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梨
文/潘奇
今天中午时分，突然接到妹妹的电话，她告诉我父亲生病了，父亲不让告诉我，我是家里的长子，母亲担心有父亲有什么意外，才让她打电话给我。我还不相信，笑嘻嘻的半开玩笑问妹妹是不是父亲这几天卖葡萄卖的钱多，累坏的？
妹妹嗯了嗯说道，就是葡萄把父亲气的了。我更不相信了，前天我才和父亲通过电话，父亲还开心的告诉我，果商下午来我们家果园看过葡萄，夸赞他看过的很多家葡萄牙就我们家的葡萄最好，粒大色匀，准备明天上午就过来采摘装货。出价比其他家都高几毛钱，五亩今年可以卖三四万元，父亲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被葡萄气的呢？
妹妹叹了口气说道，头一天确实是这样的，天有不测风云，好久都没下过雨，结果这天晚上突然下了一夜雨，第二天继续下雨。等天晴时，父亲到地里一看，葡萄全部炸裂开了，五亩葡萄烂了一地。果商看看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就这样一年的希望全泡汤了。父亲心疼这三四万元，就抑郁出病来了。
父亲种植梨树有三十多年了。
父亲很有远见，在政府部门还没有倡导种植经济作物的时候，父亲就先一步走在前头，带领我们村和临近村种植了几十亩的梨树园。父亲无数次跑蒲城等梨园老区取经，去杨凌农学院化验土壤成分，请教专家适合渭河北的栽培技术。父亲很快就成了我们家方圆百里梨树养植能手。
从果树挂果开始，父亲就开始做果商的代办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在那些年里，我们那里只要提收梨的代办老潘，没有人不知道我父亲。父亲靠果园和当代办把我从初中供到高中，一路到大学毕业，那些年里，父亲虽然是一个农民但他一直是我的偶像和英雄。
直到2005年左右，父亲去其它村收果子的时候，晚上装完货，果农请吃饭的时候，父亲喝多了一点酒，回家的路上掉到路边的沟里，幸运的是无大碍，只是一点点擦伤。当时，我已经参加工作，父亲已快60岁的人了，我就劝父亲不要再干代办，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此后，父亲不再干代办的。
一晃十年过去了，果农卖的梨价从最初的两块多一路跌到四五毛，还没有果商来收购。很多人家都把果树砍掉了，父亲一直坚持没有动摇，坚信梨价还会好起来。直到2016年渭北很多地方开始发展种植葡萄，一开始四五块一斤的收购价，早的种植户的都发财了，其他人开始跟风种植。父亲看别人都发财了，在巨大经济收益诱惑下，也动摇了，把我们家十亩梨树砍了五亩，这五亩换成了葡萄。
妹妹说这两年都不顺，去年2018年的清明节突然一场霜降，把已结果的酥梨葡萄全部冻死了，这一年所有的果树一颗梨子和一串葡萄都没有留下，真是颗粒无收。今年葡萄刚大量挂果就因为一场雨，葡萄全烂到地里了，这些倒霉事都让咱家遇上了，父亲接受不了能不生病吗？
前年，我在微信群帮家里卖过梨，母亲让妹妹告诉我，今年的指望就剩这五亩梨了，让我想办法今年早早开始做宣传，把这些梨卖掉。
记得前年十月份的时候，父亲打电话说梨往年早卖的差不多完了，今年到现在了还没有果商上门收梨，父亲显得很是着急。我在韶关工作，不在父母身边，帮不了什么忙，也无能为力，只能安慰安慰父亲。空闲的时间就去超市转的看了看，发现酥梨并不便宜，五元左右一斤，葡萄都是二十多块一斤。
偶然间，和同事一起闲聊，讨论起现在的水果吃不起，都太贵，几个水果称下来就几十块。我就说起我家的酥梨，到现在几毛钱的价都没有果商要，超市五六块的价，愤愤的说钱都被谁赚了。这位同事告诉我，我们单位同事有一个购物群，我可以在里面帮父母推销酥梨。加入群后，就发了一些自家酥梨的照片，介绍等信息。超市五六块的价格，因为都是同事和父亲商量连包邮一起把价格定为4.5元一斤，一箱十斤多45元。随后父亲就去找快寄公司，寻找包装箱，最后核算下来，包装和邮费的费用占了一大半，父亲开心的说就这比几毛钱一斤卖不出去，烂在地里好多了。
不久在群里就预订了一百多箱。这给我了很多的启示和鼓舞，真的是为了能帮父母把酥梨卖掉，什么都豁出去了，脸面也不要了，我用自己的话说，就是用不要脸的方式给父母尽孝道。
我就开始厚着脸皮在自己各个微信群里发酥梨的广告图片时，出现了很多既尴尬和无奈的事情。有的群里发了广告图片后，群主提示我，发一些红包表示一下就可以发广告；有的群我发过广告图片后，直接就把我清出群里；又有的群主私信我说这个群有规定，成员在群里不能发商业购物信息，希望我配合和理解，略显尴尬。
还好，在很多认识的朋友帮助和支持下，最后总算是帮父母把酥梨销售完了，略有不足就是第一年网售经验不足，买的箱子不够硬朗，运输过程中损伤比较多。父母过意不去，说自家地里的东西，不能让你的朋友吃亏，让给有损伤的朋友都再送了一箱梨。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母亲让妹妹打电话，言下之意，就是让我继续像前年一样在微信群里推销自家的酥梨。看来自己又要放下脸面，厚着脸皮在微信圈里各种群里发广告图片了。
刚在一些微信群里试着发了一下酥梨的广告图片，立即就有人微我，再一次被要求发红包，现在已经要求不少于十元，关键发了很多红包后，这些群里没有一个人订购。有的群主立刻微我不要发广告，更尴尬的是有的群直接把我清出群了。
妹妹挂电话的时候交代到，父亲今年在别人店里赊化肥、农药的8000块账就靠这五亩地的梨来还了。看来自己还要厚着脸皮，以给父母尽孝道的名义，以这样不要脸的方式重复这样的事情，帮父母把果子销售出去。
父亲常说，地里的东西只有卖了变成钱装到口袋里，这才是自己的。希望农民几千年来靠天吃饭的历史能过去，真正能劳有所获！
潘奇，广东省韶关市张九龄纪念中学美术教师，宝鸡文理学院艺术系99级校友。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广东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韶关市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韶关市剪纸学会会长，作品《小牛犊》《韶关剪纸探源》发表在韶关日报，散文随笔《母亲》、《手术》、《燕巢》等散见在各公众号平台。《北方的炕》发表在飞火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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