗句,甚至败笔,但通篇而论,是瑕不掩瑜,整体上仍不失为成功之作。
  研究新诗,尤应着眼当代。就目前的创作情况看,我以为有不少作者和作品违反上述系统论的基本原理,出现了一些现象性的弊病,引起了诗坛的骚动和不安,也使得广大诗爱者极为不满,其主要表现是,有些作者潮流性的片面追求作为诗之“单元”的文字的诡谲,诗句的奇丽,意象的怪异,而忽视诗的整体气象,即整体之美。
  这一现象,我给它概括为三种情况。
  一是写尽山水,空翻花样。
  这一流弊,主要表现为“三熟”:
  一曰熟套。熟套,主要表现在构思上的雷同化,表现手法上的老一套,公式化。
  构思雷同的如,凡事都爱和“共和国”挂号。“战士扛着共和国前进”、“纺织女工织着共和国的经纬”、“女排脸上挂着共和国的微笑”、“帽徽上缀着共和国的责任”等等。据说这是深化主题(是爱国主义)。实则不是深化,是简单化。
  表现手法的老套,可概括为“两段论”公式。一般是先实后虚,先铺叙后议论。再具体点说,先实处铺陈是多从小处落笔,后虚拟议论多从大处拔高。试括为如下形式:
  妈妈摇着纺车(实),摇着日月(虚),摇着辛酸(虚),摇着希望(虚)......
  小孩排着积木(实),排着明天(虚),排着憧憬(虚),排着理想(虚)......
  农民×××买飞机了(铺叙)。于是中国的农民起飞了(议论)......
  一个青年在擦皮鞋(铺叙),把城市擦得漂漂亮亮(议论),把生活擦得漂漂亮亮(议论),把人的心灵擦得漂漂亮亮(议论)......
  如此“两段论”,在一句中多为一实三虚;在一诗中,多为先铺叙后议论,有人说这是经验,我想加上“主义”二字。
  二曰熟句。熟句之病流行甚广。张三率先用了一个好句子,接着李四用,王五也用,大有一发而不可收之势。前段有人批评说“诗坛‘故事’何其多”,你批评你的,他还写他的。只不过有的稍事改编,把“故事”改为“童话”就是了。
  “爷爷胡子上挂着许多童话”,“桥头上演绎着一串串童话”,“村头古井里装有许多古老而又年轻的童话”等。杨牧写了一句“大西北,一部毛边书”,有人马上跟上来了:“大西南,一部毛边书”、“北大荒,一部毛边书......”还有写改革,必写“南来的风”,写边塞,少不了“大漠、高原、雪峰、地平线”等。
  另外一类熟句表现为句型句式的陈陈相因。如,不知起于何时,“xx,xxxx......”式的诗题目,突然时髦了。“家乡,我绿色的诗”,“大山,流动的立体”,“路灯下,站着一位少女”等。我决不是说这样的句式不能作题目,而是感到面面相觑,彼此彼此,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再就是曾几何时,“我是xxx”的句式曾风靡诗坛,现在变为“xx是xxx”句式了,这是于今诗坛最为流行的热门诗句。“北方的女人是xxxxx”、“北方的男人是xxxx”,“父亲是xxxx”,如此如此,纯属意象排列堆砌,无甚感情,无多思想,实在无多大意思。
  三曰熟字。诗之流行句,也有流行字,在前,那个颇有诱惑力和神秘色彩的“梦”字,曾在诗坛弥漫过一阵子。后来是那个极为鲜艳的“绿”字,也大走了一段红运,且至今不衰。现在较为畅销的如“读”字,记不清什么时候读过一首写“右派”生活的诗《苦读》,开头两句是:“爸爸的脸象一页神奇的书,只有妈妈能读懂。”觉得“读”字,用得还不错,写出了患难夫妻的很多恩爱。现在用得多了,用滥了,有的很牵强,因此,一见到这个“读”,总不免要皱眉头,感情上总是疙疙瘩瘩的。例如,在“小羊在山坡上阅读青草”,“深夜,他读着天空”,“农民,读着他的责任田”,“灯下,她读着他的脸”等等,委实让人读得不想再“读”了。
  以上“三熟”是当今诗坛的流行病,也是导致诗之“俗”的重要基因。祥林嫂最早对人讲起阿毛被狼吃掉的故事,
  还深得人的同情,可由于她无休止地反复述说,人们就反感了,“以致厌烦得头痛”。这实际上反映了人们日常的一条审美经验:由新,而熟,而俗。“第一个把姑娘比作鲜花的是天才,第二个是庸才。”其“庸”正在于他走“熟”路。熟,是俗的近亲,是美的天敌。“诗要避俗,更要避熟。”这是清人刘熙载的警钟。
  二是玩弄意象,故作高深。
  这类“诗”,脱离实际,脱离生活,徒具诗壳,故弄玄虚,写得扑朔迷离,艰涩古怪,佶屈聱牙,单从语言单位看,不失为诗,是诗的语言,那想象,那意象,那比譬,都怪异极了,且从诗理上也讲的通。但把这些单个句子组合在一起,从整体上却无从把握,让人不知所云了。比如发表于1989年3月号一家诗刊上的一首《悬崖》:
  
