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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李祐:被父爱逼到谋反的皇子

贞观十七年(643)三月,唐朝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齐王李祐被处死!

李祐,李世民的第五子,老妈是阴妃,外公叫阴世师,隋朝的重臣,曾经奉命镇守长安抵挡李渊。阴世师犯了两个大罪,首先是杀了李渊的儿子李智云,后来在长安攻坚战中负隅顽抗,兵败之后,李渊毅然处死了他。

前辈的恩怨自然和李祐无关,说起他外公,就是想看看李唐皇室内部的杀伐恩怨,以及李世民隐藏在面容之下的性格。

事情的起源就是李世民的分封制度。

按照李世民的想法,除了太子李承乾,受封的皇子和宗室王爷都要到各州县担任刺史,接受世袭制度,以此维护李唐江山的统治地位。问题是,李世民推行封建制的时候,许多皇子都还小,根本就没能力去管理州县的政务。

李世民觉得很不甘心,不想半途而废,于是苦思冥想,日夜琢磨,最后想了个看起来很不错的办法:挑选一批刚直不阿的臣子,命他们担任各王府的长史和司马,代替皇子行使刺史的职责。说白了,就是变相地执行他的封建制度。

在李世民的力推之下,一批面容呆滞、为人刻板的大臣成为各大王府的常客,请注意,他们是李世民的人,肩负的任务就是规劝诸位王爷,帮他们改掉纨绔子弟的陋习,让他们奋发图强,做大唐王朝最坚实的守卫者。

从此时开始,皇子们不再是头顶尊贵的光环,拿着朝廷俸禄得过且过的纨绔子弟,他们必须要转变思维,以政治家的身份参与家族的经营。

换句话来说,皇子们得学会搞政治。

问题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

皇子们表示,不是每个人都和魏王李泰一样,对帝位有着孜孜不倦的追求。许多人就想做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拿着朝廷的俸禄,守着自己的田产,收着高昂的租金,再搞搞高利贷,为后代存点儿钱,过着衣食无忧、美好滋润的生活。

想想看,皇子们日常的生活是啥样的:今儿个心情好,跑到大街上欺负一下老百姓,去场馆吃个霸王餐,明儿个心情又不错,跑到郊外打个猎,后天想盖一栋新房子,招募一批奇人异士,为人生找点儿乐子。

遗憾的是,李世民的新政下来之后,只要皇子们有出格的行为,长史和司马就会立马跳出来,规劝皇子们安分守己,提高觉悟。

这帮人如果乖乖听话也就罢了,只要稍微有点抵触情绪,告状的奏折就会立马飞到李世民的面前。当然,换来的肯定是一顿臭骂。

贞观一朝的皇子们就是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度过的。

有些人可能畏惧李世民的权威,被批评之后会稍微收敛;有些人天生桀骜不驯,你要老子听话,老子非得搞特殊,做一个特立独行的奇葩。

齐王李祐就是叛逆皇子中的一员。

李祐表示,他最大的爱好就是不务正业,喜欢和不三不四的人混迹在一起,追求刺激的生活,至于朝廷大事,那就是个雷区,真的不想碰。说得搞笑一点,李祐想做一个没有野心的好皇子,可老爹非得“逼上梁山”。

李世民:“李祐啊,封你做齐州都督,执掌齐、青等五州的政务,别担心做不好,老爹给你安排了副手,上任去吧!”

李祐非常无奈,这已经是第二个长史了,前任叫薛大鼎,本来干得很好,可老爹觉得他的劝谏力度不够,把他调走了。新任长史名叫权万纪,此人和魏征一样,敢于犯颜直谏,没事就喜欢逮着李祐给他上政治课。

上就上吧,你给本王安排枯燥的课程,本王给自己安排娱乐的课程。为了调剂生活,李祐养了几个善于骑射的人,比如昝君谟、梁猛彪,这两人的娱乐精神十足,没事就带着李祐外出打猎,玩得不亦乐乎。

对李祐来说,皇子打猎是什么错事儿吗?

可是对权万纪来说,这就是大事了。他很清楚,李世民希望看到的是克制欲望的皇子,李承乾养个太常寺的乐师,李世民都拿起屠刀送乐师上了西天,如果让皇帝知道李祐也在搞这些,岂不是他权万纪的罪过?

