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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昭凤:​兵爸独自一人的热闹年

全文长约 1000 字,阅读大约需要 分钟

 


兵爸独自一人的热闹年
作者:孔昭凤  广州 军体院图书馆

农历年二十八的夜晚,高俭睡前给老爸打电话无人接听。这让高俭很是不安:东北冬季的夜晚“嘎嘎”冷,老爸无特殊情况都是卧在热炕头上看电视,一个人会去哪里呢?

高俭带着牵挂,电话一直延续拨打到年三十,依然没打通。越拨不通,高俭的心越慌乱:车祸?生病?煤气中毒?到年三十下午,高俭只好求助同村的发小去家里探究竟。原来,是村里固话的电话线路故障,因为大多数村民都用上了手机,固话线路故障便无人问津了。

谢天谢地!老爸在家一切安好。老爸安好,高俭这里便是晴天。

高俭妈去世已经7年了,期间,很多人劝高俭爸再找个伴儿。可他却一直鳏寡孤独,拒绝再娶,于是,人送绰号高老倔。

高俭爸还有另外一倔:至今保留座机与外界联络,拒绝用手机。这让高俭与他的通讯联系常常受阻。

人在军营,高俭最怕的就是老爸独自在家出啥状况。毕竟,爸爸是高俭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给老爸买手机,是高俭牛年的“攻坚战”。

发小到了高俭家的院子,就连通了视频,同时甩出几句调侃:“这高老倔,不看不知道,一看生活水平还挺高,一个人把这小院整的还挺热闹。”

高俭爸还真是把一个人的年,过出了千军万马的喧嚣:只见房门张贴着大红的对联,“光荣之家”的牌匾高悬在门楣之上,就连玉米仓、猪圈、鸡窝都贴了“六畜兴旺”“金鸡报晓”等条幅和福字,几个大公鸡在引颈高歌……

发小把镜头延伸到屋里时,高俭爸正在摆满瓜子花生糖果的饭桌边,兴致勃勃地看高俭立功受奖事迹报告会的录像视频呢。视频中的《义勇军进行曲》通过手机传到了高俭的耳畔……

看着老爸一个人营造的热闹年,高俭这个训练场上的硬汉子,对着手机一声“老爸”喊出,泪滴瞬间湿润了双眼。

高俭爸见状,脸色瞬间晴转多云,土味儿教导隔着屏幕炸响:“你麻溜地,把眼泪给憋回去,1米9的高大个,别娘们儿唧唧的。你不在家,俺有共产党和村委会照应,日子过得那是相当滋润,年前,各级政府便送来了年货,粮油鱼肉样样不缺你瞅瞅,俺坐在家里,看看你阅兵时的录像,听听军歌,就感觉,陆海空的三军将士都在陪我这个光荣军属过年呢,热闹得很,骄傲得很!村里老王头就没俺这福利。你只管干好你一个军人该干的事儿,别给咱大东北这疙瘩的男人丢脸。

自从高俭把93阅兵的光碟和立功事迹报告会的光碟带回家,这两盘光碟便十足地丰盈了高俭爸的日子。最初几天,高俭爸常到村头拉上老哥们儿到家里喝几盅二锅头,看看儿子受阅时的录像,吹嘘一番儿子在2015年参加抗战胜利70周年大阅兵时,以“瞪眼哥”的雅号荣登天安门前LED显示屏,并荣立三等功,成为“军中明星”的荣耀。

邻居们听了不过10次就厌倦了,都连蒙带骗地规劝高俭爸:“高老倔,这光碟吧,是有使用寿命的,看多了会磨损到最终没了影像。”这可吓坏了高俭爸,他赶紧把光碟放进盒子里,再也不敢随便喊人看了,唯有国庆节八一节春节等重大节日时,才拿出来看看他儿子的酷帅,感受一下阅兵方队的威武。

父子俩正视频聊天时,一只大公鸡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镜头,毫无违和感地引颈叨桌上的花生米,高俭爸随即抱起公鸡向儿子介绍:来来,你看看,春天买回的公鸡仔儿都长成大了,每天围着我“喔喔喔喔”地叫。看到它们,我就会想起你小时候围着我转的熊样儿,就一点儿也不孤独了。

家里养的大公鸡,年前都该处置了,再饲养下去,也只是浪费粮食不长肉,高俭劝老爸趁着过年,隔三差五杀一只改善生活。老爸说,留存的几只大公鸡,儿子啥时候回家,啥时候再杀鸡庆贺。

于高俭爸而言,儿子哪天回家,哪天就吃团年饭。

“老爸,别再孤独自己啦,儿子都谈恋爱了,您也找个老伴儿,免去我牵挂吧。”

高俭爸秒回:“你恋爱了,我更得把娶老伴儿的钱留着给你买房子娶儿媳。我一个人挺好,有你的光碟和军功章陪着,心里每天都美滋滋、喜盈盈的。”

这个兵爸爸啊,就是嘴硬性子倔,宁肯把孤独思念合着三餐咽到肚子里,也不想儿子分心,一心只盼着儿子在自己的战位上建功立业。若是真的不孤独,怎会把大公鸡当娃宠,又怎会整天把一首首军歌放得震天响?

高俭爸的孤独,那真的是非一般人所能体会。

2014年暑假,正值高俭人生的叛逆期里,高俭妈突然病逝,从此,高俭爸便过上了既当爹又当妈的艰苦岁月。据说,少不更事的高俭,当年一点儿也不省心,经常逃课到社会上跟一些哥们儿打架斗殴。好不容易熬到高俭技校毕业,高俭爸便执意送高俭参军入伍了。从此,高俭爸便开始了一个人的独居日子。

值得庆幸的是,高俭这个当年的打架大王,凭着一股不怕死的倔强,不仅克服了西藏驻地兵之初的高原反应,三个月新训后,还被某野战部队选为特种兵,并在集训时提前掌握了侦察专业的全部训练科目,被评为精武强能训练标兵,多次在部队组织的比武考核中名列前茅。

2015年9月3日,高俭有幸参加了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大阅兵;2017年,高俭再次荣幸地参加建军90周年阅兵。此次阅兵是在朱日和沙场点兵,以实战化精彩亮相,标准高,任务重。能参与其中,是一个军人一生的荣耀。

几年里,高俭曾连续两次荣立三等功,2019年,在部队领导的关怀下,他以优秀士兵的身份,被保送到中国人民解放军某学院,成了一名提干生。

这个消息,让高俭爸颇为自豪,他由衷地感谢部队这所大熔炉把高俭这个“刺儿头”锤炼成了一名特种兵。

如今,高俭爸的每一个日子,都被高俭的军功章和获奖证书充盈得幸福满满。用他的二人转语系表述就是:“有儿子的军功章撑着,我在田间地头干活儿,都能自个爆出震天响的笑声儿;在村头闲逛时,1米6的小个头,也能拔出个顶天立地的新高度来。”

高俭说,有老爸在身后做强有力的支撑,自己没什么理由不努力拼搏。的确,如果没有高俭爸适时把高俭送到部队,高俭或许至今还在社会上游荡;在高俭训练进入瓶颈期几度情绪低落时,若没有高俭爸的土味儿教导时刻督促着儿子,高俭是绝对不会拥有今日的优异成绩的。

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可以说,每个军中骄子的背后,都站立着甘于付出的军人父母。而每一枚军功章的光耀里,也都蕴含着军人家属的无私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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