  一个城市有一个人/两个城市有一个向度/寂寞的外套无声地等待。陌生的旅行/羞怯地无端端的前进/去报答一种气候/克制正杀害时间。

  夜里别上阁楼/一个地址有一次死亡/那依稀白的颈项/将转过头来。

  此时你制造一首诗/就等于制造一艘沉船/一棵黑树/或一片雨天的堤岸。忍耐变得莫测/过渡的谜语/无法解开的貂禅的耳朵/意志无缘无故的离开。器官突然变得枯萎/李贺痛苦/唐代的再不回来。

 
  这首诗的语言确乎够厉害的。通感手法,变形处理,意象焊接,大度跨越,意识流运动,蒙太奇装配,一切都是最现代的,但它写的是什么呢?扒开那华美的意象之墙,跳进去一看,原来是一株瘦小的黄花在歇斯底里的呻吟。
  三是极尽铺排,简单组合。
  法国著名文艺理论家让·贝罗尔说:“要获得诗歌,必须通过词语及其出乎意料的组合。”②(《论诗》)诗是语言艺术,从系统论原理说,也是组合的艺术,也是一门“系统工程学”。而组合——无论是单个句子中的单个文字的组合,抑或是全篇中的语句单位的整体组合,都必须是有机的,融会贯通的。其中句与句之间,节与节之间,必须有一种东西直贯上下,左右逢源。如此,方成整体,方臻“非加和性”的完美。
  而现在有些诗作者的创作恰与这一组合原理相悖。他们习惯于抓住某一意念或感觉,或某一浅显的哲理,罗列成批的意象群,极尽铺排宣泄之能事。半两茶叶冲了50碗开水,结果平平淡淡,兴味索然。应该说,这种简单组合法是诗之大忌(有的语言的组合形式也通篇相同)。
  如1986年4月号《星星》诗刊上发有一首叫作《十二点》的诗:
  
  十二点是只打呼噜的猫

  十二点没有耗子没有跳蚤

  十二点管闲事的狗也不知道逛到哪去了

  十二点太阳不偏不倚、不急不躁

  十二点是位没有脾气的老太太哼着小调

  十二点墙壁很白树很远马路很烫天空蓝得无聊

  十二点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连影子也缩成一团

  十二点是自由活动时间一个民族都在睡觉

  十二点大家都都睡得很好看

  十二点每个人的姿势都很有个性也不缺乏苗条

  十二点谁也不愿放弃放弃了也没关系

  十二点只是十二点一眨眼就这么过去了......

  平心而论,这首诗的语言不错,很形象,颇富情趣。但全诗12句都是图解“十二点”这个时间概念,还可以无休止地再铺排12个24个“十二点”。但因没有感情浇铸(诗还是需要情的呵),终形不成整体形象。这样单个的简单相加,一如12块砖,而不是一堵墙,不是一座整体建筑。再排10块20块,还是砖。当然,我决不是说:“xx是”的句式,不能写,而是说这些排列要有个整体建构。
  对了。还是布莱基说的:“要组合得好。”不能简单拼凑。同是碳原子,按不同的密度排列,可成为坚硬无摧的金刚石,也可成为极柔软可作润滑剂的石墨。化学上叫“同素异形”。同一事物,不同的排列组合,竟这样的天差地别。
  值得注意得是,现在流行一种所谓“先得句,后得诗”的创作经验,也违反这一非加和性的组合原理。是所谓但求好句,不谋好意。须知,句是诗之外式,意为诗之内质。诗有好句,更要有好意。两好搁一好方成整体。但求好句,不谋好意,是重视最佳选择,而忽视最佳组合。故每是岁有好句,而终无好篇。
  经验论者大谈什么:写诗,往往是先拾到一两好句子,然后再向前后扩冲繁衍,就象拽面条一样硬拉长,即可成一首诗。
  我们说,创作中确有先得好句而成好篇的例子,但诗人是经历了一个“句——意——句”,即由句到意,再到句的回环往复过程。这是一个由局部单元到整体再到局部单元的系统流程。诗人仍是意在笔先,着眼整体的。
  但这种拽面条的方法终因思想有限,情感萎缩,断不能写成好诗。
  因为你这个路子有问题,你的眼睛只盯住那两个好句子,企图一俊遮百丑,忽视了诗的内涵量,忽视了诗的优化组合和整体形象。
  对此,我国古代有作为的评论家就提出过批评。王夫之说:“作诗但求好句,已落下乘。”③(《姜斋诗话》)刘熙载说:“诗中固须得微妙语,但语语微妙,便不微妙。”④(《艺概·诗概》)魏际瑞说:“诗文句句要工,便不在行。”(《伯子论文》)张炎曾在《词源》中讽刺吴文英的词是“七宝楼台眩人眼目,折碎下来不成片段。”说吴词虽字句雕琢,但却是无生命的机械排列组合,不成体统,不成气象。
    正因为如此,人们批评某些电影、电视剧胡滥插曲的现象是“戏不能,插曲凑。”即便是这部电影或电视剧的插曲流行了,甚至获奖了,与其说是这一插曲的幸运,勿宁说是这部片子的悲剧。也因此,当我们读了一首诗,仅仅说:语言不错。或者说,有几句写得很好。那实际上不是从整体上对你的诗的否定么?
  因为,美总是一个整体的。所以——
  