于是乎,权万纪直接行使皇帝给他的特权:将昝君谟、梁猛彪等人驱逐出齐王府,杜绝李祐接触这些“不三不四”的人物。

李祐对权万纪一直不冷不热,你不是喜欢上课吗,那你上吧,大爷我不理你就是了,你不是想轰人吗,那你轰吧,大爷暗中把他们接回来就是了。

这一来二去,事情就传到了李世民的耳中。

李世民日理万机,可是对皇子的管教从来没有放松。得知消息后,李世民下诏申斥李祐,言语中透露着要狠狠治理他一番的意思。

权万纪彻底蒙了,他没想到李世民竟然会因为芝麻绿豆的小事发火,他拿着皇帝的圣旨,显得有点不知所措,颤颤巍巍地对李祐说道:“齐王啊,你看看,皇帝已经很愤怒了,你要不就收敛一下,只要承认自己有错,以后会改正,我就拿着你的悔过书去找皇帝,把这件事情给摆平了!”

齐王李祐:“行,那你就去吧!”

权万纪没想到李祐的认错态度这么好,他已经预料到,这件事办起来会很容易,肯定会得到皇帝的夸奖,于是扬扬得意,拿着李祐的悔过书找李世民述职去了。李世民听说儿子认错了,心里也很得意,狠狠地夸奖了权万纪一番。

君臣似乎找到了共同语言,大肆吐槽了齐王一番,李世民得意之余,竟然手写了一封数落李祐的亲笔信,让权万纪带回去给儿子继续反思。

麻烦就这样来了!

李祐虽然爱玩,却是一条看重承诺的好汉。你权万纪不是说可以摆平此事吗,怎么老爹还在责骂我,这就意味着你没有摆平此事啊!李祐愤愤不平,觉得权万纪肯定在老爹的面前出卖了他,为自己邀功买名。

不过,李祐摄于李世民的权威,并没有立即表现出来。

权万纪得了皇帝的夸奖,又看到李祐诚心认罪,觉得自己是最牛的存在。得意之余,权万纪竟然私自下了一道命令,将李祐豢养的鹰犬全部放飞,自己俨然成了齐王府发号施令的人。

这一举动性质非常恶劣,有点儿打李祐脸的嫌疑。

有趣的是,面对权万纪的疯癫,李祐再一次沉默了。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李祐对权万纪的愤恨与日俱增,恨不能分分钟手撕了权万纪。

李祐的杀气,权万纪也能感受得到。

有一天夜里,权万纪正在家里睡觉,结果房顶突然落下了土块,将他从睡梦中给惊醒了。夜深人静之时,权万纪拿出了大把的时间思考这个偶然的现象,最后他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一定是昝君谟和梁猛彪想要谋害自己,这才前来行刺。不对不对,这个事情没有李祐的默许,他们是绝对不敢的。

敌人来袭,还是先下手为强吧!

权万纪急忙派人给李世民报信,将昝君谟、梁猛彪和李祐一起弹劾了,声称他们正在暗中策划,打算谋害他这位齐王府长史。

李世民向来不和儿子直接沟通,权万纪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他急忙派刑部尚书刘德威前去调查此事,刘德威的调查结果就是:权万纪说屋顶上掉土块,确有其事,而且齐王府内部的矛盾非常大,必须要赶快处理。

李世民下诏:齐王李祐、权万纪一同前往长安,当面对质。

权万纪做了亏心事,哪里有胆量和李祐对质,那不是找死吗?为了给自己洗脱嫌疑,权万纪决定先行一步,来个恶人先告状。

这件事情,李祐是最郁闷的人,先是被权万纪坑了一把,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卷入到谋杀的事件中。不管怎么说,所有麻烦都来源于权万纪这个小人。此时此刻,李祐不敢相信李世民,他觉得李世民一定会因为权万纪的诬告而处罚自己。

据史料记载,李祐的杀手很快就追杀权万纪,并成功将他射杀。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个人矛盾,更不是李祐不务正业、不听劝告的性质,这是故意谋杀朝廷官员,公然向李世民宣战啊。

开弓没有回头箭,齐王府立即进入警备状态,李祐将李世民的眼线全部挖了出来,同时宣称:愿意跟随造反的就站出来,不愿意的立即斩首示众。

随后,李祐自封为朝廷的上柱国等官职,大开府库,将自己收藏多年的金银珠宝拿出来犒赏部下,又将百姓赶到城内,让他们修缮兵器和城楼。一时间,齐王李祐谋反的事情传遍了齐州城,老百姓们压根就想不通,前一段时间还好好的齐王,怎么突然间就要造自己老子的反呢?

