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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饶继猛（北京）
提笔写父亲，我拼命在脑子里翻找关于父亲的片段：
用他疼爱的孙儿的照片作微信号头像；2011年，在县城的消防队送我参军北上；大约是2019年盛夏，我回家探亲时，强行给他拍过的几张照片……再就是很多年来没有变的手机号——1320727xxxx，这也是我最用心刻在脑子里的第一串阿拉伯数字。我觉得这串数字能让我随时随地找到父亲，是我传递念想的不二途径。
似乎不挖空脑子去找的话，别无其他。
这次提笔，我要掀开那些尘封的记忆，好好想想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一个地道的庄稼人。打我记事起，父亲就在和泥巴打交道。30多年过去了，村里老房旧貌换了新颜，泥巴路铺上了水泥，路灯连线千家万户，啥都在变，唯一不变的是父亲，他还干着他的老本行，种稻、殖莲、养蟹、栽树，不亦乐乎。
“这些年，把你哥俩送出去，靠的是啥！脚踩泥巴，心里才会踏实。”每每聊起这，父亲就义愤填膺地说。他所说的“送出去”是指考上一所好的大学。惭愧！我至今也未能如父所愿。最让父亲恼火的，大抵是我在“打骂体罚”的严威以及“动之以理”的劝说下依然叛逆，成绩一滑再滑，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从校园里的“头名人物”到“无名小卒”。
这一切都没有按父亲所预料的去发生，我以为父亲被我“折腾”得没有了心气，接下来将跟随父亲的脚步，开始“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子。谁料想，2011年底，父亲从镇上听到征兵的信息，便开始忙前忙后。这一次，我按照他的意愿，参军入伍。
至此，父亲给我的印象就是操劳，操劳地里的收成，操劳子女的成长，没有休止。
2012年初，在北京消防总队新训团，我第一次隔着千里拨通父亲的电话。“在队里每天都干啥？”“训练累不累苦不苦啊？”“儿子，你妈妈问你”......或许是因为捎带母亲的问话，父亲不再声如洪钟，更显低沉温婉。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几分钟的通话，我全程在哭，像个泪人。
“武艺练不精，不算合格兵。”我也不知道父亲从哪抄来的词，就用在了我身上。父亲没什么文化，但跟我说的每一句话，就像至理名言，总是恰到好处。
我在队里摸爬滚打，也按规定每月向父电话汇报我的警营生活。没有手机，用的是插卡式公用电话，通话次数和时间都有限。每次，父亲都会捎带母亲的问话，哪怕母亲不在身边。
除了电话联系，快递也是我们父子间亲情的桥梁。这些年，父亲隔三差五就会从老家寄过来“家乡菜”，我说千里迢迢，东西易坏，他就从普通邮寄改为特快邮寄，哪怕费用再贵。比如一个鸡蛋邮费五角，两样时蔬邮费近百。
除非我“敷衍”父亲说不方便接收快递，否则年年雷打不变。这种神奇的力量，像极了队里饭前一支歌所唱：“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2018年，我成婚，之后有了孩子，快递抛投的次数倍增。村里没有邮寄点，取快递要往返镇上十几里。父亲总说这些东西是“寄给我儿媳妇还有乖孙儿吃的”，我只是负责签收一下罢了，让我没了拒收的理由。
就这样，酷暑时采摘的藕尖、迎新年腌制的鱼肉，从南到北，成了我和爱人的盘中餐。
2021年7月，河南暴雨，牵动着万千中国人的心。我随队执行抗洪抢险救援任务，双脚被真菌感染导致红肿溃烂，父亲得知后，千万遍嘱托……我的每一次出动执行任务，无一不牵动着他的神经。
2022年初，我因工作表现突出荣立三等功，父亲看到姗姗来迟的喜报，说：“爸看到这奖励，好高兴。”我仿佛看到了父亲久违的笑容。
“有我的一半，也有您的一半！”我反复思量，回复父亲。一种莫名的情感“嗖”地一下涌上心头，不明来由，五味杂陈。
我的父亲，两鬓已发白，一道道皱纹深陷在古铜色的脸上 ，是岁月在无情雕刻，还是父亲在倾情付出？我反问自己，却只能沉默无言。
父亲，老了！但他从未服老，一直在为爱前行。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地道的用心用情用力生活的庄稼人。
这就是我拥有的父爱，如山，亦如海。他看似没什么本事，但为爱前行的决心可撼山海。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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