  当罗丹的巴尔扎克雕像完成后,学生们惊叹雕像那双手的奇特。罗丹索性用斧子砍去了那双手。

  罗丹砍去那双手,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我的巴尔扎克是一尊完整的形象啊!
  艺术家的感叹闪烁着美学的这里光辉。
  美,必须是完整的。特别是艺术品,只有和谐、完整的形象才能构成艺术美。
  绿叶红花,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是为整体美。一经风吹雨打——“雨后全无叶底花”⑤,岂不平添几许遗憾。
  不然唐之王驾怎能发出“却疑春色在邻家”⑥的喟叹呢?不然,宋之李清照怎能发出“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的沉吟呢?
  惜春,惜花,也是惜美啊。——那整体之美遭到破坏。
  诗也讲究整体之美。
  清初赵执信《谈龙录》记有一场关于诗的争辩。洪升说:“诗如龙然,首尾爪角鳞鬣一不具,非龙也。”王士祯说:“诗如神龙,见其首不见其尾,或云中露一爪一鳞而已,安得全体?”赵执信说:“神龙者屈伸变化,固无定体,恍惚望见者,第指其一鳞一爪,而龙之首尾完好,故宛然在也。若拘于所见,以为龙具在是,雕绘者反有辞矣。”
  此三人皆以龙喻诗。洪氏主张诗要完整,首尾鳞爪,无一不少;王氏主张精粹,以少总多,以一鳞一爪表现整体;赵氏把精粹和完整辩证地统一起来了,然后画出一鳞一爪,进而又通过一鳞一爪反映龙的整体。
  比较而言,赵执信的观点全面一点。但,这三位老先生有一点是一致的,即他们都注意到了诗的整体性,即艺术的整体美了,这从根本上是不悖于艺术规律的。其实,关于诗的整体美,我国古代诗人早就注意到了。
  所谓炼“意”说,实际上就是着眼于诗之内在的整体性的。因为“意犹帅也”,它从整体上是统治全诗的。即使是外在的炼字、炼句,古人也是强调着眼于诗的一贯性和整体性。而决不是就字炼字、就句炼句。
  明人谭友夏主张:“必一句之灵能回一篇之运。”清人贺子翼讲得更通达。他说:“炼字炼句,诗家小乘,然出自名手,皆臻化境,盖名手炼字如掷杖化龙,蜿蜒腾跃,一句之灵能使全篇俱活。炼字如壁龙点睛,鳞甲飞跃,一字之警,能使全句皆奇。若炼一句只一句,炼一字只一字,非诗人也。”这段话的要意是主张炼字炼句要立足于“化境”,立足于使“全篇俱活”,亦即诗的整体机制,整体形象,整体意境。实际上,一首诗,是一个整体系统,一个整体机制,一个整体世界,不可断裂,不可肢解。否则有句无篇,徒拟好句,终不成诗,是谓“全篇工致而不流动,则神气索然。”(谢榛《四溟诗话》)
  法国18世纪接触的思想家和美学家狄德罗,在《论戏剧艺术》中说:“任何东西假使不是一个整体就不会美”,“效果长期存留在我们心上的诗人才是诗人”。
  艺术美在整体,因整体美而获得长期存留的效果。这是一切艺术所追求的至境。
  诗亦然。

  希腊女神维纳斯是美的。她的手臂残缺,却依然绝美。这是为什么呢?