老百姓自然不会明白,李祐是在为自己的自由而战,为了让高高在上的李世民放弃对他的折磨。这种事情如果放在普通百姓家里,最多也就是和父亲顶嘴,然后离家出走。然而,李祐作为皇子,注定没有普通百姓的平凡命运,即便他想争取,也会有心怀叵测的人推着他走向沉沦的深渊。

以齐州五城挑衅中央政府,纯属是找死啊。

老百姓不会跟随一个疯子造反,齐州城虽然早已经关闭,可百姓为了免遭祸患,依然选择拖家带口,想办法逃离州城,向远在长安的李世民投降了。

贞观十七年(643)三月,李世民下诏:命兵部尚书李世等人征发怀、洛、汴、宋、潞、滑、济、郓、海九州兵马讨伐李祐。李世民还给齐王李祐敕书一封:“朕经常告诫你不要亲近小人,正是为此呀!”

直到此时,李世民的潜意识里依然坚信,李祐想要谋杀权万纪,最后被逼无奈,铤而走险。直到此时,李世民都没有派人去调查权万纪的证词是不是属实,也没有给齐王李祐辩解的机会。

客观地说,这件事罪魁祸首是权万纪,推波助澜的却是李世民。

回过头来再看,权万纪是李世民钦点的齐王府长史,虽然有皇帝做靠山,说到底不过是齐王府的一个眼线而已。然而,却得到了李世民毫无底线的信任,让他觉得可以挑战李祐的权威,可以随意捏造事实去诬陷一个皇子。

权万纪正是抓住了李世民望子成龙的急迫心态,把李祐的行为故意夸大,甚至说了许多离谱的事,这才让李世民痛心疾首,最后彻底失去理性。

魏征是唐朝的纳谏代表,平日里就属他违逆李世民的次数最多,然而魏征隐退之后,锋芒收敛了不少,他曾经和房玄龄一起给李世民提过醒,说权万纪此人心机深沉,许多时候都是为了故意迎合皇帝的心思而胡乱纳谏,迟早要出事。

然而,李世民虽然当着魏征的面承认了错误,背地里还是觉得权万纪这个人很好用,并暗示他继续告状。李世民对李祐说的话非常对,身边不能够养小人,但是他忽略了一点:李祐身边有小人,他自己身边也有小人啊。

正因为权万纪这个小人的存在,李世民父子才会刀兵相见。

交锋之前,李祐派人传檄给下属各县,希望他们能够配合齐州大军一起对付朝廷的官军。然而,刺史和县令们听说前来平乱的主帅是李世之后,就已经料定齐王李祐必定会身败名裂。

直到此时,李祐已经放弃了战胜老爹的奢望,他将齐州军务交给大将军,自己却和燕弘亮等人左拥右抱,饮酒作乐,等待死神的降临。

李世的大军还没有到达齐州,青州、淄州的大军就已经集结在齐州边境,准备随时配合朝廷猎杀李祐。更有甚者,齐王府的兵曹杜行敏等人已经在暗中筹谋,打算活捉李祐,向朝廷邀功请赏。

贞观十七年(643)三月初十,齐州城鼓声大作,声闻数十里地,以杜行敏为首的一伙人暗中夺取了齐州的实际控制权,随后来到了齐王府。

齐王府中,李祐和燕弘亮几个死党还在醉生梦死之中,直到杜行敏带着一千多名手持刀剑,气势汹汹的壮丁来到齐王府大门外,燕弘亮等人才想起组织兵力抵抗。杜行敏率领众人攻门,从早上一直到中午,依旧没有办法取胜。

杜行敏在门外大声叫喊道:“大王,您虽然是皇帝的儿子,但如今成了国贼,如果不立即投降,那我就只好把你们全部烧死了!”

杜行敏话音刚落,就叫人抱来了一堆柴火,准备将齐王府付之一炬。

李祐:“好好好!你别烧了,我之所以抵抗,就是怕燕弘亮等人被你杀死。”

杜行敏:“我一定保全他们的性命,你就开门吧!”

轰隆一声,齐王府的大门被打开了。

悲摧的李祐,他哪里知道,门外不是生机,而是取他性命的恶魔。杜行敏的手下早已经得到暗示,大门打开的同时,一千多人就冲进府中,将燕弘亮等人残忍杀死,府中卫士只要敢反抗,手脚全部被折断,下场极其悲惨。

杜行敏是个聪明人,李祐罪责再大,好歹也是李世民的儿子,因此下令将他捆绑起来,带出府门示众。战事平定之后,李祐被送往长安城,李世民下诏将他处死在内侍省,诛杀其同党四十四人。

有趣的是,李世民刚刚办完此事,便下诏追赠权万纪为齐州都督,赐爵位武都郡公,谥号为敬。这个世上,还有比儿子更为重要的,那就是马屁精。

堂堂的亲王被皇帝赐死,这在李唐皇室绝对属于爆炸性的头条新闻。

文/九皋寒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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