  有人说美在断臂。是谓“缺陷美”。
  不对。维纳斯断臂也美,但不能说美在断臂。
  艺术的完整美表现为外式与内在和谐的统一。维纳斯正是这种和谐统一的整体中获得永恒和不朽的。
  细细观赏维纳斯雕像,你会发现微妙的起伏、富有韵律的曲线,洋溢着一种沉醉的神往,给人的印象,她是一个完整的真实的生命。正是这现存的主体部分,足以唤起人们的美感,让人们领略到美神的风姿。因此,断臂实在是瑕不掩瑜,且能诱发人们的联想和想象。
  断臂的缺陷,无损于维纳斯的美。她不失为一尊完美的形象。这至少可以给我们两点启示:一、整体美对于艺术的至关重要;二、这种整体美既表现在外在形式上,更表现在内在精神上。
  这一美学原理,无例外地通于诗学。
  首先,诗,也讲究外在形式、语言、结构的通体完美,浑然一气。我国古代不是有“凤头、猪肚、豹尾”的说法么?所谓“起处须有崚嶒之势,收处须有完固之力,则中二联愈形警策”(施补华《岘佣说诗》),就是强调律诗既要工于发端,妙手落笔,而又须精于中句的。
  其次,根据诗歌自身的特点,它更讲究其内在的浑圆,饱满和完整。诗,语言凝练、格局小巧,但却内涵精深,情味隽永。因此,必当以少总多,因小见大,让人从一鳞一爪而知全龙。
  这就决定,诗之整体不象小说,讲究情节和故事发展流程的完整,而是因其自身的性质,它更追求内在整体的完美,如整体意境,整体形象——包括情感形象、人物形象等。即便是叙事诗也是如此。
  乐府诗《陌上桑》在罗敷夸夫的高潮戛然而止,好象没有结果,似乎还应有个尾声。但作者偏偏不写了,来了个不了了之。
  因为作者笔下的人物刻画已经圆满地完成了。读完全诗,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位具有光彩照人的外在美,而又有不贪荣华,不畏权势且敢于斗争而又善于斗争的内在美的女性形象。这是一尊完美的整体的和谐,和谐的整体。
  斗争的结局不写,我们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诗的逻辑力量强烈而鲜明地暗示了:罗敷是胜利者。相反的,如果欲求故事的完整性,硬写出来了,反而不好。比如,若写罗敷夸夫一番后,即把使君吓得逃之夭夭,这样处理使使君威势,显得过于简单;若写使君没被吓退,仍然胡搅蛮缠,反而破坏了罗敷的机智性和整体形象。
  真有意思,不写,还好;写了,反而不好。如同断臂的维纳斯,许多人给她接上手臂,反而破坏了女神的美。
  这大概就是诗歌艺术和其它艺术门类的区别之一吧。
  话再回到开头。当然系统论的“非加和性”原理,重视事物的整体组合,绝非忽视事物的各个单元。中国女排取得非加和性的着呢个体胜利,是重视有机组合,但教练也决未放弃在使用单个队员上的最佳选择。
  拿破仑说:“两个马木留克兵绝对能打赢三个法国兵;一百个法国兵与一百个马木留克兵势均力敌;三百个法国兵大都能战胜三百个马木留克兵,而一千个法国兵则总是能打败一千五百个马木留克兵。”这固然说明拿破仑神宇用兵,而马木留克兵只有匹夫之勇。但若拿破仑部下尽是些马不能骑,刀不能使的草包呢?那恐怕也很难取胜。
  因此,我们说,现代新诗的主要特征是以整体取胜,绝非是说诗人可以忽视单个字词单个诗句的锤炼。我们应该特别推崇和希望读到的是以“有篇有句”的整体之美而获胜的佳构。白居易的《长恨歌》,《琵琶行》,全诗可谓千古绝唱,其中千古佳句亦多:
  

    如: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如: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如: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如: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如: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

  如:别有幽情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首诗流传甚广,显然与其佳句有关。
  现代新诗《有的人》也是一首有篇有句的好诗。提起《有的人》,诗爱者,大都知道。其中的警句:“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哲理蕴藉,更是广为流传。
  因此,应该说:诗贵有篇有句。出其制胜,新警动人的佳句,如同碧天里的朝霞,能使全篇霍然生色,锦上添花。篇因句生辉,句因篇闪光。有句有篇,相辅相成。
  袁枚《随园诗话》云:
  “诗有有篇无句者,通首清老,一气浑成,恰无佳句令人传诵。有有句无篇着.,一首之中,非无可传之句,而通体不称,难入作家之选。二者一欠天分,一欠工夫。必也有句有篇,方称名手。”⑦
  袁氏把诗一分三色,并逐一品其高下低劣。所论极是。有句无篇,只重单元,徒拟好句,不成体统,当属于下品;有篇无句,通篇一气,组织严合,无句可摘,亦是好诗;有篇有句,整体浑成,佳句迭出,是最佳选择,也是最佳组合,故是最好方针,最好整体,最好上乘。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一首好诗的四个品相
汪国真新诗
中国诗歌发展史概述
《诗话》:痴儿轻解诗音词韵集锦(271-300)
闻一多所提出的“新诗三美”对诗歌创作发展到底是推动还是阻碍?
新诗百年回眸与瞻望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